晉陽忍著笑,“阿耶舅父不必?fù)?dān)憂,方才阿娘已經(jīng)有了萬全的法子?!?/p>
文帝好奇:“什么法子?”
沈無塵亦納悶,“娘娘有何高見?”
沈皇后:“高見談不上,只是投機取巧的小計策罷了,比不上陛下和沈大人的遠(yuǎn)見卓識。”
文帝顧不上妻子的促狹擠兌,“到底是什么招???”
晉陽笑著說了一遍。
文帝和沈無塵頓時都傻了眼。
晉陽也很奇怪,“難道阿耶和舅父都沒想到這點……”
只要她不是待嫁女,和親便可名正言順的避開。
文帝眨了眨眼,看向沈無塵。
沈無塵嘴角微抽,拱手道:“到底是皇后娘娘睿智。”
沈皇后哼笑道:“你們二人,恐怕連滅國屠城都考慮到了,也不曾繞個彎想到智取?!?/p>
文帝:“……”
沈無塵:“……”
……
衛(wèi)國公府
暮色落下,東書房內(nèi),檀香爐青煙裊裊。
由于吐蕃使臣尚未抵京,和親一事根本沒有傳開,只有朝中幾位重臣知曉。
蕭琤執(zhí)筆謄寫的手腕猛地僵住,狼毫筆尖懸在薛濤箋上,墨珠“啪嗒”墜落,在工整的小楷間洇開深色云翳。
他望著那團墨漬逐漸暈染,耳邊兄長的議論聲卻愈發(fā)清晰——“陛下的十一位公主中,如今可娶的也就只有晉陽公主了?!?/p>
案幾對面,大哥蕭珩撫著青瓷茶盞搖頭,茶煙裊裊間盡是惋惜:“可晉陽公主是皇后的心尖肉,陛下愛若珍寶,怎么舍得?”
三弟蕭玨冷笑一聲,折扇重重磕在掌心:“和親事關(guān)兩國邦交,便是舍不得又如何?除非從宗室里挑個女兒封了公主……”
“吐蕃使節(jié)指名要嫡公主。”蕭珩的聲音陡然壓低,“只怕就是沖著晉陽公主來的?!?/p>
竹窗外蟬鳴忽然刺耳起來。
蕭琤喉間發(fā)緊,握著筆的指節(jié)泛起青白。
他眼前無端浮現(xiàn)出女子執(zhí)團扇立在牡丹叢中的模樣,裙裾拂過青石階,驚起滿地碎金般的光斑……
那樣玉軟花柔的金枝玉葉,怎么能遠(yuǎn)嫁吐蕃?
“啪!”
狼毫突然被重重擲回筆筒里,墨汁飛濺在月白袖口。
男人猛地甩了甩頭,仿佛要將那些荒唐念頭一并甩出腦海。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宣紙上暈開的墨跡。
案頭燭火突然明滅不定,將他驟然冷硬的眉眼映得忽明忽暗。
翌日,是七月初八,宮中傳來旨意昭告長安城內(nèi)外——
沈皇后將在七月初九至七月十一,連續(xù)三日于永寧坊舉辦盛大賞花文會,廣邀長安才俊,優(yōu)勝者帝后有重賞!
消息一出,長安城內(nèi)的有才之士無不踴躍,若能因此在帝后面前露臉,何愁日后前程。
而知道些許內(nèi)情的聰明人也很快心領(lǐng)神會: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賞花文會啊。
尤其是旨意中言明,文會之上將有皇室貴女出席。
為避免流言紛紛,吐蕃使節(jié)前來朝貢一事只有帝后和幾位位高權(quán)重的天子近臣知曉,晉陽公主受寵之深,長安城內(nèi)無人不曉,尤其是這些了解文帝為人的大臣,沒人相信當(dāng)今陛下真能舍得晉陽公主。
而在這個光頭,帝后舉辦賞花文會這樣的文人雅事,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帝后為晉陽公主擇婿的意圖,已是昭然若揭。
然,明白帝王意圖是一回事,尚公主三個字真擺到面前,對很多人來說,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拿定主意的事。
歷代駙馬都不能入仕掌實權(quán),但凡胸有抱負(fù)之人皆不愿步此行道;再有天家公主多囂張跋扈盛氣凌人,稍有不如意便對駙馬拳打腳踢、更有養(yǎng)面首、不許駙馬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