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嘶吼聲嚇的宋寧一顫,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木棒就劈頭蓋臉的砸下。
猛的被人推開,少年背身張開雙臂擋下。
“夫人!”
如意慌張的扶住宋寧,“您有沒有事?你們誰啊,連我們夫人都敢打,瞎了你們狗眼!”
“喲,”女人肥壯的雙腿岔開,“這是我的奴才,哪家夫人也不能一句話不說就帶走吧,大家評評理是不是!”
宋寧平復(fù)了下呼吸開口,“不好意思,我只是請他幫了個忙。”
剛剛問了魏木青,知道他是血樓的奴。
圈養(yǎng)著用作斗獸,靠大家下的賭注賺錢,想必眼前人就是老板娘了。
老板娘鼻子里發(fā)出哼聲,抬腳踹向魏木青,“知道規(guī)矩吧?!?/p>
“是?!?/p>
魏木青沒躲,直著身子跪下,手心向上伸出手。
女人一腳踩在他手心,身后棍棒雨水般砸下。
少年不過十七歲,悶聲跪倒在地上,任由羞辱。
宋寧手纂緊了衣袖,明知不該管。
可他的年紀(jì)莫名讓她想到自己和弟弟。
她也曾經(jīng)在衛(wèi)國一步一磕頭走上大殿,走不動就爬。
要活下來,要親手報仇。
尊嚴(yán)和面子宋家小小姐有,她宋寧沒有。
“你說他是奴才,賣給我吧?!?/p>
魏木青一瞬抬頭,震驚的對上她垂下溫和的視線。
“這好小子給我掙了不少錢,要賣的話一百兩黃金,少一分都不行?!?/p>
“好,這可有錢莊?”
宋寧抬了下手指上白玉的指環(huán),裴雋給的。
出門無需帶太多錢,錢莊認(rèn)得戒指,自會送來。
“起來吧,去收拾東西?!?/p>
老板娘不滿的松開腳,女人瞧著風(fēng)都能吹走的樣子,穿戴的確實(shí)不俗。
一百兩黃金呢。
“怕是以色侍人得來的臟錢?!?/p>
女人嘀嘀咕咕,宋寧全當(dāng)聽不到。
等到錢莊的人拿來錢,魏木青懷里只抱著只黑貓走出。
這是他的全部行李。
“哎哎,這貓要另算的。二,三百兩!”
聞言魏木青立刻松開手,將黑貓放地上,他只是無聊養(yǎng)它一下而已。
他無所謂的神色逗樂了宋寧,捋下手腕上的鐲子,扔進(jìn)一邊的泔水中。
“賞你了?!?/p>
看熱鬧的人紛紛夠頭過去,“這是什么東西啊?”
“不過是上好的翠玉,不值錢,也就百兩吧?!?/p>
人群熱鬧起來,一擁而上,老板娘拖著肥碩的身軀,不管不顧伸手進(jìn)去攪合,“我的我的,誰都不許搶!”
“走吧?!?/p>
魏木青應(yīng)聲跟上她的腳步,向光亮的方向走。
這條巷子叫煙雨巷,走進(jìn)昏暗,這還是他第一次迎著光的方向走。
血樓十年,終于不用在殺人和被殺中做選擇。
手止不住激動的顫抖,他緊緊盯著那一抹潔白。
衣袍翩飛,指引歸途。
走出后見到夕陽,宋寧才著急起來。
完了,比預(yù)期要晚好多!
“好如意,快點(diǎn),回去不許和王爺說哦!”
“木青愿為您的奴,您帶奴回去吧!”
真的來不及了,宋寧呀了聲攔住少年跪下,這事她做不了主。
“我著急要回去,明日你到東市的橋頭等我?!?/p>
畢竟買下了他,也不能撒手不管,宋寧提起裙擺爬上馬車。
一路催促車夫快些,“快走。王爺應(yīng)當(dāng)沒回來吧,..........”
話還沒說完,門口迎接的七恭敬的開口,“王爺下午便回府了。”
“?。 ?/p>
“夫人慢些跑?!?/p>
倉皇的腳步聲漸進(jìn),裴雋擱下筷子,“去哪了?”
他神色如常,仿佛隨口一問。
“聽?wèi)颉!?/p>
“夫人逛街去了?!?/p>
兩人異口同聲,衡國一般早上才有戲聽,與衛(wèi)國習(xí)慣不同,宋寧不知道。
“到底去哪了?”
“逛街!”
“聽?wèi)?!?/p>
宋寧懊惱的咬牙,如意真真是她的好婢女。
“我,我聽了戲后去逛街,一不小心遲了。王爺下午就回府了,怎么不讓七叫我?”
她忙坐下,裝作餓極了沒功夫說話的樣子。
一整個晚膳,他耐心的坐在一邊看著她,視線未曾移開。
仿佛她停下吃東西就不得不被拷問,宋寧忙不迭的吃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東西。
一個接一個往嘴里塞,飯后送來的藥也一口氣喝干凈。
成功將自己弄惡心了。
內(nèi)屋里她干嘔的聲音傳出,裴雋放下手中的書。
下午她干了什么早有人匯報了,他可一句話沒說,有人自己嚇唬自己。
等到聲音停下,他一手執(zhí)書,一手接住坐進(jìn)懷里的人。
小人抱上脖子,抽噎著委屈了她似的。
嗓音深處釀出幾聲嗚咽,秋水般的眼眸泛上點(diǎn)紅色。
裴雋到底催了內(nèi)力在掌心,撫上她后背。
感覺到暖流涌動,宋寧輕咬了下唇。男人視線始終落在書上,半張臉浸染在燭光里,平添了幾分柔和。
“王爺..........”
“明日要入宮?!?/p>
話被截去,宋寧咽下到嘴邊編好的謊話。
明日和魏木青約好見面,他特地現(xiàn)在告知她要入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如同早已洞察。
他是掌控者,天下生殺盡在指尖。自己那一點(diǎn)小心思,在他面前幼稚的愚蠢。
現(xiàn)在她仍然需要他的權(quán)利,得想辦法哄了眼前的大佛。
“王爺,我有事想說?!?/p>
“說?!?/p>
耷拉腦袋在他肩上,宋寧開口,“我今日買了個奴才,他太可憐了。我實(shí)在看不過去,一時沖動斷了他生計(jì)。撒手不管的話不好,他能不能來府上當(dāng)個差,混口飯吃就行?!?/p>
裴雋點(diǎn)頭,猜到她會這樣解決。
男人一切情緒內(nèi)斂,宋寧實(shí)在察覺不出,嗯了聲攪著垂落的發(fā)絲。
“謝謝王爺。不早了,你還有事要忙嘛,我困了?!?/p>
“你先去?!?/p>
宋寧搖頭,黏糊糊的賴在他懷里,“不要,想陪陪你。”
裴雋放下書,侵身咬上懷里人的唇。
手沒入發(fā)間,抵住她的后腦勺。
宋寧下意識捏緊衣袖,唇上一痛,細(xì)微的血腥氣蕩開。
他灼/熱的呼吸猶如余光中的燭火,燒灼滾燙。
好像有點(diǎn)明白。
她可以不說,但說出口的一定得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