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
沒一會兒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回家了?!?/p>
“那人死了嗎?”
裴雋嗯了聲,抱起小跑向他的人,“干壞事了?”
“才沒有,好事?!?/p>
上了馬車宋寧又困了,剛剛廢了太多力氣,他身上又總有揮之不去的佛香,聞著叫人無名心安。
“回去還要喝藥,不許睡?!?/p>
裴雋輕捏懷里人的臉,叫醒她。
“再喝藥我都腌入味了。”
小人鼓起嘴,不悅的將自己皺巴成條苦瓜,裴雋笑了聲。
垂頭親上她的唇,“還是甜的?!?/p>
她身子本來就差,娘胎里帶的病。又中著歡毒,這惡毒玩意裴雋也是第一次聽說。
衛(wèi)國獨有的毒,每月都有幾日會如同中了藥似的,非得歡愛才能解開。
要不痛苦難以言喻,摸到她小臂上的傷疤,不用問也知道她是靠什么挨過去的。
第一次她毒發(fā)的時候,他原也想靠她自己熬過去。
床上人軟綿蒼白,幾度閉氣,唇縫中的血色刺目。
本就孱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連掉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不許睡。”
宋寧悶哼了聲,埋頭進男人肩窩,聲音委屈,“那王爺別抱我,我犯困?!?/p>
“怕你冷?!?/p>
不知好歹的小東西,到他府上也就發(fā)病了八次,高熱三次,受涼咳嗽無數(shù)次。
“尋常人家養(yǎng)不起寧寧?!?/p>
聽到他故作嘆氣,宋寧皺了皺鼻子。
以前是宋家,后來進宮,再后來到他這兒。
這樣想自己運氣還不錯,在哪都吃的起藥。
回府后,在他監(jiān)督下喝完藥,吃掉嘴里的糖,她終于可以睡覺了。
*
早上宋寧醒后,裴雋已經(jīng)入宮去了。
從如意的念叨中,許家二公子許史昨夜被人剁了右手。
許家傾盡大半家財才保住他的性命,‘自愿’為國庫出力。
原來他缺錢了。
用了早膳后,她收到七的消息。
“對不起夫人,您要找的人奴才沒有找到,不若奴才告知王爺?”
“不必麻煩王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p>
宋寧笑了笑,搖頭。她沒那么相信裴雋,正如裴雋也不信她一般。
他雖嘴上惦念她的身子,可床頭依舊掛著避孕的香包,房內(nèi)點的煙更是如此。
宋寧戴上頭紗,走出府。
歡毒再發(fā)幾次怕是得要她命,得想辦法解了這毒。
城內(nèi)有一處三教九流聚集之地,這毒本就奇,說不定在那能碰上運氣。
“夫人,咱們還是回吧,這里不安全,真不是您該來的地方?!?/p>
“王爺沒說過我不可以出門?!?/p>
“這........”
如意被噎了下,只好老實的跟上。
來往的人堆散發(fā)著汗水的臭氣,她的穿著與這格格不入。
宋寧掩鼻繼續(xù)向巷子深處走,一路邊走邊詢問有沒有什么藥鋪子。
鑼聲震天響,敲了下后那人便走進簡陋的門里,但許多路人紛紛跟了進去。
“去看看?!?/p>
“夫人!”
那扇門后別有天地,宋寧下意識震驚的撫上胸口。
足足有六層之高,雖然每一層逼狹,但層層疊疊著向上,讓人有一瞬目眩。
人群如螞蟻般填滿了空當(dāng),嘰喳吵鬧。
“夫人,咱們回吧,您真的不能來這?!?/p>
見她向上走,如意急的快哭出來,“王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那正好,她想看看衡國的頂梁柱,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樣的。
擠到最前頭,宋寧才看清大家在吆喝什么。
一樓的圍欄里有兩個人面對面,如同斗獸場。
不過廝打的是兩個活人。
隔著距離她仍然能看到兩人紛紛掛彩,血跡染紅半邊臉,沖著你死我活去。
周圍有人押注,右手邊的那個明顯更多。
右邊的少年似乎有點眼熟,拳拳砸下去見血,很快對面就招架不住了。
但,左側(cè)人突然從袖口擠出把尖刀,攥在指縫里,快速捅向少年的腹部。
宋寧驚詫的倒抽了口氣,“他有刀!”
一邊看客切了聲,不屑的擺手,“正常正常,有人要輸錢了?!?/p>
若都赤手空拳,打死打傷都是規(guī)則,可這明擺著耍賴。
刀在指縫間,就算他抵擋也會被刺傷。
“喂?!?/p>
宋寧實在忍不住拔出頭上的簪子,揚手扔了下去,“用這個。”
底下的少年昂起頭,愣了下接住。一手捂住傷口,一手反擊。
一瞬扭轉(zhuǎn)了局勢,滿是血汗的臉上迸發(fā)狠意,不再留手。
她看了會兒,轉(zhuǎn)身走出去。勝負已定,沒必要眼看著死人。
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巷子彎彎繞,繞了一圈又回到原點,故意將人困死在這似的,宋寧不耐的皺眉。
“夫人,好像有,有人跟著我們!”
她陡然轉(zhuǎn)回頭。
少年背脊瘦弱,血淋淋的看不清五官,黑黝的眼眸卻帶著桀驁難折的倔強。
兩人視線相撞,他往前幾步,濕漉漉的手心里擺著她的簪子。
“洗干凈了?!?/p>
能看出來,只剩下珠簾鑲嵌處還有血跡。
“給你吧,昨晚還要謝謝你。”
少年人愣了下,沒想到她還記得,默不作聲的打算離開。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傷口要包扎一下,我正好要去藥鋪,不如一起?!?/p>
彎起的眼眸蘊著溫和的笑意,明晃晃彰顯著友好。
“我,叫魏木青?!?/p>
宋寧嗯了聲,“你知道這哪有藥鋪嗎?”
他點了下頭,走到前面帶路。
七繞八繞的拐進一個黑屋子,若沒人帶著還真找不到。
宋寧在門口猶豫了下,還是跟了進去。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么這里這么黑,坐在堂前的大夫竟是個瞎子。
摸索著拉出個木凳,“坐?!?/p>
魏木青先一步用袖口擦干凈凳子,從抽屜里抽出一條白布墊在她手腕處。
阻隔了大夫的手,宋寧抬了下眼,沒說什么。
平穩(wěn)了呼吸,等著面前人給她把脈。
“夫人是否中過歡毒?”
“你知道這種毒?!您可知道有什么解藥?”
“老朽只知是從衛(wèi)國皇室傳出的毒,只有制毒之人知道如何解。但,夫人好生調(diào)養(yǎng)也只能保得十年無虞?!?/p>
宋寧抬手制止如意,本就不奢望久壽,只是要快點找到弟弟了。
“您可聽過柚花這種藥材?”
魏木青坐在一邊處理自己的傷,聽到她平靜的聲音抬起頭。
從昨夜他就有些好奇她,以為她是因為養(yǎng)尊處優(yōu)才遠比常人白皙。
說話聲也更輕,柔軟的消散在空氣中。
原來她是身體不好。
“這..........不知道,夫人從何處知道的?”
在衛(wèi)國的皇宮時,她又不真如傳聞那般朝歡暮樂。
“書上隨便看的,您既然知道歡毒,能否研制出解藥,我可以給錢。還有這顆藥您能知道里面有什么嗎?”
裴雋府里有一位神醫(yī)研制的,他負責(zé)她入口的所有藥。
宋寧拿出小盒子中的藥丸,遞到大夫手中。
他聞了聞,又碾碎在指尖挫著,“是上好的藥材,都是些補身體的藥,對夫人只有益處?!?/p>
“那,有沒有依賴性,或是一旦停藥后就會死。”
“應(yīng)該是沒有?!?/p>
宋寧撫上心口,舒展了眉頭。
裴雋不是衛(wèi)國皇帝,他應(yīng)當(dāng)做不出這樣的事。
謝過大夫后,她丟下了根金條,麻煩他多上心。
往外走,她邊走邊想著有的沒的。
“賤種!跑哪去了,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