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下雪的，黑咕隆咚，誰家大牲口能跑那里去？

”說話的是住在村東頭、離荒坡最近的楊嬸，她臉上是驚魂未定的慘白，“像牛蹄子，

又不像…還夾著別的…噗嗒噗嗒，還有噗嗤噗嗤的，在地上刨，聽得人汗毛直豎！

”“真的假的？楊嬸你…沒聽岔？”旁邊年輕的馬家媳婦一臉驚疑?！皣K！

我老婆子耳朵是背了點兒，可那聲音真真的！就隔著一條溝！像是從廟那邊傳過來的，

又像是繞著那廟打轉(zhuǎn)…”楊嬸朝坡頂廟的方向努著嘴，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緊接著就是…唉，后來就聽見周大壯他娘在坡上嚎了一聲…”絮語陡然中斷了，

像是被某種力量扼住了脖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村口通往坡下那條土路的岔口。

周大壯走在前面，臉色晦暗得像是剛從灶膛里扒拉出來的冷炭頭。他身后，

啞巴劉木匠佝僂著腰，和他一同架著那扇破門板，

門板上罩著的臟污塑料布紋絲不動地鋪展著。兩個人穿過人群讓開的通道，腳步滯重，

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遲緩，

一步一步挪向村東頭三叔那間緊挨著荒坡坡底的、風(fēng)雨飄搖的小石屋。

人群里爆發(fā)出更壓抑的、針尖般的議論?！翱创髩涯悄槨薄霸撝l不怕？

三叔死相…”“別瞎說！警察來之前，管住你的嘴！

”老支書周德全不知何時已站在人群外圍稍高一點的土堆上，他個子不高，

卻自有一股干瘦身軀里撐出來的威勢?；ò椎念^發(fā)茬子從一頂舊單帽下頑強地鉆出來幾縷，

皺巴巴的灰色中山裝領(lǐng)子扣得一絲不茍。他那雙被皺紋層層包裹的小眼睛精亮如鷹隼，

此刻更是寒光四射，刀子一樣刮過人群，在那些低聲議論的臉上短暫停留。“都杵這兒做啥？

嚼舌根子填不飽肚子？該下地下地，該喂豬喂豬！啥鬼啊神的，人民政府不講這些！

”周德全的聲音沙啞卻斬釘截鐵，在凝滯的空氣中像鐵鍬刮地，“大壯、木匠！

把三叔抬回去！門板就放他堂屋地上！等人來！”他目光轉(zhuǎn)向兒子和劉木匠，語氣不容置疑。

人群被他這一嗓子震得短暫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