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第三天冬日的下午,陽光慘白無力。李勝利正蜷縮在炕上唯一稍暖和的角落,閉目養(yǎng)神,對抗著寒冷和骨頭的刺痛。
突然,后院響起一陣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不同于四合院里任何人!這腳步聲帶著一種,刻在骨子里的節(jié)奏感,一步一頓,堅定有力。
來了!
李勝利猛地睜開眼!原主的記憶瞬間翻涌!
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青松般出現(xiàn)在他的門口。來人約莫四十五六歲年紀(jì),身材挺拔壯碩,穿著半舊的深藍色咔嘰布軍便服,沒有領(lǐng)章帽徽,但風(fēng)紀(jì)扣扣得一絲不茍。
頭發(fā)理得極短,根根直豎,國字臉膛上線條剛硬,像刀鑿斧刻一般。
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經(jīng)過戰(zhàn)場硝煙淬煉出的壓迫感!正是軋鋼廠保衛(wèi)處三科王科長王鐵山!
李勝利掙扎著想坐起來。王鐵山大步跨入,只幾步就到了炕前,大手一伸,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低沉有力,帶著軍人特有的簡練和不容置疑:
“躺好!動什么動!”他皺眉看了一眼李勝利打著夾板、腫得老高的腿,那雙能洞穿人心的銳目,又掃過他蒼白憔悴的臉,濃眉緊緊擰成一個“川”字,
“怎么回事?咋弄成這樣?才多久沒來看你,就成這德性了?”
王鐵山的聲音像洪鐘,震得這小屋里嗡嗡作響,也震得屋外偷聽的耳朵猛地縮了回去。隔壁劉海中家窗戶后的身影瞬間消失。
李勝利喉頭滾動了一下。在原主的記憶中,王鐵山是他父親李長山,在戰(zhàn)場上背過命的過命交情。父親犧牲后,這位王叔就是唯一真正把他當(dāng)子侄、能給他帶來實際幫助和支撐的長輩。
王鐵山每個月總會抽空,來看他一兩次,有時提二斤掛面,有時帶幾張寶貴的肉票,或者直接塞幾塊錢給他。
乃至于易中海之流再眼饞那兩間房,再想算計他,也絕不敢在王鐵山在場時,表現(xiàn)出半分覬覦!王鐵山就像一把,懸在所有禽獸頭上的鋼刀!
“摔的?!崩顒倮院喴赓W地回答,聲音因多日沉默和身體虛弱而嘶啞。他省去了翻墻和被傻柱刺激的細(xì)節(jié),因為這沒必要,也沒意義。王鐵山不需要聽這個。
“廢話!我當(dāng)然知道摔的!”王鐵山瞪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但語氣依舊嚴(yán)厲,
“易中海都跟我說了!臭小子!多大的人了?爬什么墻頭?你爹要是知道.......”
他沒說下去。父親李長山,是橫亙在兩人心中沉甸甸的傷疤。王鐵山重重嘆口氣,大手一揮,不再糾結(jié)原因。他變戲法似的從隨身的大提包里,掏出幾個紙包,一股腦堆在炕沿上:
“給你帶的!傷筋動骨一百天!光啃你那棒子面糊糊頂個屁用!這點紅糖,沖水喝!
這二斤雞蛋糕雖然壓得有點碎,但也是難得的好東西,還有這半斤肉票!去副食店買點筒子骨熬湯!補骨頭!”他掏出的東西,在此時此地,堪稱雪中送炭的豪華禮包!
接著,他又拿出一個厚實的軍用搪瓷缸子,里面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熱騰騰的二合面饅頭,上面還蓋著一大塊油汪汪的紅燒肉!
“別燒你那破爐子了!吃這個!剛打來的食堂飯菜!趁熱!” 王鐵山把搪瓷缸子塞到他手里,不容分說。
滾燙的溫度透過冰冷的搪瓷傳進手心,強烈的肉香猛烈地沖擊著嗅覺。李勝利握著沉甸甸的缸子,看著眼前這位像山一樣厚重可靠的長輩,來自原主內(nèi)心最深處的感激,和依賴洶涌而出。
他低低地、幾不可聞地說:“謝謝王叔?!?/p>
王鐵山擺擺手,坐在炕沿邊的條凳上:“謝啥!你小子就給我安生躺著,快點好起來!”
他看著李勝利狼吞虎咽地吃饅頭吃肉,眉頭稍微舒展了些。等李勝利緩過勁來,他才正色道,聲音壓低了,卻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
“你那兩間房還有那個工作指標(biāo),廠里都盯著呢!我剛聽易中海話里有話,說他跟二大爺、三大爺他們開過會了,覺得你拖著條腿,一個人也艱難哼!”王鐵山冷哼一聲,那聲音如同冰珠子砸在地上,
“一群吃飽了撐的玩意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放心!有我在一天,你那點家底,誰也甭想動一根手指頭!誰敢瞎琢磨,老子打斷他的腿!”
他那雙銳利的鷹眼掃過單薄的墻壁,仿佛能穿透過去,看清鄰居們丑陋的嘴臉,充滿了震懾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