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光下,蘇槿蜷縮在地上,衣衫襤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痕。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雙腳——原本應(yīng)該白皙纖細(xì)的足踝,此刻腫脹發(fā)紫,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xì)小血孔,正是"紅繡鞋"留下的恐怖痕跡。
"蘇姑娘!"石硯連忙關(guān)上窗戶,點亮油燈,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床上,"你怎么...怎么逃出來的?"
蘇槿的嘴唇干裂蒼白,呼吸急促微弱,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如星。她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壺。石硯會意,連忙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不是...逃..."蘇槿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是...被放出來的..."
"放出來?"石硯驚訝地瞪大眼睛,"耿精忠會這么輕易放過你?"
蘇槿搖搖頭,痛苦地閉上眼睛,似乎在積蓄力氣。石硯趁機檢查她的傷勢,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小心地涂抹在她腳上的傷口上。
"是...懋嬪..."蘇槿終于又開口了,聲音依然微弱,但比剛才清晰了些,"她...派人把我從慎刑司提出來...說是...親自審問..."
石硯的手頓了一下。懋嬪?這不正是他今天在茶會上接觸的那位妃子嗎?難道他那番冒險的話真的起了作用?
"她知道...影社?"石硯壓低聲音問道。
蘇槿微微點頭:"她...母親是...前朝遺民...與影社...有淵源..."她痛苦地喘息了幾下,才繼續(xù)道,"但她...身不由己...被那個人...控制..."
"那個人?"石硯的心跳加速,"你是說...耿精忠?"
蘇槿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又搖了搖頭:"不...耿精忠...只是...爪牙...真正的...幕后人是..."
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夜風(fēng)吹動樹枝,又像是有人輕輕踩過屋瓦。蘇槿的身體猛地繃緊,眼中流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
"他...來了..."她的聲音細(xì)如蚊蚋,"找我的..."
石硯立刻吹滅油燈,屋內(nèi)瞬間陷入黑暗。他屏住呼吸,耳朵捕捉著外面的每一絲聲響。果然,有極輕的腳步聲在屋頂上移動,緩慢而謹(jǐn)慎,像是一只捕食的貓在接近獵物。
蘇槿的手緊緊抓住石硯的衣袖,顫抖得厲害。石硯能感覺到她的恐懼——這不是對耿精忠那種明面上的狠毒的懼怕,而是對某種更深不可測、更恐怖存在的本能畏懼。
腳步聲在屋頂上徘徊了一會兒,漸漸遠(yuǎn)去。石硯剛要松一口氣,卻聽到"咔嚓"一聲輕響——是有人踩斷了后院的一根樹枝!
那人根本沒走,只是假裝離開,實則繞到了屋后!石硯的血液幾乎凝固。他迅速環(huán)顧四周,這狹小的屋子根本沒有藏身之處。窗戶已被封死,唯一的出口就是正門,但此刻出去,必定會與追蹤者撞個正著。
蘇槿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堅決。她吃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塞到石硯手中:"朱砂引...的線索...交給...石三爺..."然后,她做了個令人震驚的動作——猛地推開石硯,向門口爬去!
"你要干什么?"石硯急切地低聲問道。
"引開...他..."蘇槿的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我...活不成了...但你...必須...活下去...找到...玉印..."
石硯剛要阻攔,屋后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跳下了圍墻。時間不多了!蘇槿已經(jīng)爬到門邊,用盡最后的力氣拉開門栓,滾了出去。
"在這!"一個低沉的男聲在黑夜中響起,不是耿精忠的聲音,卻帶著同樣令人膽寒的威嚴(yán),"抓住她!"
石硯躲在門后,從縫隙中看到幾個黑影撲向倒在地上的蘇槿。月光下,為首的那個人身形高大,披著黑色斗篷,臉上戴著銀色面具,只露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最讓石硯心驚的是,那人抬手指揮時,斗篷下露出的袖口上,赫然繡著金線螭龍紋!
不是耿精忠!這個戴面具的神秘人才是真正的"金線螭龍"!是天庫閣血案的真兇!
黑衣人俯身查看蘇槿,突然厲聲道:"她服毒了!快撬開她的嘴!"
但為時已晚。蘇槿的身體劇烈抽搐了幾下,然后癱軟不動了。她的嘴角滲出一縷黑血,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搜!"黑衣人怒喝道,"她一定把東西交給了別人!"
石硯的心跳如鼓,悄悄退到屋內(nèi)最黑暗的角落,將蘇槿交給他的布包塞進(jìn)墻縫中。剛藏好,房門就被一腳踹開,兩個侍衛(wèi)沖了進(jìn)來,手中的燈籠將小屋照得通明。
"誰住在這里?"一個侍衛(wèi)厲聲問道。
石硯裝作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樣子,惶恐地從角落爬起來:"小...小的石硯,御藥房的藥童..."
侍衛(wèi)粗暴地將他拽到屋外。月光下,那個戴面具的黑衣人正俯身檢查蘇槿的尸體,聽到動靜,緩緩抬頭看向石硯。即使隔著面具,石硯也能感覺到那目光中的冰冷和審視,仿佛毒蛇盯上了獵物。
"你是石硯?"黑衣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為何會在御藥房當(dāng)差?"
石硯低著頭,聲音顫抖:"回...回大人的話,小的是保定人,父母雙亡,來京投靠遠(yuǎn)親石三爺,經(jīng)王公公舉薦入御藥房..."
"王公公?"黑衣人若有所思地重復(fù)道,"抬起頭來。"
石硯強迫自己抬頭,與那雙冰冷的眼睛對視。黑衣人的目光如刀,似乎要剖開他的皮肉,直刺靈魂深處。石硯竭盡全力保持鎮(zhèn)定,不讓自己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異常。
"搜過屋子了嗎?"黑衣人突然問道。
"搜過了,什么都沒找到。"侍衛(wèi)回答。
黑衣人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捏住石硯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你認(rèn)識這個宮女?"
石硯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但強忍著沒有掙扎:"不...不認(rèn)識...小的今日第一次見..."
"是嗎?"黑衣人冷笑一聲,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黑漆木牌——正是影社的信物!"那這個,你也不認(rèn)識了?"
石硯的心跳幾乎停止。那是蘇槿的木牌!他們一定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但他面上不顯,只是茫然地?fù)u搖頭:"小的...小的不知這是何物..."
黑衣人的目光更加銳利,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zhèn)?。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接著是整齊的腳步聲——是巡夜的禁軍!
"大人,禁軍來了,"一個侍衛(wèi)緊張地提醒,"若被撞見..."
黑衣人冷哼一聲,松開石硯的下巴:"今日算你走運。"他轉(zhuǎn)向侍衛(wèi),"把這具尸體帶走,不要留下痕跡。"
侍衛(wèi)們迅速行動起來,抬起蘇槿的尸身,消失在夜色中。黑衣人最后看了石硯一眼,那目光中的威脅不言而喻,然后也轉(zhuǎn)身離去,斗篷在夜風(fēng)中獵獵作響。
石硯癱坐在地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剛才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那個黑衣人的氣勢,比耿精忠還要恐怖十倍,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帶著無盡的死亡氣息。
禁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石硯強迫自己站起來,回到屋內(nèi),關(guān)上門。他的雙手仍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蘇槿臨終前的眼神和話語。她用自己的生命引開了追兵,保護(hù)了他,也保護(hù)了那個神秘的布包...
禁軍經(jīng)過后,四周重新歸于寂靜。石硯又等了一會兒,確認(rèn)黑衣人一伙真的離開了,才小心翼翼地從墻縫中取出那個布包。借著微弱的月光,他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塊折疊得極小的絹帕,上面用血跡畫著一幅簡圖——似乎是宮中的某個地方,旁邊還有幾個模糊的字跡:"鸮...印...井..."
石硯的心砰砰直跳。這一定是蘇槿用生命保護(hù)的線索,很可能與"朱砂引"和玉印有關(guān)!她提到"玉印",難道就是天庫閣那方羊脂白玉青金石螭鈕印?
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石硯連忙將絹帕藏好。窗欞上傳來三長兩短的叩擊聲——是王畫工的暗號!
石硯開窗,王畫工敏捷地翻了進(jìn)來,臉色異常凝重:"我都看見了。蘇槿她..."
"死了,"石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為了保護(hù)這個。"他取出那塊染血的絹帕。
王畫工接過絹帕,仔細(xì)查看后,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慈寧宮花園的示意圖!看這里,"他指著圖上一處標(biāo)記,"這個'井'字,應(yīng)該指的是園中那口廢棄的古井。傳說那口井與一條秘密地道相連,是前朝留下的..."
"蘇槿說這是'朱砂引'的線索,"石硯低聲道,"還說必須找到玉印..."
王畫工的臉色變得更加嚴(yán)肅:"看來蘇槿在慎刑司時,從某個渠道得知了這個秘密。影社一直傳聞,朱砂引是開啟玉印內(nèi)秘密的鑰匙,而玉印中藏著前朝的一個重要秘密..."他突然抓住石硯的肩膀,"那個戴面具的人,你看到了嗎?"
石硯點點頭,心有余悸:"他袖口繡著金線螭龍...就是天庫閣血案的真兇!不是耿精忠,是那個人!"
王畫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果然是他...我就猜到..."
"他是誰?"石硯急切地問。
王畫工搖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現(xiàn)在不能說。這宮墻內(nèi)外,到處都是他的耳目。就連這空氣中,都可能藏著竊聽的鬼魅..."他緊緊攥住那塊絹帕,"明日我會設(shè)法將這個消息傳給石三爺。你..."他嚴(yán)肅地看向石硯,"明日照常去長春宮,表現(xiàn)得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那個黑衣人既然放過了你,短期內(nèi)應(yīng)該不會動你。但切記,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
話未說完,遠(yuǎn)處又傳來一陣腳步聲。王畫工警覺地閉上嘴,示意石硯不要出聲。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后,他才繼續(xù)道:"尤其是懋嬪。她與那個黑衣人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石硯想起蘇槿臨終前的話:"蘇槿說...懋嬪的母親與影社有淵源,但懋嬪本人被那個黑衣人控制..."
王畫工點點頭:"這就解釋了她為何會救蘇槿出來...但也可能是陷阱。明日你去長春宮,務(wù)必萬分小心。"
"我會的,"石硯鄭重承諾,然后猶豫了一下,"蘇槿的尸身..."
"別想了,"王畫工苦笑,"落入他們手中,尸骨無存都是輕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完成她未竟的事。"他收好絹帕,"天快亮了,我得走了。記住,明日無論發(fā)生什么,保命第一。"
王畫工離開后,石硯再也無法入睡。他坐在窗前,望著東方漸漸泛起的魚肚白,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這個驚魂之夜的一幕幕。蘇槿慘死的模樣,黑衣人冰冷的目光,還有那塊染血的絹帕...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方向——慈寧宮花園的古井,和那方神秘的玉印。
天亮后,石硯強打精神,按照計劃前往長春宮。一路上,他敏銳地注意到宮中氣氛異常緊張,侍衛(wèi)比平日多了不少,而且個個神色凝重。經(jīng)過一處拐角時,他無意中聽到兩個小太監(jiān)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昨兒夜里慎刑司跑了個重犯..."
"...可不是,耿大人大發(fā)雷霆,把當(dāng)值的全都下了大獄..."
"...據(jù)說那犯人是御藥房的宮女,牽扯到謀害皇嗣的大案..."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石硯低著頭快步走過,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原來黑衣人一伙掩蓋了蘇槿被懋嬪提走的事實,謊稱她是從慎刑司逃脫的!這樣一來,即便有人發(fā)現(xiàn)蘇槿死了,也會以為是他們在追捕逃犯時不得已而為之。
長春宮門前,侍衛(wèi)的盤查比昨日嚴(yán)格了許多。石硯被搜了身才被允許進(jìn)入。院內(nèi),宮女太監(jiān)們行色匆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緊張感。
"石藥童來了,"昨日那個引路的小宮女見到他,明顯松了口氣,"娘娘正等著呢。"
石硯跟著小宮女穿過幾道回廊,來到一間僻靜的偏殿。殿內(nèi)陳設(shè)雅致,卻空無一人。
"在這等著,"小宮女低聲道,"娘娘一會兒就到。"
石硯垂手而立,耳朵卻豎得老高,捕捉著周圍的每一絲動靜。殿外隱約有腳步聲經(jīng)過,遠(yuǎn)處傳來太監(jiān)尖細(xì)的傳喚聲,但偏殿附近卻異常安靜,仿佛與世隔絕。
不知過了多久,珠簾輕響,懋嬪緩步走了進(jìn)來。與昨日茶會上那個光彩照人的寵妃判若兩人,今日的懋嬪面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她揮手示意小宮女退下,殿內(nèi)只剩下她和石硯兩人。
"你...給她傳了什么話?"懋嬪開門見山,聲音微微發(fā)抖,"為何她寧死也不肯說出朱砂引的下落?"
石硯心跳加速,但面上不顯:"娘娘明鑒,小的只是轉(zhuǎn)達(dá)了蘇姑娘的清白。至于朱砂引...小的實在不知是何物。"
懋嬪冷笑一聲:"少裝糊涂!你昨日亮出的黑漆木牌,是影社的信物。你能持有它,必是核心成員。"她突然逼近一步,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告訴我朱砂引的下落,我可保你性命無憂。否則..."她沒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石硯的后背沁出冷汗。眼前的懋嬪與昨日判若兩人,眼中那種瘋狂的光芒,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她究竟是被黑衣人脅迫,還是另有所圖?
"娘娘,"石硯決定冒險一試,"蘇姑娘臨終前說...您母親與影社有淵源..."
懋嬪如遭雷擊,踉蹌后退兩步,扶住桌沿才沒有跌倒:"她...她死了?"
石硯沉重地點點頭:"昨夜...在小的住處外...服毒自盡..."
一滴淚水從懋嬪眼中滑落,但她迅速擦去,表情重新變得冷硬:"愚蠢!我冒險將她從慎刑司提出來,就是為了救她一命!她為何要..."
"為了不讓那個人得到朱砂引,"石硯低聲道,"也為了保護(hù)我..."
懋嬪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隨即又恢復(fù)了冷漠:"她給你留下了什么?"
石硯猶豫了。該相信懋嬪嗎?她是真心想幫助蘇槿,還是黑衣人的同謀,設(shè)下圈套套取情報?
就在這僵持時刻,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太監(jiān)尖細(xì)的通傳聲:"耿大人到——"
懋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一把抓住石硯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說你是我找來調(diào)理身子的藥童,與蘇槿毫無瓜葛!"說完,她迅速松開手,整了整衣襟,恢復(fù)了寵妃應(yīng)有的儀態(tài)。
珠簾掀起,耿精忠大步走了進(jìn)來。與上次在長春宮茶會上不同,今日的他面色陰沉,眼中帶著明顯的怒意。看到石硯,他明顯一怔,隨即瞇起眼睛:"這位是...?"
"御藥房的藥童,"懋嬪平靜地回答,"本宮近來身子不適,傳他來調(diào)理。"
耿精忠狐疑地打量著石硯:"看著有些眼熟..."
石硯低著頭,心跳如鼓。耿精忠若認(rèn)出他是昨日茶會上的藥童,很可能會起疑心...
"耿大人一大早來長春宮,有何貴干?"懋嬪適時地轉(zhuǎn)移了話題,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悅。
耿精忠收回目光,轉(zhuǎn)向懋嬪:"娘娘昨日提審的那個宮女蘇槿,昨夜從慎刑司逃脫了..."
"哦?"懋嬪挑眉,"那與本宮何干?"
"下官只是來告知娘娘一聲,"耿精忠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宮女牽扯到謀害皇嗣的大案,若娘娘有任何線索..."
"本宮昨日審了她一個時辰,什么都沒問出來,"懋嬪冷冷地打斷他,"如今她跑了,是你們慎刑司看管不力,與本宮何干?"
耿精忠被懟得啞口無言,但眼中的懷疑絲毫未減。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石硯身上:"這藥童..."
"是本宮新看中的,"懋嬪再次打斷他,"怎么,耿大人連本宮用哪個藥童都要過問?"
耿精忠臉色陰沉,但礙于身份,不便再追問。他向懋嬪草草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去,但在經(jīng)過石硯身邊時,刻意停頓了一下,那雙鷹目中的寒意幾乎要將人凍結(jié)。
待耿精忠的腳步聲遠(yuǎn)去,懋嬪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幾乎虛脫般靠在椅背上:"他起疑了...你必須立刻離開紫禁城..."
石硯搖搖頭:"小的不能走。蘇姑娘用生命保護(hù)的線索,我必須查下去..."
懋嬪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是深深的憂慮:"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對抗什么...那個人...他不是凡人能抗衡的..."
"那個人是誰?"石硯趁機問道,"就是戴銀色面具,袖口繡金線螭龍的人?"
懋嬪渾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你...你見過他了?"她突然抓住石硯的手,"那就更得走了!一旦他知道你見過他的真容,絕不會放過你!"
"真容?"石硯困惑地問,"他戴著面具啊..."
懋嬪愣了一下,隨即苦笑:"原來如此...幸好..."她突然下定決心般,從懷中掏出一塊精致的玉佩塞給石硯,"拿著這個,去慈寧宮花園找秦嬤嬤,就說是我讓你來的。她會幫你..."
石硯接過玉佩,只見上面雕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鸮鳥,與影社信物上的圖案驚人地相似!
"娘娘...您究竟是..."石硯困惑地看著她。
懋嬪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我母親是影社上一代的'夜鸮'...而我..."她苦笑著搖搖頭,"只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囚徒罷了?,F(xiàn)在,趁耿精忠還沒派人盯上你,快走!"
石硯深深一揖,轉(zhuǎn)身離去。剛走到殿門口,懋嬪又低聲喚住他:"等等...若你找到朱砂引和玉印...請幫我毀了它們...那些秘密...不該重見天日..."
石硯鄭重地點點頭,推門而出。殿外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痛,但心中的迷霧卻漸漸散開。懋嬪復(fù)雜的立場,蘇槿的犧牲,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方向——慈寧宮花園的古井,和那方藏著驚天秘密的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