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的沖擊遠比想象中更加強烈!沈硯的呼吸瞬間停滯!即使早有心理準備,
即使見過無數(shù)傷痕,當這代表著長期、殘忍、刻意的傷害如此赤裸地呈現(xiàn)在眼前時,
一股冰冷的怒火和尖銳的心疼還是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他的拳頭在身側猛地攥緊,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才勉強壓下那股幾乎要沖破理智的戾氣。蘇晚在他目光落下的瞬間,
身體再次劇烈地顫抖起來,下意識地又想蜷縮遮擋。然而,沈硯的動作更快。他沒有說話,
只是伸出了手。不是去觸碰她的傷口,
而是輕輕地、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她垂落在床邊那只冰涼顫抖的手。他的手掌寬厚而溫暖,
帶著薄繭,以一種不容拒絕卻又充滿保護的力度,將她的指尖完全包裹住。沒有言語的安慰,
沒有刻意的避嫌。只有掌心傳遞過來的、源源不斷的、堅定而溫暖的支撐力量。
仿佛在無聲地告訴她:我在。我看到了。但那不是你的恥辱,是施暴者的罪證。
蘇晚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反抗的力氣,顫抖一點點平息下來。
她沒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著,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
冰涼的指尖在他溫熱的掌心下,貪婪地汲取著那點珍貴的暖意。
滾燙的淚水終于再也無法抑制,大顆大顆地涌出眼眶,順著蒼白的臉頰無聲滑落,
洇濕了潔白的枕套。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只有瘦弱的肩膀在無聲地聳動。
沈硯緊緊握著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遲疑了一下,
最終只是用指腹極其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去她臉頰上滾落的淚珠。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珍視??粗裏o聲哭泣的樣子,看著她腰側那些猙獰的傷痕,
再想到自己那道徒勞的疤痕,一種巨大的、同病相憐般的悲愴和想要守護的沖動,
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
城市的霓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幾道模糊的光帶。
病房里只開著一盞床頭燈,光線昏黃而柔和。蘇晚在藥物的作用下,加上情緒的巨大起伏,
終于沉沉睡去。臉上淚痕未干,但眉頭不再緊緊鎖著,呼吸也平穩(wěn)了許多。
沈硯依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只手還被蘇晚無意識地攥在手里,
只是力道松了許多。護士已經(jīng)進來輕手輕腳地換好了腰側的敷料。
沈硯親眼看著那幾處猙獰的舊傷被新的紗布覆蓋,心頭的鈍痛依舊揮之不去。又過了許久,
確認蘇晚睡熟了,沈硯才極其小心地、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手從她微涼的掌心抽出來。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似乎在挽留那點溫度。他站起身,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他的腰背有些僵硬。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走到窗邊,
輕輕拉開一點百葉窗。深冬的寒風立刻灌進來,帶著凜冽的氣息,
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他看著樓下遠處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燈,像一條流動的光河,
映照著他眼底深重的疲憊和復雜難言的心緒。他拿出手機,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的臉。
他找到林小夏的號碼,編輯了一條信息:「已穩(wěn)定,睡下了。放心。明早給她帶點清淡的粥。
沈硯?!裹c擊發(fā)送。做完這一切,他走回床邊,俯身仔細地替蘇晚掖好被角,
目光在她沉睡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關掉了床頭燈,只留下墻角一盞微弱的夜燈,
轉身輕輕走出了病房,帶上了門。走廊里明亮的燈光讓他有些不適應地瞇了瞇眼。
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要將胸腔里積壓的沉重都排出去。
他拿出手機,屏幕還停留在短信界面。他點開相冊,里面有一張被加了密的照片。
他猶豫了幾秒,輸入密碼。照片跳了出來。正是林小夏在救護車上偷拍的那張——他低著頭,
用棉簽極其輕柔地濕潤蘇晚干裂的嘴唇,眼神專注而心疼。沈硯凝視著屏幕上的畫面,
指尖在那張蒼白脆弱的臉上輕輕拂過。然后,他點開照片詳情,在“備注”那一欄,
緩慢地、認真地輸入了幾個字:「我的玫瑰。需要陽光。」---蘇晚再次醒來時,
窗外的天光已經(jīng)大亮。病房里很安靜,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身體的沉重感和心悸緩解了不少,但依舊虛弱。她動了動,
發(fā)現(xiàn)腰側敷料更換的地方傳來一絲絲清涼感,提醒著昨晚發(fā)生的一切。記憶回籠,
尤其是沈硯那道猙獰的疤痕和他沉痛的眼神,
以及自己失控落淚、被他握住手的畫面……一股強烈的羞赧和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