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光如甘霖普降，帶著煌煌天威滌蕩著眾人心頭的陰霾。
姜小滿身體劇顫，那柄閃爍著寒芒的匕首“當(dāng)啷”一聲墜地，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淚水決堤而出，哽咽道：“我……我都做了些什么……秦墨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無盡的懊悔與恐懼。
王守仁則像一灘爛泥般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唇哆嗦著，一遍遍地重復(fù)：“我沒瘋……我真的沒瘋……他們沒死……沒死……”那執(zhí)拗的語氣，與其說是給自己辯解，不如說是在對抗某種深植于內(nèi)心的恐懼。
沈三刀捂著被石頭砸中的肩膀，齜牙咧嘴地吸著涼氣，看向王守仁的目光復(fù)雜，有怒意，但更多的是后怕。
若非楚昭然及時出手，他恐怕真要跟這個瘋子不死不休了。
林雪衣快步上前扶起姜小滿，輕聲安慰，同時擔(dān)憂地望向楚昭然和秦墨。
秦墨大口喘著粗氣，額頭冷汗涔涔。
剛才姜小滿匕首指向他的一剎那，他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問道：“楚兄，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趙無極他們留下的痕跡，怎么會讓我們……讓我們變成這樣？”
楚昭然面色依舊凝重，緩緩收起了焚天敕令。
他體內(nèi)的“昭明”也漸漸平息下來，但語氣依舊帶著一絲警示：“‘?dāng)鄿Y咒’的余波，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它并非直接攻擊，而是誘發(fā)人心底最深處的執(zhí)念與恐懼，將其無限放大，最終吞噬理智?！彼D了頓，目光掃過狼狽的眾人，“趙無極他們恐怕也遭遇了類似的情況，甚至可能……更糟?！?/p>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皆是一沉。
如果連趙無極那樣的強(qiáng)者都可能中招，那他們……
王守仁猛地抬起頭，血絲遍布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但旋即又被痛苦占據(jù)：“不！他們一定還活著！宗主那么強(qiáng)，他一定能克服！”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又無力地跌坐回去。
“王兄，冷靜點?！背讶怀谅暤?，“我們現(xiàn)在的情緒依然很容易被引動?！?dāng)鄿Y咒’的影響雖然暫時被我的真言壓制，但源頭未除，它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秦墨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憶著剛才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追問道：“源頭？你是說，操控這一切的，不是人？”
楚昭然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如鷹，望向遠(yuǎn)處云霧繚繞的山巔。
在那里，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無比的石門輪廓，即便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依舊能感受到那石門散發(fā)出的蒼涼與死寂。
“不是人在操控，”他一字一句，聲音帶著千鈞之力，“是‘?dāng)鄿Y’本身?！?/p>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寒鐵斬龍刀，冰冷的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幽光，清晰地映照出那遠(yuǎn)方石門上一些模糊不清的巨大銘文。
那些銘文古老而詭異，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我剛才在對抗咒力時，識海中的‘昭明’讓我隱約窺見了一絲真相。”楚昭然的聲音低沉而壓抑，“那石門上的銘文，記載的并非通往更高境界的坦途，也非渡劫飛升的法門。它的核心要義，只有兩個字——”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獻(xiàn)祭！”
“獻(xiàn)祭？！”秦墨、林雪衣、姜小滿同時失聲驚呼，連沈三刀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什么意思？獻(xiàn)祭什么？給誰獻(xiàn)祭？”秦墨追問道，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楚昭然搖了搖頭：“具體獻(xiàn)祭什么，獻(xiàn)祭給誰，我尚未完全看清。但可以肯定的是，這‘?dāng)鄿Y’絕非善地，那座石門，更像是一座通往毀滅的祭壇。趙無極他們，如果真的朝著那個方向去了，恐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帶來的恐懼，卻像無形的巨手扼住了眾人的咽喉。
營地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偶爾被風(fēng)吹動的破爛帳篷發(fā)出“呼啦呼啦”的聲響，更添了幾分凄涼。
良久，王守仁突然嘶吼一聲，用拳頭狠狠捶打著地面：“不！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猛地站起，
“王兄！”秦墨急忙拉住他，“你冷靜點！楚兄說了，那里極度危險！”
“危險又如何？！”王守仁甩開他的手，“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可能被當(dāng)成祭品嗎？我王守仁做不到！”
楚昭然看著狀若瘋魔的王守仁，又看了看其他人臉上的驚懼與遲疑，心中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那“斷淵咒”的余波就像跗骨之蛆，隨時可能再次侵蝕他們的心智。
他沉聲道：“王兄的心情我理解。但現(xiàn)在沖動行事，只會白白送死。我們必須先離開這個營地，調(diào)整狀態(tài)，再從長計議。”他轉(zhuǎn)向眾人，“此地殘留的咒力依然濃郁，我們必須盡快離開。至于趙宗主他們……若他們真的走向了那石門，我們沿著這條路追下去，遲早會有答案。”
他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也給了眾人一絲方向。
姜小滿擦干眼淚，撿起地上的匕首，眼神堅定了幾分：“楚大哥說得對，我們不能再自亂陣腳了?！?/p>
沈三刀也甕聲甕氣地說道：“媽的，老子倒要看看，這‘?dāng)鄿Y’究竟是個什么鬼地方，連人都敢當(dāng)祭品！”
秦墨深吸一口氣，拍了拍王守仁的肩膀：“王兄，楚兄說得對。保存實力，才有找到真相，甚至救人的可能?！?/p>
王守仁粗重地喘息著，眼中的瘋狂漸漸被一絲理智取代，但那份焦灼與擔(dān)憂卻絲毫未減。
他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好，我聽楚兄弟的。”
眾人簡單收拾了一下，確認(rèn)沒有遺漏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后，便在楚昭然的帶領(lǐng)下，迅速離開了這片被詛咒的廢棄營地。
他們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順著趙無極等人留下的、指向那巨大石門方向的痕跡，繼續(xù)深入。
隨著他們不斷前行，四周的景物愈發(fā)荒涼詭譎。
空氣中彌漫的壓抑氣息也越來越濃重，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窺伺著他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地勢驟然下沉，一道猙獰的裂谷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遠(yuǎn)古巨蟒，無聲地橫亙在他們面前。
裂谷兩側(cè)是陡峭到近乎垂直的崖壁，寸草不生，黑褐色的巖石像是被某種恐怖力量撕裂腐蝕過一般，充滿了不祥的紋路。
一股陰寒刺骨的罡風(fēng)從裂谷深處呼嘯而出，卷起地上的沙石，發(fā)出嗚嗚的悲鳴，仿佛無數(shù)冤魂在哭嚎。
風(fēng)中，夾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腐氣息，更隱約間，似乎能聽到某種令人心悸的、仿佛來自于地底深處的沉悶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