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舟拇指反復摩挲著那枚碎玉的棱邊,涼硬的觸感順著指腹往骨頭里鉆,玉面被歲月磨得發(fā)烏,可那個林字卻像用刀尖剜進去的——和他貼身藏著的玄鐵護腕上的刻痕,運刀走勢竟分毫不差。
他想起三天前血衣門二當家莫烈斷氣前的喘息:鎮(zhèn)北刀余孽,又想起楚狂追他時用的搜魂香,專找玄脈武者的血脈氣息。
原來不是巧合,是有人循著他爹的刀意,追了二十年,看夠了?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林沉舟抬頭,見柳千山不知何時蹲在院墻上,獨臂撐著斷刀,月光把他半邊臉照得發(fā)青。
老樵夫的目光掃過他掌心的玉片,嘴角扯了扯:要去亂葬崗?
林沉舟喉結動了動,老周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別往山外走,可現(xiàn)在他忽然明白,老周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該去亂葬崗刨出來了。
他點頭:當年阿爹林玄舟的尸身,該是在那里,柳千山從墻頭躍下,斷刀在地上劃出半道弧光,我教你第二式,他說,《鎮(zhèn)北九斬》裂天,專破化境高手的氣墻。
你要去的地方,血衣門的狗東西不會只派嘍啰守著,話音未落,他單臂揮刀,刀光起時,林沉舟眼前突然浮現(xiàn)壽元面板的模擬畫面——柳千山的動作被拆解成三百六十個分鏡,每寸肌肉的震顫、刀身與空氣的摩擦聲都被放大。
老樵夫的刀勢本是緩慢的,可在他眼里卻快得刺眼:刀鋒先虛點向半空,引動氣流形成漩渦,接著突然沉腕下劈,刀背撞在地面的青石板上,震得整面土墻都簌簌落灰。
懂了?柳千山收刀入鞘,斷袖被風掀起,露出半截結滿老繭的胳膊。
林沉舟摸著自己的獵刀,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刀把上的木紋都在跟他說話,告訴他該怎么轉腕、怎么借勢。
壽元面板的進度條"唰"地漲了一截,《鎮(zhèn)北九斬》的熟練度從123跳到289,第二式的刀意像燒紅的鐵水,順著經(jīng)脈往骨頭里鉆,他說謝了。
柳千山?jīng)]接話,轉身往柴房走,走到門口又停住,背對著他道:亂葬崗西坡有棵歪脖子老槐,樹根下埋著個鐵盒。
當年有人托我埋的,林沉舟攥緊玉片,月光突然被云遮住,野狐從他腳邊竄過,嘴里叼著塊染血的布條。
他蹲下身,那布條還帶著潮氣,血漬已經(jīng)發(fā)黑,卻能勉強辨認出羅字的殘筆——和莫烈身上那塊刻著"羅淵"的玉牌,用的是同一種朱砂。
血衣門長老羅淵,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三天前莫烈死時,懷里的玉牌被他扯下來時,牌底就刻著這兩個字。
原來血衣門不是隨便追殺,是羅淵親自下的令,他抬頭看向野狐,白狐的眼睛在暗處泛著幽光,尾巴尖輕輕掃過他的手背,像在提醒什么。
夜更深了,林沉舟坐在竹席上調(diào)息,《鎮(zhèn)北九斬》的刀意在體內(nèi)游走,把之前吞朱果留下的熱流一點點壓進丹田。
屬性面板上,他剛突破外勁七段,攢了五點自由屬性,他咬咬牙,把兩點加在敏捷上——亂葬崗多陷阱,敏銳的感知比蠻力更有用,剩下三點猶豫了片刻,還是加在力量上:如果真遇到化境高手,他需要能劈開山石的力道。
他攤開從老周箱子底翻出的地圖,青嵐山到亂葬崗的主路被血衣門設了關卡,得走東邊的密道,那條路他十二歲時跟老周去過一次,要翻三道嶺,過一條暗河,林子里有吃人的瘴氣。
他在地圖上畫了三個叉,標記可能的伏兵點,又在暗河位置圈了個圈——如果被追上,那里是唯一的退路。
野狐蜷在他腳邊打盹,尾巴卻始終搭在他鞋面上,窗外的松濤聲突然變了調(diào)子,像是有什么東西碾過枯枝,林沉舟的后頸瞬間繃緊,敏捷屬性帶來的刺痛順著脊椎爬上來,他輕輕推開窗,月光下的山林像被墨染過,只有山風卷著松針簌簌作響。
或許是我多心了,他想著把玉片和血布條塞進懷里的暗袋。
第二日天沒亮,林沉舟就出發(fā)了,他背著老周留下的鹿皮袋,里面裝著半塊壓縮的野豬肉、兩葫蘆山泉,還有那本被翻得卷邊的《鎮(zhèn)北九斬》。
野狐跟著他,雪白的身影在林子里時隱時現(xiàn),像一團浮動的霧,翻過大半座山時,晨霧剛散。
林沉舟踩著腐爛的松針往嶺口走,突然聞到一股腥氣——是血衣門特有的腐骨香,用蛇毒和人油熬的,沾在身上三天散不去。
他迅速閃到一塊巖后,后背貼著冰涼的石壁,敏捷屬性讓他的聽覺變得異常清晰:左邊二十步外,有三個人在壓低聲音說話。
羅長老說那小子身上有鎮(zhèn)北刀的血脈,抓到活口,活口?上次莫烈那廢物帶了二十個兄弟,回來只剩半條命。
噓——你沒見長老給的令牌?那是血衣令!
林沉舟屏住呼吸,為首者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鐵鍋,帶著金屬般的刺響,他悄悄探出半只眼睛,看見三人身穿玄色勁裝,腰間繡著暗紅的血字——正是血衣門的血衛(wèi)。
為首者的左肩比右肩高半寸,走路時左腳先著地,這是練鐵鷂子功的特征:用鐵塊綁腿練腿力,久了會留下瘸態(tài)。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吹起為首者的衣角,林沉舟瞥見他腰間掛著的銅牌——上面刻著一只展翅的鐵鷂,鷹嘴處還沾著暗紅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