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爬上九黎學(xué)院的梧桐樹梢，賈松抱著一摞《基礎(chǔ)御劍術(shù)》課本往訓(xùn)練場走，遠遠就瞧見場邊立著道圓滾滾的身影。
阿磊？
他腳步一頓。
這小胖子平時踩點都算早的，今天居然比規(guī)定時間早了二十分鐘。
更稀奇的是，他正踮著腳給唐靈兒調(diào)整站姿，唐靈兒的小腦袋歪得像被風吹斜的向日葵，阿磊捏著她的肩膀念叨：“含胸拔背！含胸拔背！不是讓你學(xué)地里拔蘿卜！”
“可是阿磊，”唐靈兒歪著脖子眨眼睛，發(fā)梢的狐毛耳墜跟著晃，“我昨天夢到蘿卜成精了，它說拔的時候要喊‘嘿喲’?！?/p>
“打住打住！”阿磊手忙腳亂捂住她的嘴，一扭頭看見賈松，耳朵尖瞬間紅成煮熟的蝦，“老、老師早！我、我?guī)挽`兒糾正姿勢！”
賈松憋著笑，故意翻出懷表：“不錯啊阿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我定了五個鬧鐘！”阿磊掏出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起床啦”提醒還在蹦迪，“第一個鬧鐘響我按了‘再睡五分鐘’，第二個響我又按，結(jié)果第五個響的時候，我一骨碌就滾下床了！”他撓著后腦勺嘿嘿笑，“沈悅說老師總說‘修行像熬粥，火候到了自然香’，我想早點來，把火候攢足！”
“阿磊進步好大哦！”唐靈兒突然蹦起來，發(fā)頂?shù)拇裘珡椓藦?，“昨天他還在課本上畫糖畫，今天就教我練站姿！”
“那是學(xué)習筆記！”阿磊急得直跺腳，褲袋里掉出張皺巴巴的紙，正是他昨晚偷偷抄的“糖∶油=3∶1”比例，旁邊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鼎爐，寫著“煉丹也這樣？”
賈松彎腰撿起紙條，指尖拂過那些歪扭的字跡，心里像浸了蜜。
他故意板起臉：“阿磊同學(xué)，御劍術(shù)課本上畫小鼎爐，這算違規(guī)嗎？”
“我這是理論結(jié)合實踐！”阿磊急得直搓手，“您說過廚房能練控火，那課本上記點做飯心得，不也算修行筆記嗎？”
“行啊你，都會找理論依據(jù)了?！辟Z松被逗樂了，剛要說話，身后傳來清清脆脆的聲音：“賈老師早。”
林婉兒抱著筆記本走過來，發(fā)尾的珍珠發(fā)卡閃著光。
這姑娘是班長候選人，向來眼尖心細，此刻正盯著阿磊笑：“老師，阿磊最近像換了個人。上周他還把引氣訣念成‘吸氣像喝奶茶’，今天居然提前半小時到訓(xùn)練場?！彼龎旱吐曇?，“該不會是被您偷偷塞了什么靈丹妙藥？”
賈松摸摸鼻子。
上周阿磊把引氣訣念錯，他確實罰過這小子給廚房剝了三筐蒜，可真正的“靈丹妙藥”，怕是蘇婆婆昨晚說的“心藥”。
他看向阿磊，那小子正蹲在地上給唐靈兒演示“腳踩劍脊”的正確姿勢，唐靈兒學(xué)得認真，卻總把腳腕扭成麻花，兩人笑作一團。
“可能是找到了自己的節(jié)奏吧。”賈松望著場邊的兩人，聲音輕得像風，“就像有人用筷子夾菜，有人用勺子舀湯，各有各的順溜法。”
林婉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笑了：“原來老師說的‘因材施教’，是讓他們自己找到那把‘順溜’的勺子啊?！彼D(zhuǎn)身要走，又回頭眨眨眼，“那今天的廚房修行課，我能來當助手嗎？我奶奶說我熬的紅豆湯最能補氣血！”
“求之不得?！辟Z松點頭，余光瞥見阿磊正把唐靈兒歪到天邊的劍穗理直，忽然想起今早整理的學(xué)員檔案，阿磊的父母常年在星艦上跑運輸，從小到大都是爺爺奶奶帶大，上次家長會上，他爸還拍著他肩膀說“這小子就會混日子”。
混日子嗎？
賈松望著阿磊蹲在地上的背影，晨光給他鍍了層金邊。
這小子昨天偷偷把沈悅奶奶的藥費單撿起來，疊成小紙船放進垃圾桶；前天幫蘇婆婆搬了二十袋大米，還說“這比舉石墩練臂力管用”；今天又提前半小時來幫同學(xué)，哪里是混日子，分明是在找自己的光。
“叮鈴鈴。”訓(xùn)練課的鈴聲響起，賈松拍了拍手：“全體集合！今天的特別訓(xùn)練是——”他故意拖長音，“去廚房！”
“耶！”唐靈兒蹦得老高，狐毛耳墜差點飛出去，“老師最好了！上次的糖糕我還沒吃夠！”
“咳，不是去吃?！辟Z松忍住笑，“今天的主題是‘紅燒肉與五行循環(huán)’。修仙不是只會掐訣念咒，人間煙火里藏著最實在的道?！彼聪虬⒗冢鞍⒗谕瑢W(xué)，今天由你當主勺?！?/p>
“我？”阿磊的圓眼睛瞪得溜圓，“老師我只會煮泡面?！?/p>
“上次你調(diào)的糖色比蘇婆婆的還亮?！辟Z松遞過鐵鍋，“醬油代表水，潤萬物；白糖是土，載生機；料酒為木，生發(fā)火；姜片屬金，鎮(zhèn)浮燥；辣椒就是火，化腐朽。五味調(diào)和，才是真正的煉丹之道?！彼噶酥冈钆_邊的調(diào)料罐，“現(xiàn)在，按你記的‘3∶1’比例，試試？”
阿磊接過鐵鍋的手有點抖。
他望著罐子里的醬油，又看看案板上的五花肉，忽然想起昨晚在課本上畫的小鼎爐，原來糖色和煉丹真的像啊，火候不能急，比例不能錯，就像引氣時靈氣和肉身的調(diào)和。
他深吸口氣，手腕輕輕一轉(zhuǎn)，油花在鍋里跳起圓舞曲。
“油溫三成，下白糖。”賈松在旁邊輕聲提醒。
阿磊盯著糖粒慢慢融化，從白到黃，從黃到琥珀色，像極了他上次用御劍術(shù)控劍時，靈氣在劍脊里流轉(zhuǎn)的顏色。
他突然笑了，抄起鍋鏟的手穩(wěn)了：“老師，這糖色要是煉壞了，是不是像引氣走偏？”
“聰明?！辟Z松點頭，“所以煉丹要耐心，修行也要耐心。你看這肉?！彼麏A起塊五花肉，“要先焯水去血沫，就像修心要先去雜念；再煎到兩面金黃，像煉體要打磨筋骨；最后慢燉入味，像修性要沉淀歲月。”
阿磊聽得入神，連林婉兒什么時候系上圍裙來幫忙都沒察覺。
唐靈兒趴在灶臺邊，鼻尖沾了點糖渣，眼睛亮得像兩顆小月亮：“阿磊你好厲害！比我上次煮的糊粥強多了！”
“那是！”阿磊的腰板挺得筆直，往鍋里加料酒時故意提高聲音，“我爸媽總說我沒出息，但我現(xiàn)在知道，只要肯努力，誰都能發(fā)光！”
廚房的蒸汽漫上來，模糊了玻璃窗。
賈松望著阿磊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系統(tǒng)今早的提示，阿磊的洪荒氣濃度比上周漲了15%，靈氣運轉(zhuǎn)圖錯誤率降了30%。
原來最好的修行，從來不是強行灌輸，而是讓人心先暖起來。
傍晚收工的時候，蘇婆婆拎著個藍布包裹進來。
她的手背上還沾著面粉，眼角的皺紋里全是笑：“小賈啊，婆婆今天翻箱底，找著本老東西。”她解開布包，露出本邊角卷邊的舊書，封皮上“洪荒藥膳錄”四個字已經(jīng)褪成淡褐色，“這是我年輕時候在洪荒遺跡當護寶人時記的，有些方子連藥典都沒了。”
賈松接過書，指尖觸到書頁間夾的干枯藥草，還能聞到淡淡藥香。
他隨便翻了頁，突然頓住，那頁紙上用小楷寫著“糖醋排骨·五行歸真篇”，旁邊畫著個簡易的陣法圖，五個小點分別標著“水、土、木、金、火”。
“這些方子能救人，也能修心?！碧K婆婆拍了拍他的手背，“就像你教孩子們做飯，看著是煙火氣，實則是在種道心。”她轉(zhuǎn)身要走，又回頭眨眨眼，“對了，廚房的老灶臺該修修了，我剛才擦灰時，看見磚縫里閃了下金光?！?/p>
“叮?！?/p>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炸響。
賈松渾身一震，低頭看向灶臺。
剛才還冒著熱氣的鐵鍋已經(jīng)收走，青石板鋪的灶臺上，一道淡金色的符文正若隱若現(xiàn)，像被誰用金粉輕輕描了道邊。
他屏住呼吸湊近。
符文的線條很淡，卻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像是五行相生的軌跡，又像是某種失傳的陣法紋路。
“檢測到洪荒氣波動增強，來源：學(xué)院廚房?！毕到y(tǒng)的機械音難得帶了點波動，“建議宿主立即調(diào)查。”
賈松伸手輕輕觸碰那道符文。
指尖剛挨上青石板，符文突然亮了亮，像顆沉睡多年的星子被喚醒。
他抬頭看向窗外，晚霞把天空染成蜜色，遠處傳來唐靈兒的嚷嚷：“阿磊你偷吃我排骨！我要告訴老師?！?/p>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灶臺上。
那道符文雖淡，卻讓他想起師父說過的話：“洪荒的氣，藏在人間最煙火的地方。”
他摸出袖扣上的“平安”二字，忽然明白蘇婆婆說的“心藥”是什么了，不是什么靈丹妙藥，而是讓人心暖起來，讓道心活過來。
而這灶臺上的符文，或許正是洪荒氣與人間煙火交織的證明。
晚風掀起廚房的布簾，賈松盯著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金光，眼底泛起笑意。
看來，九黎學(xué)院的故事，才剛剛掀開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