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臺預報的暴雨在晚上九點如期而至。鹿晚獨自在畫室趕制期末作品，窗外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如同鼓點。她正在描繪獅子座流星雨的景象，畫布上的星軌卻總是不盡人意——太工整了，缺乏那種宇宙混沌的美感。
一道閃電劈過，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畫室的窗戶突然劇烈震動，然后"嘩啦"一聲，左下角的玻璃出現(xiàn)蛛網(wǎng)狀裂紋，雨水立刻滲了進來。
鹿晚手忙腳亂地用抹布堵住裂縫，但雨水還是不斷涌入。她掏出手機，卻在通訊錄前猶豫了——維修處這個時間肯定沒人，而室友們都去參加聯(lián)誼了。手指懸在季星辰的名字上方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lián)芴栨I。
二十分鐘后，畫室的門被敲響。鹿晚拉開門，渾身濕透的季星辰站在門口，左手提著工具箱，右手撐著滴水的黑傘。他的白襯衫已經(jīng)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輪廓。
"物理樓保安說畫室窗戶破了。"他語氣平淡，仿佛只是路過，"剛好有工具。"
鹿晚愣在原地："你怎么..."
"群里有通知。"季星辰放下傘，水珠在地板上匯成一個小水洼，"讓一下。"
他跪在窗邊檢查破損處時，鹿晚注意到他的左手仍然戴著手套，濕透的皮革呈現(xiàn)出深黑色。工具箱里的工具擺放得一絲不茍，每個凹槽都物盡其用。
"需要玻璃膠和臨時固定板。"季星辰頭也不回地說，"工具箱第二層。"
鹿晚蹲下身幫他找材料，兩人的手臂在狹窄的空間里不時相碰。他的體溫透過濕透的襯衫傳來，帶著雨水的涼意和某種松木般的氣息。
"你冷嗎？"她遞過玻璃膠時問道。
季星辰的動作頓了頓："玻爾茲曼常數(shù)表明，人體在潮濕環(huán)境下散熱速率會增加23%。"這典型的"季星辰式回答"讓鹿晚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是問，"她故意放慢語速，"你需要毛巾嗎？物理系天才也會感冒吧？"
季星辰轉過頭，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在昏暗的應急燈下，他的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議："那就...謝謝。"
鹿晚遞來毛巾時，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手腕，正好是疤痕所在的位置。兩人同時僵住，但誰都沒有抽回手。窗外的暴雨仍在繼續(xù)，畫室里卻仿佛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宇宙，只有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好了。"季星辰最終打破沉默，站起身后退半步，"能撐到明天維修工來。"
鹿晚看向他臨時修補的窗戶——固定板被切割成完美的五邊形，邊緣打磨得光滑無毛刺，簡直像件藝術品。
"你真的很擅長修理東西。"她輕聲說。
季星辰低頭收拾工具："福利院的孩子經(jīng)常弄壞玩具。"他頓了頓，"修好它們...能讓世界看起來沒那么容易破碎。"
雨聲漸小時，季星辰堅持要送她回宿舍。兩人共撐一把傘走在校園小路上，肩膀若即若離地碰觸。路過物理樓時，鹿晚注意到頂樓實驗室還亮著燈。
"你今晚真的有實驗？"她問。
季星辰的耳尖在路燈下微微發(fā)紅："...輻射測試改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