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老太太的咒罵,硬生生凍在嗓子眼兒里,老臉煞白地哆嗦著后退。
閆富貴媳婦撲在泥血里,摟著抽搐的閆解成嚎得破了音。滿院死寂粘稠得能噎死人,只剩閆解成斷斷續(xù)續(xù)破風(fēng)箱似的抽氣:“嗬…腿…碎了啊…”
易中??菔萑缱Φ氖种割^哆,嗦得像秋風(fēng)里的爛樹葉,死盯著場中提著滴血棒槌的李建國——
那小子正隨手抹了把臉上濺的血點(diǎn)子,泥污臉膛上那對眼珠子,冷得像井底泡了半年的黑石頭。
“反…反了天…他真敢…真敢斷人腿啊…”二大爺劉海中癱在泥地上喃喃,胖臉煞白,瞅著自己倆兒子劉光福、劉光天鞋都跑丟了還在篩糠,一股騷氣從褲襠直往上冒。
閆富貴猛地抬頭,金絲眼鏡歪在鼻梁上糊著泥血,眼珠子充血死死剜著易中海:“老易!管??!管管??!我兒腿都折了??!”聲音尖利得劈了叉。
三大爺?shù)难凵裣翊愣镜牡蹲?,扎得易中海一個(gè)激靈!他猛地掃過地上挺尸的傻柱,掃過抱著斷腿翻白眼的閆解成,
再看向泥地里杵著的,那根滴血棒槌,最后定在李建國那張,沒半點(diǎn)人氣的冷臉上!一股邪火混著刺骨的寒意猛地沖上天靈蓋!
威嚴(yán)?算計(jì)?全碎了!只剩一股子輸紅眼的賭徒戾氣!
“看什么看!上??!”易中海脖子青筋暴起,沖著縮在人群里的賈東旭、劉光福、劉光天、閆解放扯嗓子咆哮,唾沫星子噴出老遠(yuǎn),
“你們四個(gè)死人嗎?給老子上!按死他!天塌下來我易中海頂著!”
他猛轉(zhuǎn)頭,眼珠子死死釘在李建國身上,聲音嘶啞帶血:“姓李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敢動手廢我的人?行!今兒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這院兒里骨頭誰最硬!
他枯手指著李建國,每一個(gè)字都淬著毒:“你不是稀罕斷人腿嗎?成!今天咱們爺們兒開開眼!老子就讓人,把你那兩只爪子兩條腿全敲折!
讓你跟蛆似的在倒座房爛泥里爬!我看你還怎么捧,那個(gè)軋鋼廠的鐵飯碗!我看你還怎么霸著,那西廂房當(dāng)祖宗!給我——廢了他!”
“沖!”賈東旭被親娘賈張氏,在后頭猛推一把,嚎了一嗓子壯膽,抓起地上一根粗柴火棒!
劉光福、劉光天哆嗦著也抓了木頭塊子!閆解放一看大哥還在血泊里哼唧,眼一紅也撈起塊磚頭!
四條人影,被易中海的狠話逼著,帶著股絕望的兇狠,嗚嗷著從不同方向朝李建國撲來!四根棒子一塊磚頭,劈頭蓋臉!
李建國眼皮都沒抬。沾血的棒槌隨意地,往下滴著暗紅的泥點(diǎn)子。
腦子里閃過的不是恐懼,是前世蹲街邊大排檔,一人掄酒瓶子干翻三個(gè)混子的畫面?!案杉芫鸵粋€(gè)理——
不怕橫的,就怕楞的,更怕不把命當(dāng)命的!”那延邊老哥灌酒噴唾沫星子的話,此刻像鐵疙瘩砸在心里。
賈東旭沖得最前!一根碗口粗的榆木棍子,輪圓了照頭劈下!力道是足,可那眼神飄得,棍頭都帶晃!
李建國身子跟沒骨頭似的往右一錯(cuò)步!木棍裹著風(fēng)砸在空地上,濺起一片濕泥!
沒等賈東旭回神!李建國右手那根沉甸甸的槐木棒槌,快成一道黑電!沒花哨!沒招呼!自下而上反手一撩!
“梆?。。 币宦晲灷姿频谋?!
棒槌頭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鑿在賈東旭,左腿膝蓋骨外側(cè)!“咔嚓!”骨裂脆響炸得眾人頭皮發(fā)麻!
“嗷——!”賈東旭慘嚎著栽倒在地,雙手死死抱住,瞬間彎成詭異角度的左腿,眼珠子疼得翻白!
腳步不停!閆解放紅著眼舉著磚頭撲到側(cè)面!磚頭剛揚(yáng)起!
李建國矮身!血槌順勢橫著猛掃!
“當(dāng)?。。 ?/p>
棒槌狠狠鑿在閆解放剛抬起的,左小腿迎面骨上!
“啊——!”閆解放叫聲比殺雞還尖,人直挺挺后仰摔進(jìn)泥坑!小腿骨當(dāng)場肉眼可見地凹進(jìn)去一塊!
劉光福劉光天兩兄弟的木頭棍子同時(shí)砸到!一個(gè)打肩一個(gè)掃腿!速度倒不慢!
李建國腳蹬地猛一個(gè)后滑!兩根棒子擦著身前掃空!
下一秒!那根兇器已經(jīng)化作兩道烏黑殘影!一記反抽狠狠砸在劉光福左腿膝彎!
“咔嚓!”
“噗通!”劉光福腿一軟跪進(jìn)泥里!
幾乎同時(shí)!手腕一抖!槌頭變向!一個(gè)下劈猛鑿在劉光天左腿脛骨中段!
“嘎嘣——!”
脆裂聲伴著慘嚎!劉光天抱著自己斷成兩截的小腿,在泥血里翻滾!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干脆!利索!沒一絲拖泥帶水!快得讓人眼暈!狠得讓人心膽俱裂!
幾秒!就幾秒!
四條嗷嗷叫撲上來的人影,此刻全都在泥血地里,抱著斷腿翻騰哭嚎!跟傻柱、閆解成湊了個(gè)整整齊齊的瘸腿六人組!
至此李建國才停下手。那根沾滿血肉骨渣的棒槌,隨意地垂在他身側(cè),槌頭往下滴著黏稠暗紅的汁液。
他微微喘了口氣,冰珠子似的眼瞳掃過,地上哀鴻遍野的斷腿戰(zhàn)利品,掠過劉海中那張嚇傻的胖臉,
停在閆富貴那副痛得快咽氣的模樣上,最后定格在易中海那張,徹底失了血色的老臉上。
嘴角。很慢,很慢地向上咧開一個(gè)弧度。
像破布撕裂。露出一口白牙。在那張糊滿黑泥紅血的臉上,形成一種極致的、令人汗毛倒豎的詭異笑容。
“逼的?!?兩個(gè)字,沙啞,冰冷,像生銹的鐵片在刮骨頭。他抬起左手,沾著血的粗糙手指,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滿地的哀嚎:
“都是你們…自找的。目光抬起,直刺易中海:“今兒這幾條腿,立個(gè)規(guī)矩。好教你們知道…”
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砸進(jìn)每個(gè)人耳朵里:“誰他媽敢再蹬鼻子上臉!”
棒槌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賈東旭還在抽搐的斷腿:“我李建國的槌!專砸硬骨頭!”
死一樣的沉默籠罩了全院。劉光天“腿…斷了啊…”的微弱呻吟都顯得格外刺耳。傻柱沒了聲息。閆解成翻著白眼抽氣。賈東旭抱著腿哆嗦。劉光福癱泥里干嚎。
閆解放縮在坑里只剩下細(xì)弱嗚咽。六個(gè)年輕后生,六條斷腿,在冰冷的泥污里翻滾抽搐,構(gòu)成一副地獄畫卷!
秦淮茹癱軟在地,倆孩子嚇得連哭都忘了。賈張氏面如土色,褲襠的濕痕迅速擴(kuò)大。
閆富貴撲在閆解成身上,人抖得快散架,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聲。
劉海中徹底軟成一灘爛泥。聾老太太早被人扶住,老眼昏花地看著,血泥里的“戰(zhàn)神”孫子傻柱,只剩下篩糠般的抖動。
易中海站著。手腳冰涼得不像自己的。
他死盯著場中那個(gè),提著染血棒槌的煞星,再低頭看看自己“精心謀劃”、“威逼脅迫”下誕生的杰作——六個(gè)斷腿廢人。
一股刺骨的寒意夾雜著無邊無際的恐懼,像毒藤蔓一樣死死纏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他窒息!
劉海中慘白著臉哆嗦地抬眼看他。閆富貴淚血模糊地從泥地上抬起頭看他。三雙老眼在滿地慘嚎的,血腥修羅場上空碰撞。一觸即分。
彼此眼中,都映出了對方深不見底的驚惶…,和一種被徹底打敗、脫離掌控的巨大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