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而此時,京市,北極寺部隊大院陶家。
因為陶奶奶的科學家身份,陶家分到了東區(qū)最大的那一間二層半小樓,陶正國再婚后以照顧老人的名義拖家?guī)Э谧×诉M來。
“爸,這杯酒我敬您高升營長?!碧栈菀桓毙∨畠鹤藨B(tài)圍在陶正國身邊舉起酒杯一口悶下,眼珠子一轉:“您都是營長了,那我進文工團的事......…”
她挽住陶正國的胳膊撒嬌,一籮筐的好話盡數(shù)倒了出來。
坐在一旁的陶君繞給陶正國夾了菜,神色很淡出聲:“時宜進文工團是幫人忙,你倒好,爸剛高升你就想進去,這不是存心讓爸難做嗎?”
他口中的駱時宜是前幾年陶正國領回的戰(zhàn)友遺孤,這會兒去點心鋪取蛋糕了。
陶惠瞬間不樂意了,紅了眼:“爸,你看君弟罵我蠢呢?!?/p>
說完,眼里的淚就要掉下來了。
正在廚房忙碌的彭春菊見氣氛到位了,連忙出來打圓場,故作訓斥:“惠惠,你弟弟說的對,這不是讓你爸難做嗎?”
“聽話,咱們不去文工團?!?/p>
眼見女兒真哭了,陶正國心一軟,松口了:“你是我女兒,吃完飯我打電話跟文工團說一聲,你明天去報道就成了?!?/p>
聽到這話,陶惠這才又笑了起來,抱著陶正國又撒嬌起來了,暗道駱時宜教的方法還真管用。
她想進文工團的事提了很久了,陶正國都不松口,駱時宜就讓她在今晚放低姿態(tài)撒撒嬌,陶君饒唱反調,這事保管成。
原以為駱時宜是騙她的,沒想到真成了。
“正國,辛苦你為我們撐起家了?!迸泶壕諎舌恋?,順勢撲進男人懷里,這日子越過越好,只要陶斯言不回來,相信不久陶家就會成為她兒子的了。
偏偏開了一天兩夜車的陶斯言此時就站在門外,聽見里面的融洽的談笑不由得冷了臉。
“呦,是陶老大回來了?”
出門潑水的女鄰居試探喊了句,表情如同見了鬼。
陶斯言聳聳肩回頭,語氣依舊是熟悉的吊兒郎當:“什么陶老大?我媽就生了我一個,這家里除了我,其他誰知道是哪來的野種?!?/p>
“你不知道?要不我給你科普下陶家族譜?”
見陶斯言真要湊上門,女鄰居如臨大敵,重重用力關了門,暗罵句活閻王。
一夕之間,陶閻王回來的消息傳遍了大院,所有人都變得憂心忡忡。
大院里的人都不待見陶斯言,因為他們但凡說了白久言一句壞話,陶黑心就哐哐揍人,不管大小一視同仁,往死里揍,真正到了貓狗都嫌的地步!
陶斯言本人倒是不在乎自己名聲多臭,用大拇指搓滅了煙蒂,一腳踹了門,大刀闊步的闖了進去,坐在了餐桌前:“死老頭,一把年紀才坐上營長,還要用你那點權力給外邊的野種走后門,真是丟了國家的臉啊?!?/p>
彭春菊見他突然回來了,掃了眼他的肩章心里一個咯噔,竟然比陶正國的職位還高,但還是笑臉相迎:“阿言,你走了五年可算回來了。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我給你找身君饒的衣服換上,快把借來的衣服脫下來?!?/p>
“你眼睛瞎了就挖了,你哪只眼看見我穿得是別人的衣服?” 陶斯言身子往后一退,修長的雙腿不由分說架在餐桌上:“你以為你跟了老頭就是陶家女主人了?只要你一天沒有證就一天是二奶,從那個糞坑出來的就回哪個糞坑去?!?/p>
“不過,老蛤蟆看上母蛤蟆也正常,畢竟眼光就那么低。”
陶斯言很是刻薄毒舌,從見陶正國的第一面,別說爹了,連聲名字都不愿喊,開口就是死老頭、老蛤蟆,從來不把陶正國放在眼里,對外聲稱沒爹。
彭春菊被譏諷的險些連笑都維持不住,暗戳戳握緊拳頭,恨不得給他哐哐來上兩巴掌,再用針縫了他吐不出好話的狗嘴。
陶斯言竟敢說她是二奶!
跟他那失蹤的瘋娘一樣賤,也不知道哪個沒眼光的傻貨竟然讓他當大校。
但陶正國在場,她不得不維持賢良淑德的形象。
陶斯言回來又怎么樣,從她踏進陶家開始,就開始散播白久言的謠言,把陶斯言的名聲敗壞,而她在大院里盡責替陶斯言擦屁股,受盡委屈是人盡皆知的,陶正國因而更心疼她了。
這么多年,大院誰不夸她一句賢惠,而陶斯言則是臭名昭著的混世魔王,她的兒子則是前途無量的陶家二少爺!
提起陶家,大院人最先想起的是陶君繞,他陶斯言算什么。
那老不死的又下鄉(xiāng)了,誰能給這瘋子撐腰?
回來又怎么樣,她在陶家已經(jīng)站穩(wěn)了腳跟,只要稍微哭一哭添把火,陶正國只會更厭惡陶斯言。
到時候一封不孝的舉報信送上軍隊,他陶斯言還能做得穩(wěn)大校嗎?
到時候陶斯言在部隊名聲敗壞,那老不死敢護,她就敢讓老不死的晚節(jié)不保!
她彷佛受了天大委屈,低頭倚在女兒肩上發(fā)出啜泣聲,不辯解,也不抬頭。
每每陶斯言出言不遜,她永遠都是這副模樣,像極了忍受繼子辱罵的善良后媽。
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天大院人都會知道陶斯言又欺負后媽了。
“大哥,你不喜歡我媽,可你捫心自問,我媽對你不好嗎?”陶君繞隱忍,緊握拳頭咆哮:“她對你比對我這個親兒子還好!”
“阿饒,你怎么能吼你大哥!”彭春菊忍著淚花,故作自責:“都是我的錯?!?/p>
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陶正國都會為了她和陶斯言大吵一架。
這次,也不例外......
“陶斯言,老子沒你這個畜生兒子,你滾你滾!老子這不歡迎你?!?/p>
“哪次你闖禍不是春菊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我看你是被你奶奶縱的不知尊長了!你對得起你死去的母親嗎!”陶正國猛的站起來,氣急敗壞的指著他大罵:“還大校呢,你德不配位,明天我就去干部處舉報你?!?/p>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生了個不識好歹的混蛋畜生!
真是委屈了春菊這么多年給陶斯言當牛做馬,真是眼瞎的混蛋東西。
他都替春菊付出這么多年感到不值得。
“你沒有資格提起我媽!”陶斯言看著這一幕滿眼的嘲諷:“陶君饒長得跟你真像啊,你說會不會是你親兒子呢?”
“畜生,形容你更合適。”
他目光似有似無的在兩人之間打轉,活像看猴。
當年彭春菊帶了一雙兒女登堂入室,口口聲聲來逃荒找份工作,陶奶奶心善就收留了,沒想到最后她竟爬了陶正國的床,知道事情原委后陶奶奶大發(fā)雷霆,再不待見彭春菊。
陶正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急了眼,盛怒下掀了桌拿了煙灰缸就要扔過去:“老子弄死你,敢污蔑老子的清譽!”
如今他是指望不上陶斯言給他養(yǎng)老了,而小兒子這幾年步步高升,誰見了都得夸他會養(yǎng)孩子,他絕對不能讓這個畜生給毀了!
彭春菊聽了同樣心驚膽戰(zhàn),不知道陶斯言怎么會這么想,生怕兒子被扣上私生子的罪名身敗名裂,那她這么多年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
所以她沒阻攔陶正國的動作。
“哐”一聲,煙灰缸落地。
陶斯言沒躲,額頭鮮血淋漓,雙眸陰冷的盯著陶正國,陶正國這才反應過來魯莽了,心虛的躲開視線。
與此同時,彭春菊“啊”了一聲,捂著心口暈了過去,似乎是受了大刺激。
“媽!爸,媽暈血啊?!碧站報@呼,焦急的背起人往衛(wèi)生所去。
“孽子你回來就不安分,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對,想氣死我?!碧照龂@下反應了過來,以為陶斯言是故意的,離開前大聲斥責,哪只眼瞧他都不順眼,恨不得從沒有生下他。
陶家兵荒馬亂鬧得大院人盡皆知,陶斯言冷眼看著他們離開,無所謂的坐在樓梯上點了根煙,陷入沉思。
彭春菊裝暈裝的那么假,他也信,他在戰(zhàn)場九死一生回來,卻被陶正國視若無睹。
他這個父親蠢得冷血的---沒救了。
就在這時,大門傳來擰動鑰匙的聲音,一道拎著蛋糕的倩麗身影進來了,看著一地的狼藉驚呼,目光見到坐在樓梯上的男人故作不明:“啊,你是誰?”
男人一張臉稱得上萬里挑一,表情卻很臭,沉穩(wěn)的氣質隱隱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凌厲,顧瓊珍目光精準掃到的男人肩上的軍銜早就有了答案,這個男人應該是陶正國的大兒子,駱時宜父親給駱時宜定下的未婚夫!
上輩子她沒見過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16歲后就沒回過陶家,她只知道陶正國恨極了這個兒子,偏偏這個男人早逝,卻給陶家換來了一等功臣的頭銜和光明前途,哪怕陶君饒再厲害,也從始至終被壓了一頭。
上京市前,她想著陶斯言會早死就沒放在心上,如今見到陶斯言就后悔了,當初她就應該把駱時宜手里的婚書騙過來。
陶斯言只是睨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語氣淡淡問:“你是駱時宜?下河村出來的?”
“是,你是斯言哥?”顧瓊珍伸手撩了撩耳邊的碎發(fā),見他額頭有傷口就要去找醫(yī)藥箱:“你受傷了,我給你包扎?!?/p>
她想趁這個機會給陶斯言留下好印象。
“少喝綠茶,是個女的要都喊我哥,那四海之內(nèi)皆我妹了?!?陶斯言語氣很惡劣,犀利的眸子彷佛看透了一切,轉身回了二樓。
顧瓊珍這是重生以來第一次被言語粗暴對待,不甘的咬住唇,他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她還就不信了,重生活一世,還有她拿不下的男人。
當務之急,她要把駱時宜手里的婚書拿到。
二樓是陶斯言的私人領地,除了保姆,陶奶奶從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他從不相信什么同名同姓的巧合,想起那晚遇到的小土匪,還是打進危家內(nèi)線,跟通信員點名找危予安。
那頭很快響起吊兒郎當?shù)霓揶恚骸疤账寡?,你現(xiàn)在可出名了,把二奶氣進醫(yī)院,陶正國告干部那去了,你等著明兒被思想教育吧!”
“告就告,陶正國以為我是他,那么沒膽?!碧账寡詻]把這事放在心上,反而倚在桌邊道:“幫我找人查一下老頭接回來的駱時宜底細,別聲張?!?/p>
他不清楚是不是小土匪騙了他,如果不是,那就有意思了,他沒有忘記小土匪要他找人的事。
“行,待會我去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