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雙眼睛里的沉靜，以及偶爾在她詢問時，那并非刻意奉承、甚至帶著點樸拙思考的回答，

都讓她覺得格外……省心？或者說，不那么累。比如一次，沈昭華臨摹一幅工筆花鳥，

畫一只站在枝頭、羽毛蓬松的綠繡眼。她反復修改，總覺得那鳥的神態(tài)不夠靈動，帶著匠氣。

她有些煩躁，擱下筆，隨口問旁邊侍立的李湫潯：“你看這鳥，為何瞧著呆板？

”李湫潯看著畫。畫技精湛，無可挑剔。她想了想，低聲道：“奴婢不懂畫。

只是……奴婢在鄉(xiāng)下見過，鳥兒停在枝頭，不會一動不動。風過時，羽毛會輕輕炸開些，

尾巴尖兒也會隨著風微微晃動。它眼睛雖小，但看東西時，眼珠子會轉，亮晶晶的。

或許……添一點風拂羽毛的蓬松感，

或者讓它眼珠的‘高光’（她用了原主的詞叫‘亮子’）稍稍偏一點，

看著像在瞧旁邊飛過的蟲子？” 她沒有說“畫得不好”，

只是描述鳥兒真實的、細微的動態(tài)。沈昭華盯著畫看了半晌，沒說話。過了一會兒，

她重新提筆，用極細的筆尖，在鳥兒蓬松的胸羽處，

點染了幾絲極淡的、仿佛被風吹拂的絨毛，又將鳥眼中那一點“亮子”的位置，

極其輕微地挪動了一點點。整只鳥的神態(tài)，瞬間就活了。她放下筆，側頭看了李湫潯一眼。

那眼神清清亮亮，像初春剛解凍的溪水，帶著一絲很淡的笑意：“你這眼睛，

倒比宮里畫師還刁?！崩钿袧〈故祝骸芭就粤恕！薄盁o妨?！鄙蛘讶A聲音輕快了些，

“以后看畫，都說說。

”這種不卑不亢、甚至有點“朋友”間直言不諱（當然僅限于郡主允許的范圍內）的感覺，

讓沈昭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她開始習慣在看書、寫字、發(fā)呆時，

讓李湫潯在旁安靜地待著。那抹豆綠色的身影，像一株沉靜的植物，無聲無息，

卻又讓人安心。于是，連帶著沐浴，沈昭華有時也會叫李湫潯進去伺候。

第一次踏入那間彌漫著濃郁暖香和水汽的浴房，李湫潯整個人都僵住了。巨大的紫檀木浴桶，

熱氣蒸騰，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