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手不知何時松開了刀柄。他想起十年前娘臨終時，也是這樣忍著咳血，

把最后半個窩頭塞進他手里。那時候他還不懂，為何娘自己餓肚子也要讓他吃飽。

直到方才張三豐說"道在螻蟻"，他忽然覺得心口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酸水直往眼眶里涌。

李氏懷里的藥包動了動，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掙扎。她慌忙按住，

卻聽見張三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老夫人，你懷里的斷腸草，是想救誰？

"瞎眼老婦渾身一顫，竹竿"當啷"落地。她這才想起昨日救的孩童臉色發(fā)青，

原是中了蛇毒，她急著找解藥，竟把長得相似的毒草也采了回來。午時的日頭曬得石階發(fā)燙，

劉萬財?shù)木I衫已被汗浸透。他看著那些佃戶的后人也混在人群里，

個個盯著他的眼神像要吃人，突然覺得那玉佩燙得像塊烙鐵。"真人！"他忍不住開口，

聲音比自己想象的要抖，"我前半生做了許多錯事......"話沒說完，

腰間的玉佩突然"咔嚓"一聲裂成兩半，綠瑩瑩的碎片順著衣擺滑落在地，

竟在石板上燒出幾個小黑點。人群發(fā)出一陣抽氣聲。

有人認得那玉佩是劉萬財去年從個趕考書生手里強搶的，那書生因此盤纏斷絕，

病死在了破廟里。張三豐彎腰拾起半塊碎玉，指尖拂過裂痕時，碎玉突然化作一陣青煙。

"玉碎，是因為它記著太多不義。"他看著面如死灰的劉萬財，"但人心不是玉石，

碎了還能重圓。"劉萬財"噗通"跪在地上，汗珠子砸在石板上。

他想起那書生臨死前望著他的眼神，想起被他逼死的農(nóng)戶的孩子，如今還在街頭討飯。

這些年他用銀子買通官府，用權(quán)勢欺壓鄉(xiāng)鄰，總以為能高枕無憂，

此刻卻覺得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都化作了眼前的青煙，纏著他喘不過氣。"起來吧。

"張三豐伸手虛扶，一股暖流通到劉萬財膝彎，讓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你看那墻根的青苔，即便是殘垣斷壁，也能生出新綠。"陽光突然穿過云層，

在劉萬財腳邊照出個光斑。他低頭時，看見自己長衫下擺沾著的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