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被黑紅交錯的厚厚銹斑覆蓋，像凝固的污血?！皶r辰到了！

”村長陳老歪（花白胡子糾纏不清地粘在瘦削的下巴上，

渾濁的老眼里卻藏著根深蒂固的兇厲）扯著嘶啞干澀的嗓子喝道。

他那聲音像生了銹的鐵片在砂石上磨。幾個披著破爛油布蓑衣、臉上混著雨水和麻木的村民，

吃力地抬起一尊黑得發(fā)亮的小陶龕，龕里供著條盤繞的、面目模糊的泥塑土龍。

陶龕被極其鄭重地擺放到濕漉漉的磨盤前，正對著那根銹鐵楔子——。

瘸了條腿的陳守田（五十多歲，臉上的皺紋深得能夾死蚊蚋，

眼神永遠(yuǎn)堆滿驅(qū)不散的愁苦）哆嗦著捧上三支小孩胳膊粗的土香，

蠟黃臉皮繃得緊緊的：“老歪叔…今年這雨水…邪性得很，大得出奇，

老井水位都壓不住往外漫…這香火…龍爺能顯靈么？

”他不安的眼珠子瞟向磨盤下那口黑洞洞的井口，井口氤氳著水汽，深不見底。

陳老歪劈手一把奪過香，動作粗暴得帶起幾點泥星子插在泥龍盤繞的泥塑腳邊，

濺起的泥點甩在陳守田佝僂的背上：“閉了你的喪氣嘴！心不誠！龍爺怪罪下來掀了灘子，

你填坑？！”他渾濁的眼珠子像磨盤中心的銹釘，

狠狠剜過稀稀拉拉、裹在濕透蓑衣里聚攏過來的村民，“祭河神，拜龍王，穩(wěn)乾坤！

都給我唱起來！大聲點兒！”稀稀拉拉、毫無熱乎氣的歌聲從濕透的蓑衣縫隙里飄出來，

沒精打采地撞在厚厚的雨幕上：“…龍鱗磨盤做河碑，

玄鐵定水分濁清…”“…濁水生波討口糧，三牲作祭莫吝嗇…莫吝嗇！

”歌聲軟塌塌地懸在雨中，兩個年輕后生踩著及踝的稀泥，“撲通”一聲，

將小半扇硬邦邦、早已凍透的豬肉扔到磨盤邊的泥水里。跟著丟下的，

是一只蔫頭耷腦的死雞，一條小得可憐、尾巴僵硬翹起的草魚。

冷雨無情地沖刷著這些牲畜冰冷僵硬的軀殼，泥水順著毛羽鱗片淌下，留下道道污痕。

陳老歪對著磨盤和那根銹釘?shù)姆较?，深深一揖到地?/p>

腦門幾乎碰到膝蓋：“請龍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