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發(fā)出一聲不甘至極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咆哮，那咆哮震得我腳下的碎石都在簌簌發(fā)抖。

它猛地一跺腳，大地似乎都顫了一下，旋即轉(zhuǎn)身，帶著不甘的腥風(fēng)，幾個(gè)縱躍，

龐大的黑影便徹底融入了后山更濃重的黑暗里，消失了。

2 絕望的驅(qū)逐我長長地、顫抖著呼出一口濁氣，后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浸透，

緊緊貼在皮膚上，冰涼一片。我拖著灌了鉛似的腿，一步一步挪回村里，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

那只豁了口的破碗，緊緊貼著我滾燙的掌心，是我唯一的依靠和武器。今夜，又熬過去了。

然而，老槐樹村的干渴并未緩解。頭頂?shù)奶栆琅f毒辣，像一個(gè)巨大的、永不饜足的火爐，

無情地炙烤著大地。龜裂的田地里，最后一點(diǎn)可憐的綠色也被徹底榨干，化為枯槁的灰黃。

絕望像瘟疫一樣在死寂的村落里無聲地蔓延。每一扇緊閉的門窗后面，

都藏著驚惶的眼睛和壓抑的啜泣。村口那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槐樹，葉子幾乎落盡，

光禿禿的虬枝絕望地刺向無情的青空。村子中央那口維系全村性命的老井，終于徹底見了底。

打上來的只有渾濁的泥漿和絕望。當(dāng)打水的麻繩最后一次帶著空桶哐當(dāng)撞在干硬的井壁上，

那聲響如同喪鐘，敲碎了人們最后一點(diǎn)強(qiáng)撐的體面。“是阿呆！就是他把山魈招來的！

”不知是誰在人群里爆發(fā)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喊，這聲音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皩?！

這傻子天天神神叨叨！災(zāi)星！瘟神！”“把他攆出去！攆出老槐樹村！

”“攆出去山魈就不會(huì)再來了！”“攆走他！

”積壓的恐懼和無處發(fā)泄的憤怒瞬間找到了出口。人群如同決堤的洪水，

裹挾著狂躁的聲浪向我那搖搖欲墜的土坯房涌來。憤怒的臉在我眼前晃動(dòng)，扭曲變形，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他們推搡著，叫罵著，枯瘦的手指帶著驚人的力量，

像鐵鉗一樣狠狠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摳進(jìn)肉里，

要把我拖離這唯一能稱之為“家”的角落?！皾L！滾出老槐樹村！”“滾出去！

換我們娃兒平安！”我被粗暴地拖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