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的喧鬧戛然而止,死寂中只余下燭芯燃燒的噼啪輕響,
還有門外呼嘯的、裹著雪粒的寒風(fēng)。蓋頭被猛地掀飛,眼前驟然亮得刺眼。
描金繡鳳的蓋頭在空中劃出一道狼狽的弧線,輕飄飄落在地上。視線里,
是一雙沾滿濕泥和暗褐色血漬的玄色戰(zhàn)靴,靴尖甚至還在往下滴落著粘稠的液體。
目光艱難地向上移,是沾滿血污和雪水的冰冷甲胄,最后,定格在那張臉上。蕭徹。
我的夫君,一個時辰前還與我飲下合巹酒,執(zhí)手相對,許下白首不離的諾言。此刻,
那張曾含情脈脈、令我魂牽夢縈的臉上,再無半分溫柔。只有冰封千里的漠然,
和一絲幾乎捕捉不到的、深不見底的疲憊。他的眼睛,像兩口被遺忘在極北荒原的古井,
幽深、冰冷,映不出我鳳冠霞帔、卻瞬間褪盡血色的倒影?!吧蚴稀彼_口,
聲音嘶啞干裂,仿佛被砂紙狠狠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鐵銹摩擦的粗糲感,“謀逆,
證據(jù)確鑿?!彼砗?,是黑壓壓、甲胄森然的禁衛(wèi),刀戟閃著寒光,雪亮的鋒刃上,
依稀可見未干的血痕。他們像沉默的惡獸,將殿內(nèi)所有喜慶的紅色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灰暗。
賓客們驚恐地倒抽冷氣,有人軟倒在地,杯盤碎裂的聲音零星響起,如同垂死的哀鳴。
我渾身僵硬,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謀逆?沈氏?我爹?
那個一生戎馬、忠心耿耿、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為國戍邊的鎮(zhèn)國公?荒謬!
巨大的震驚和滅頂?shù)幕闹嚫凶屛液眍^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能死死盯著蕭徹那張冷硬如鐵石的臉。他微微側(cè)身,一名內(nèi)侍捧著一個沉重的紫檀木托盤,
腳步虛浮地走上前。托盤上,赫然放著一卷明黃色的帛書——圣旨。
那象征著至高皇權(quán)的明黃,此刻卻像一道催命符,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腥氣。圣旨邊緣,
竟還沾著幾抹未干涸的、刺目的暗紅!那紅色,粘稠、新鮮,如同剛剛潑灑上去的顏料,
帶著生命消逝時特有的溫?zé)釟庀?,深深灼痛了我的眼。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我認得那紅色!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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