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擺布。衣料貼上皮膚,冰涼滑膩,卻又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聞到一股濃烈的新布味,混合著樟腦的怪香,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陳年木箱底積攢的陰冷霉味?!吧焓?!”母親命令,
聲音繃得緊緊的。素娥木然地抬起胳膊。母親抓起她的手腕,用力塞進(jìn)那寬大的袖管里。
袖口內(nèi)側(cè),一種粗糙、陌生的觸感猛地蹭到了素娥的手腕內(nèi)側(cè),像是什么硬紙片,
又像是某種畫著奇怪紋路的布片,用細(xì)密的針腳牢牢縫死在里面。那地方,
正好硌著跳動(dòng)的脈搏。素娥的頭被母親用力扳正,粗糙的手指插進(jìn)她幾天沒洗的頭發(fā)里,
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蠻力開始梳理。那面模糊的銅鏡里,映出一張慘白的小臉,
被那身濃烈到幾乎滴血的紅包裹著,像雪地里突兀地開了一朵碩大無朋、即將腐爛的花。
鏡中的自己,陌生得可怕。母親拿起木梳,沾了點(diǎn)水罐里渾濁的水,一下,又一下,
狠狠刮過頭皮,扯得生疼。幾根斷發(fā)無聲無息地飄落在素娥穿著新布鞋的腳背上。
“別怨娘……”母親的聲音突然哽住了,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
那聲音在死寂的屋里顯得格外響亮,帶著一種絕望的抽噎。梳子停頓了一下,
隨即更用力地刮下來,仿佛要把所有說不出口的東西都梳進(jìn)女兒的發(fā)絲里。
“命……都是命……” 她重復(fù)著,聲音抖得厲害,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帶著血沫子,
“老張家……是積善的人家……去了……也是享福的……” 這話空洞得連她自己都不信,
更像是對著空氣、對著這身紅得刺眼的衣裳說的咒語。素娥只是看著鏡子里母親扭曲的倒影。
母親眼眶深陷,眼珠渾濁,里面翻涌著一種深不見底的痛楚和麻木的認(rèn)命。那痛楚太沉了,
沉得素娥心口像壓了塊冰冷的巨石,墜得她喘不過氣。喉嚨里干得冒煙,
卻一個(gè)字也吐不出來。屋外,一陣雜沓沉重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停在院門外。
一個(gè)粗啞的嗓子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冰冷腔調(diào):“時(shí)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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