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角還繡著褪色的"果"字。那是去年姜果替他補書包時偷偷縫上的，

線頭歪斜得像蝌蚪的尾巴。"疼不疼？"他聲音卡在喉間，指尖懸在她傷口上方不敢觸碰。

少女卻已把花別在他領口，帶刺的枝條勾住棉線，扯出幾縷蒼白的絮。

"像年畫里的散財童子！"姜果退后半步歪頭打量，忽然笑出聲。巷尾飄來煤球爐的焦香，

國營飯店的胖廚子正掄著鐵勺敲打鍋沿，叮當聲混著鄧麗君的《小城故事》，

驚起墻頭打盹的麻雀。撲棱棱的翅影掠過兩人頭頂，高林的耳尖燒得通紅，伸手要摘花，

卻被姜果按住手腕。她的掌心有層薄繭，是常年握鋼筆磨出來的，

此刻正透過校服布料傳來熨帖的溫度。

高林忽然想起昨夜替母親穿針的情景——煤油燈芯爆開的火星落在手背，也是這般灼人的燙。

線頭燎斷三次后，母親終于摔了頂針，佝僂的脊背在墻上投下嶙峋的影，

像株被風雪壓折的老梧桐。二雜貨鋪轉角的紙箱里傳來細弱的嗚咽。姜果蹲下身時，

裙擺掃過積水洼，驚起一圈顫抖的漣漪。濕漉漉的奶狗蜷成煤球狀，鼻尖沾著草屑，

箱底墊著的舊報紙印著立春的日期——正是三個月前姜父咳血入院的日子。

油墨暈染的"驚蟄"二字洇成灰藍的云，邊緣還粘著半片干枯的枇杷葉。

"定是西頭王屠戶家那窩。"姜果將小狗裹進校服，露出半截小臂白得晃眼。

上個月她去討羊骨喂母狗，看見剛生產完的畜生瘦得肋骨凸起，乳頭結著暗紅的痂。

"等我們有了家，"她忽然仰起臉，淺藍緞帶在腕間打了個蝴蝶結，"要養(yǎng)滿院子的貓狗，

再種一架紫藤。"高林默不作聲地接過紙箱。小狗的爪子隔著布料撓他掌心，

讓他想起守靈那夜，姜果攥著他衣角壓抑的抽泣。月光從停尸房的鐵窗漏進來，

在她睫毛上凝成霜，白布下姜父的手露出來，指節(jié)還沾著批改作業(yè)的紅墨水。

此刻暮色正順著瓦檐流淌，將姜果的影子拉得很長，差一點就能碰到巷口的郵筒。

路過姜家院墻時，二樓的木窗突然洞開。姜母探出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