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忙就過了將近一個月,妙味居半月前在西街隆重開業(yè),生意如預期的一樣火暴,周遍鄉(xiāng)鎮(zhèn)以及較遠的省城不斷的有人開車前來,營業(yè)額大幅攀升,誰也不知道姚老板如何動作,總是能夠使妙味居高朋滿座熱火朝天,范曉冬相應地比較忙,凌云這里每天最多也就七十鍋左右,而妙味居最多的一餐就達三百多鍋,好在姚老板有個漁場,貨源上不成問題。
范曉冬只要有時間就跑曲幽下棋,和黑子越來越熟不在話下,陳老師對他的態(tài)度明顯的改變了不少,但是,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孤傲性格,漸漸也能夠習慣了,兩個人后來又下了幾盤,曉冬全部獲勝。
這一天范曉冬從曲幽回來,已經(jīng)接近掌燈時分,天色昏暗路燈亮了起來,一眼就看見劉神算正坐在廳前的空桌上,一臉嚴肅地與張老板說話,大喜之下趕緊跑了過去:“大爺,你怎么來了?”
劉神算見到曉冬也很高興,微笑著說:“你觸動了一塊石頭掉進了水里,以后恐怕就不得安寧了?!笨粗荒樀囊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來,負手走到門口說:“不過,你不要擔心,該來的遲早要來,既然有了麻煩就解決吧,你跟我來吧?!?/p>
范曉冬被他說得摸不著頭腦,劉神算卻說出了一段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永安有個圍棋世家,在近郊的陳家集,祖籍在江浙一帶頗具影響,抗戰(zhàn)時期為躲避災禍舉家遷徙到此,逐漸人丁興旺形成了一個大的集鎮(zhèn),全族韜光養(yǎng)晦與世無爭,過著清凈閑淡的生活,陳家人獨好圍棋且天資聰慧,都具有相當實力,每十年陳家舉辦一次比賽競技,獲勝者在家族中擁有崇高的地位,族長去世后就在他們中間以棋力大小決定繼承者,這也成了傳統(tǒng)的祖訓沿襲至今,傳說家族中有一件至寶榧木原紋圍棋盤價值連城。
陳氏家族現(xiàn)在的當家人叫陳布道,棋力高深罕逢敵手,但是他依照祖訓沉寂鄉(xiāng)野,不與外人溝通,因此不被世人熟知,如今已經(jīng)年過七旬仍然耳聰目明思路敏捷,只是近年來幾乎不輕易與人正式對局,族內(nèi)子孫圍棋成就頗高者也大有人在,大多安心務農(nóng)本分持家。
隨著時間進入二十一世紀,陳家后代不愿埋沒鄉(xiāng)里,就有了幾個跑出去闖蕩,皆有不俗戰(zhàn)績,其中一個叫陳新農(nóng)的,是國家專業(yè)九段棋手活躍在國內(nèi)棋壇,帶動其他子弟也跟著躍躍欲試。陳布道卻不屑一顧,曾經(jīng)斷言新農(nóng)身心疲弱難有作為,果然陳新農(nóng)盡管是國內(nèi)一線棋手,卻至今沒有得過任何大賽的頭銜,最好的成績也就進入四強,其他人看到如此也都紛紛轉(zhuǎn)行去干別的營生不再下棋。
陳老師叫陳新林,是陳家旁支的族人,沒有得到過多少家族的真?zhèn)?,卻也在永安這里小有名氣,輸給范曉冬以后肯定不服,回到陳家集述苦,長輩們大多一笑了之,但是年輕人血氣方剛擦拳磨掌地想找機會報仇雪恨。
范曉冬不知道永安還有這樣一個家族,頗有點傳奇的味道,不由得產(chǎn)生很大的興趣,但是,劉神算要說的似乎是更加麻煩和棘手的另外一件事,并不是陳家年輕人前來爭棋這么簡單。
劉神算說到這里就不再說了,范曉冬心里有疑問,不就是爭棋哪里就那么嚴重?好象面臨生死關頭一樣,剛張口劉神算就擺手制止,一句“天機不可泄露”飯也不吃飄然走了,似乎今天前來就是給曉冬留個懸念,范曉冬早就習慣了他的做派,見怪不怪,張老板卻嘟囔了一句:“怎么說走就走了?飯也不吃?!?/p>
“張叔,剛才劉大爺在和你說什么?表情嚴肅得很?!?/p>
“也沒有什么,就是問你現(xiàn)在的情況,我一句不漏全招供了。”說著苦笑搖頭,范曉冬也笑了,他也被劉神算這么逼迫過,追問得讓人無所適從,的確象被屈打成招的樣子。
陳家的挑釁果然來了,當范曉冬踏進曲幽的那一刻起注意到三個人正在仔細的打量他,傳了過來依稀的聲音中有范曉冬的名字,他順著來源看過去,只見陳老師和兩個青年正死盯過來,眼神不善,毫不避諱的迎著他,似乎就在明確的表示找的就是你,勿容置疑,該來的遲早要來,他一臉輕松地和黑子打招呼。
“那邊兩個人你注意到了嗎?”黑子比較嚴肅,一改往常的談笑風生,甚至是緊張的說。
“看到了,好像是針對我。”范曉冬沒有理會那邊的凌厲眼神。聽黑子進一步說道:“這些是陳家的人,永安的圍棋就數(shù)他們最厲害了?!?/p>
“是啊,看他們的眼神好象要把我吃掉呢,不管他們,要下就來吧?!狈稌远瑧?zhàn)勝陳新林以后,在曲幽罕逢敵手,今天來的兩位似乎比陳新林更難對付,正合他的口味,早就技癢的手似乎有點迫不及待。
他們在這里聊得正歡,那邊三人沉不住氣了,陳新林昂首走過來說:“曉冬,我兩個堂兄想找你切磋切磋,你有沒有時間?”
“來曲幽不就是下棋的嘛。”范曉冬辭了黑子,隨陳新林過去坐下。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堂兄新存和新中,這就是范曉冬?!标愋铝诌€是那副不冷不熱地傲慢表情,范曉冬微笑點頭,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伸手,新存比較老成態(tài)度和善,主動伸手和曉冬握了握,新中卻抬頭望天鼻子里哼了一聲,傲慢無禮比陳新林有過之而無不及。
“曉冬,我的年紀稍長,可以這么叫你嗎?”新存微笑道。
“當然可以,有什么話你就說吧?!狈稌远瑢λ挠∠蟊容^好,態(tài)度上也就起了變化。
“新中想和你下升降十番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好啊!就是模仿大師吳清源的升降十番棋吧?夠刺激的。”
范曉冬所說的吳清源十番棋前面已經(jīng)提到,這十番棋的規(guī)則開始是分先,雙方輪流執(zhí)黑先行,當一方凈勝四盤時就把對手降了一格為先相先,就是三盤中先行兩盤,如果又被凈勝四盤就降格為讓先,因為當時在日本,圍棋倍受推崇,被降格后在任何場合的對局都要保持這樣的棋份下棋,更加能夠體現(xiàn)棋力的差距,后來眾多新聞棋戰(zhàn)全采用分先對局,棋份被降格后大多形同虛設而漸漸變得毫無意義,但是,吳清源在當時把所有日本各大棋戰(zhàn)的冠軍全降了一格,有的甚至被降為讓先,棋力之強可見一斑。
今天,新存提出要下十番棋的真正目的,是對新中有足夠的信心可以把范曉冬降格,一來起到了爭棋的目的打擊了曉冬,二來也為陳家挽回了顏面。對于范曉冬來說,能夠下棋就是天大的好事,沒有考慮那么多,滿口答應下來。
“還有,我們想改改規(guī)則,執(zhí)黑按照慣例是貼六目半,那么先相先就沒有什么意義,我們凈勝四盤就直接讓先,再后就讓二子可以嗎?”
圍棋執(zhí)黑先行的勝率很高,確實zhan有一定的優(yōu)勢,經(jīng)過很多人研究覺得在比賽結(jié)束后,黑應該貼還白一定的目數(shù)才顯得公平,在日本開始是四目,還是存在優(yōu)勢,漸漸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六目半,為什么要多貼半目呢?大概是為了避免和局的產(chǎn)生,畢竟圍棋是競技項目,和局的概率太大多少缺了點味道。圍棋發(fā)展到現(xiàn)在,很多國際比賽已經(jīng)采用貼七目半,中國規(guī)則是貼三又四分之三子,也相當于七目半,臺灣應氏規(guī)則是貼八點,具體該貼多少才合理呢?至今也很難有定論。
而以前的日本執(zhí)黑均不用貼目,在實力相當?shù)钠迨謱种邢刃姓遺han有較大的優(yōu)勢,那么執(zhí)黑需要貼目就基本保持了平衡,所以新存說取消先相先是有道理的,因此,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范曉冬:“可以,還有嗎?”
陳新存:“那就是時間了,隔一天下一盤吧,兩個人不至于太累,最好在晚上下,清靜沒什么人打擾?!?/p>
他們說話早吸引黑子過來,一直站在旁邊聽,這時插口說:“這里有單獨的房間,關上門絕對不會被外面打擾?!?/p>
“好,就這樣,晚上八點開始,有問題嗎?”新存似乎也興奮起來,眼里放著光。
下圍棋被他們商量出這樣的結(jié)果來也真夠可以的了,鄭重其事的程度不亞于一個小型比賽,范曉冬也有種莫名的興奮,躍躍欲試地恨不得立即感受對局帶來的緊張和刺激,正在這時陳新中不合時宜地說道:“下棋就下棋啊,不要搞一些亂七八糟的盤外招,我最討厭這樣的下三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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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了半天,怎么還不開打?大概也是在等各位的票票!中午讓他們戰(zhàn)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