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星辰法袍的誘惑凌晨三點的城，跟按了靜音健似的。白天車多到堵的街，
這會兒連個人影都沒。就路燈在柏油路上投著黃乎乎的光，孤零零的。偶爾過輛晚歸的出租，
引擎聲在空街上飄一會兒，轉眼就沒在黑夜里了。市中心那棟顯眼的寫字樓倒還亮著。
《靈幻紀元》副本的七彩光，穿過大玻璃墻透出來，在地上晃來晃去，跟碎了的彩虹似的。
那光忽明忽暗，映在我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里。我坐在電腦前，
手指頭懸在 “私聊” 快捷鍵上，這姿勢保持仨小時了。屏幕中間，
蘇柔的法師號 “柔”，正穿著那件帶彩虹光的 “星辰法袍”，站在主城廣場最高處。
法袍的金流蘇跟著角色動作飄，裙擺掃過地面，還留星星點點的光。她每演示次技能，
世界頻道立馬被 “臥槽”“神仙裝備”“求帶飛” 刷滿?？晌叶⒅腔窝鄣纳碛?，
心跟泡在冰水里似的，連喘氣都透著涼。三天前，
我們還是游戲里人人羨慕的 “青梅竹馬組” 呢。我的戰(zhàn)士 “默” 永遠沖前面，
用盔甲給她擋傷害；她的治療術，總能在我血快沒的時候，準準落在我身上，跟道暖光似的，
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我還記得新手村第一次組隊砍野豬的事兒。那天蘇柔剛下游戲，
啥都不會，操控 “柔” 躲在大樹后面，緊張得技能鍵都按錯了。
野豬甩著獠牙就沖她角色去，牙都快擦著她衣角了。我沒多想，
下意識操控 “默” 撲過去，用手里那把沒多少攻擊力的新手劍，硬扛了野豬的攻擊。
最后我倆角色都被野豬撞死在樹下。復活點里，蘇柔的笑聲從耳機傳過來，
脆生生的：“林默，你也太厲害了吧！以后我就跟你混，你當我專屬坦克！”從那以后，
我們幾乎把課余時間全砸游戲里了。為了建自己的公會，我倆在游戲里到處招人。
一開始就五個合得來的朋友加進來，公會名叫 “晚風”，意思是 “傍晚的風，暖乎乎的，
能吹好久”。那段日子累是累，可開心啊。
為了拿全服第一個中型副本 “哀嚎洞穴” 的首殺，我們翻來覆去研究攻略，
試一次敗一次。蘇柔總說記不住技能 CD，我就把每個技能的冷卻時間、咋用，
都寫在便利貼上，一張一張貼她電腦屏幕旁邊。我打副本愛沖前面，經常血見底陷危險，
蘇柔就特意把法師天賦換成輔助的，每次團戰(zhàn)都跟在我身后，
連喝口水都得先看我血條滿不滿。公會里的老成員阿凱，總調侃我們：“你們倆哪是玩游戲？
分明在游戲里談戀愛，能不能顧及下我們單身狗的感受？” 每次聽這話，
蘇柔立馬關麥克風。我能想到，屏幕那頭的她，臉肯定紅得跟熟透的蘋果似的。
2 神器背后的裂痕變故出在周二傍晚。那天我剛加班完，拖著累得快散架的身子回家，
一打開游戲，公會頻道跟炸了鍋一樣，99 + 的消息往外冒。置頂的是蘇柔發(fā)的截圖，
背景黑糊糊的，“星辰法袍” 飄在中間，彩虹光把整個畫面染得花里胡哨。
裝備介紹欄里 “全服唯一” 四個大字，跟釘子似的扎我眼睛里。我趕緊點開私聊窗口，
字還沒輸，蘇柔的語音就發(fā)過來了。背景里有地鐵到站的提示音，還有人吵吵嚷嚷的，
她聲音里全是壓不住的興奮：“林默！你快看！我拿到星辰法袍了！剛才在地鐵上刷日常，
突然彈出來個隱藏任務‘星靈的試煉’，我還以為是游戲 bug 呢，沒想到真完成了，
拿到神器了！”我握鼠標的手頓了頓，
仔細看屏幕上 “星辰法袍” 的屬性：法術傷害 + 30%，
帶主動技能 “群體瞬移”，能把隊友瞬間傳到指定位置，被動技能 “星靈庇護”，
能減 20% 傷害。這屬性，夠讓蘇柔的戰(zhàn)力從全服兩百多名，一下沖到前十。
我壓下心里那點說不上來的不安，笑著回她：“太牛了！帥爆了！
以后我們蘇大法師就是全服大佬了！” 可我能清楚感覺到，她語氣里那股從沒見過的得意，
跟根小刺似的，輕輕扎在我心上，疼得微弱，卻一直疼。變化是從周三早上開始的。
以前每天七點，蘇柔都會提前半小時上線，在我家門口的 “晨光驛站” 等我，
一起打日常副本 “迷霧小徑”。那副本雖然等級低，但掉的材料能做新手裝備，
我們一直天天打?？赡翘煳覝蕰r上線，“晨光驛站” 里沒見 “柔” 的影子。
我點開好友列表，看見她角色在 “熔巖神殿” 副本門口，
旁邊還站著全服第三的戰(zhàn)士 “狂刃”，還有另外幾個高戰(zhàn)玩家。世界頻道里，
還掛著她十分鐘前發(fā)的消息：“速來高戰(zhàn)，混子別來，目標‘熔巖神殿’首殺！
”我心里一沉，趕緊發(fā)私聊問她：“柔，怎么不等我一起打日常了？”過了大概五分鐘，
她才回，語氣冷得跟換了個人似的：“林默，你現在戰(zhàn)力太低了，跟你一起打副本拖我進度。
我現在要沖全服第一，沒時間浪費在低等級副本上?！薄巴线M度” 三個字，跟盆冰水似的，
從頭頂澆下來，我渾身都涼了。我盯著屏幕，
腦子里不由自主冒出去上周的事兒：為了幫蘇柔刷 “熔巖神殿” 的材料，
我連熬三個通宵沒合眼，最后撐不住，在副本里直接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
看見她角色一直守在我旁邊，還在公會頻道說：“誰敢動我隊友，我跟誰急！”可現在，
那個曾經說 “沒有林默擋傷害，我不敢往前走” 的蘇柔，覺得我拖她進度了。
更讓我難受的是公會里的氣氛。周四下午，阿凱跟蘇柔一起打 “冰霜要塞” 副本。
那副本里的 BOSS 攻擊力特高，還會放范圍冰凍技能，
得靠輔助職業(yè)及時給隊友套護盾。那天阿凱家里突然停電，重新登錄游戲耽誤了幾分鐘，
進副本的時候，戰(zhàn)斗已經開始了。BOSS 放冰凍技能的關鍵時刻，阿凱手忙腳亂，
沒及時給蘇柔套護盾，導致蘇柔角色血瞬間掉了一半。蘇柔當場就在語音里炸了，
聲音又尖又沖：“阿凱，你會不會玩？護盾都放不及時，留著你有啥用？不會玩就滾出公會，
別耽誤我拿首殺！”阿凱是最早跟我們一起建 “晚風公會” 的兄弟啊。
當初為了幫蘇柔刷 “法師畢業(yè)杖”，他連續(xù)一周每天只睡四個小時，
最后硬生生把自己熬進醫(yī)院?？涩F在，就因為一個小失誤，被蘇柔當眾罵得狗血淋頭。
我在語音里聽見阿凱的聲音帶著委屈：“對不起，我剛才家里停電了，
不是故意的……”“停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玩就直說，別找借口！
” 蘇柔根本不聽他解釋，語氣里全是不耐煩。我趕緊在語音里勸：“柔，阿凱不是故意的，
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這樣……”“林默，你別幫他說話！現在是關鍵時刻，
一點失誤都不能有！” 蘇柔打斷我，那陌生的語氣讓我心頭發(fā)寒。那天晚上，
我看見阿凱在公會頻道發(fā)了句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然后就退公會了。
我趕緊私聊阿凱，想安慰他幾句，他卻只回了我一句：“林默，我不是怪她拿到神器，
我是覺得，她好像不是以前那個蘇柔了。”這句話，跟個重錘似的，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半天說不出話。我找蘇柔談了兩次。第一次是周四晚上，我想跟她溝通，
希望她對公會成員溫和點，畢竟大家都是因為合得來才走到一起的。
可她不耐煩地說：“林默，我現在實力不一樣了，要求高點怎么了？不想玩的人走了就走了，
有的是人想進我隊伍，想加‘晚風公會’。”第二次是周五中午，
我跟她說起阿凱退公會的事，希望她跟阿凱道歉，把這個一起奮斗過的朋友挽回來。
可她聽完，直接把我拉黑了。拉黑前還發(fā)了一句：“你就是嫉妒我有神器，見不得我好！
別來煩我，我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玩家了?！蹦翘焱砩?，我一個人坐在電腦前，
翻手機里的舊照片。高中時的蘇柔，扎著馬尾辮，舉著游戲手柄，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照片背后，還有她寫的字，娟秀得很：“林默，以后不管玩什么游戲，我們都要一起贏。
”我想起高考結束那天，我們一起去網吧打游戲，她因為輸了比賽哭鼻子。
我去便利店給她買了杯珍珠奶茶，她才笑了，抱著奶茶跟我說：“以后只有跟你一起玩，
我才能贏?！笨涩F在，屏幕里的 “柔” 穿著耀眼的星辰法袍，身邊圍著一群高戰(zhàn)玩家，
被人捧著。而我這個曾經的 “專屬坦克”，連她好友列表都進不去了。
3 迷霧森林的救贖周五晚上的危機，來得沒一點預兆。十點多的時候，
我正在刷 “亡靈墓地” 副本，想攢點材料提升戰(zhàn)力。突然，
世界頻道彈出來一條緊急消息，發(fā)消息的是公會里一個老成員：“速來迷霧森林深處！
會長‘柔’被人圍了！情況危急！”我心里咯噔一下。迷霧森林深處是暗度刺客的地盤！
那家伙上周還私聊問我：“想不想要星辰法袍的碎片？只要你幫我做點事，碎片就是你的。
” 我當時覺得他沒安好心，直接拉黑了?，F在想來，他肯定是盯上蘇柔的星辰法袍了，
想圍堵?lián)屟b備。我顧不上換裝備，趕緊把背包里僅有的兩瓶復活藥揣上，
操控 “默” 就往迷霧森林深處沖。加載界面的進度條每走一格，我心臟就跳得更快。
腦子里不停冒蘇柔被圍攻的畫面，手心全是汗。畫面加載完，眼前的場景讓我差點罵出聲。
蘇柔的 “柔” 被五個高戰(zhàn)玩家圍著，星辰法袍的彩虹光淡了大半，
原來亮閃閃的星塵也變稀了，她的血條只剩 10%，隨時可能被秒。暗度刺客站最前面，
手里的匕首閃著冷光，一步步朝 “柔” 走過去。蘇柔看見我的瞬間，
角色動作明顯頓了下，眼里閃過點慌亂，可很快又變回之前的驕傲，
在附近頻道發(fā)消息：“誰讓你來的？我自己能解決！不用你多管閑事！”我沒功夫跟她爭，
操控 “默” 直接沖進包圍圈。戰(zhàn)士的血條掉得飛快，敵人的刀光劍影在我眼前晃。
我一邊嗑藥保血，一邊在附近頻道喊：“柔，快用群體瞬移！把他們傳到另一邊空地上，
我們才有機會反擊！”可蘇柔像是慌了神，連續(xù)兩次放 “群體瞬移” 都放錯方向，
沒把敵人傳走，反而把自己送到暗度刺客面前。暗度刺客抓住機會，
舉著匕首就朝 “柔” 刺過去，匕首上的毒光看得清清楚楚。
我?guī)缀跏潜灸艿匕戳?“舍身護主” 技能 —— 這技能是我專門為了保護蘇柔練的，
得用自己 50% 的血給隊友套絕對防御。屏幕里，“默” 的身體轟然倒下，
陷入昏迷前一秒，我看見 “柔” 的角色蹲下來，晶瑩的像素淚珠從她眼眶里掉出來，
一滴一滴砸在 “默” 角色身上。那些虛擬的淚珠，卻比現實里的暴雨還讓我心疼。
再次登錄游戲，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我剛上線，就看見公會頻道彈 999 + 的消息，
置頂的是蘇柔發(fā)的道歉信，老長了，有上千字。信里寫得很細，
她拿到神器后的心理變化：從一開始的興奮，到后來的驕傲自滿，
再到失去阿凱和我后的后悔、愧疚。她說，昨天看見我為了保護她倒下時，
突然想起新手村我們一起被野豬撞死的場景，想起我為了幫她刷材料熬通宵的樣子，
想起阿凱為了給她套護盾手忙腳亂的模樣。她說自己錯了，錯把虛擬的裝備當最重要的東西，
卻忽略了身邊最珍貴的朋友。道歉信最后，是她 @我的消息：“林默，對不起。
我已經把星辰法袍的附加技能‘群體瞬移’洗成‘守護光環(huán)’了。以后不管你戰(zhàn)力多少，
我都會站在你前面，給你擋傷害，就像以前你保護我那樣?！蔽铱粗聊簧系牡狼感?，
眼眶忍不住有點濕。我笑著點開私聊窗口，字還沒輸，手機突然震了。是蘇柔發(fā)來的照片，
照片里她舉著杯珍珠奶茶，背景是我家樓下的便利店，配文：“剛下班，路過便利店，
給你買了你最愛的珍珠奶茶，常溫的，知道你胃不好，不能喝冰的。要不要一起打游戲？
這次換我?guī)эw你！”我抓起外套就往樓下跑，鍵盤上還停留在 “好啊，
這次換我保護你” 的輸入框。樓道里的聲控燈跟著我的腳步一盞盞亮起來，昏昏的燈光下，
我好像看見高中時的蘇柔，也是這樣舉著奶茶，在我家樓下等我一起去網吧，
馬尾辮跟著風輕輕晃。推開門，蘇柔正踮著腳，往便利店的冰柜里看，好像在挑什么。
她穿件白色連衣裙，裙擺上繡著小花，馬尾辮跟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匆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