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車禍之謎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我在醫(yī)院已經(jīng)躺了半個月。多處軟組織挫傷，
左腿骨折，還有輕微的腦震蕩?！傲中〗悖@是從您出事時隨身包里清理出來的物品，
您看一下?！弊o士小姐推著護理車進來，聲音溫和，遞過一個不大的紙盒。“謝謝。
”我聲音有些沙啞。紙盒里是一些零碎東西：屏幕碎裂的手機、錢包、一串鑰匙，
還有一本被壓得邊角卷起的暢銷書。最下面，是一個用軟布仔細包著的方正盒子。
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那盒子不大，
包裝紙是那種很多年前流行的、帶著細碎銀星的深藍色。系著它的，
是一條同樣褪了色的藍色絲帶，被打成了一個有些笨拙但又異常認真的蝴蝶結。十五年，
高中畢業(yè)典禮后。人群喧鬧，我抱著自己的畢業(yè)證書，站在一棵香樟樹的陰影里，
看著那個耀眼的身影被朋友們圍在中間。他叫陳默。我的小學同桌，初中同校，高中同班。
貫穿了我整個青春期的名字。他忽然抬起頭，穿越人群，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我。然后，
他笑著朝我跑來，陽光在他發(fā)梢跳躍，額角還有未干的汗跡?！傲洲?！”他停在我面前，
氣息微喘，眼睛亮得驚人。他遞過來這個藍色的盒子?！爱厴I(yè)快樂?！蔽毅躲兜亟舆^，
指尖碰到他的，有些燙?！耙院蟆彼D了頓，笑容里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以后再打開?！蔽乙矎臅?，拿出那個我準備了很久、包裝得同樣仔細的禮物，
遞給他“嗯……畢業(yè)快樂。這個……你也以后再看?！彼舆^，深深看了我一眼，
重重點頭：“好。”然后，就有男生大聲喊他的名字，他應了一聲，又對我笑了笑，
轉身跑回了那片陽光里。那一眼，成了我對他最后的印象。我們都聽話極了。
那份藏著了我所有心跳和孤勇的禮物，那份他給的、被我視若珍寶的“以后”，
就這樣被我們各自帶走，沉入了彼此杳無音信的歲月里。一別，就是十五年。鬼使神差地，
我伸出還能自由活動的右手，極其緩慢地，輕輕碰了碰那條褪色的藍色絲帶。護士已經(jīng)離開，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和這段沉默了十五年的舊時光。我不知道，
這個遲了十五年的、簡單的動作，將會解開一個怎樣震耳欲聾、足以打敗我所有認知的秘密。
2 青春暗戀我的青春，大抵可以用四個字概括：平淡無奇。
如果說陳默是天生就該站在聚光燈下的那種人，聰明、帥氣、陽光開朗，
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焦點；那我就是臺下最不起眼的觀眾，安靜、內向，甚至有些遲鈍，
最大的技能是把自己縮在安全的角落里。所以，連我自己都說不清，
那份關于陳默的、持續(xù)了整整十五年的暗戀，究竟是如何在我心里扎下根，
并且頑固地生長至今的。或許，只是因為小學一年級開學第一天，
當那個調皮的小男生搶走我的新橡皮扔來扔去，我急得眼圈發(fā)紅時，
是同桌的陳默猛地站起來，虎著臉幫我把橡皮搶了回來，啪地一聲按在我桌上，
語氣硬邦邦地說：“哭什么，給你！”懵懂的好感，就從這些微不足道的瞬間里破土而出。
小學畢業(yè)，我們又去了相同的初中。他在一號樓，我在二號樓。
課間操、去食堂的路上、每周一的升旗儀式……我會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
計算好時間，只為了在他可能經(jīng)過的走廊“偶遇”一次，然后假裝鎮(zhèn)定地擦肩而過，
心跳卻能狂飆一整節(jié)體育課。他長高了，更挺拔了，打籃球的樣子越來越好看，
身邊總是圍著朋友和偷偷看他的女生。我們偶爾會遇到，他會笑著跟我打個招呼，
叫一聲“林薇”，而我總是緊張得只會點點頭，或者擠出一個僵硬的“嗨”，然后落荒而逃。
初中畢業(yè)，成績優(yōu)異的他毫無懸念地考上了最好的市重點高中。我超常發(fā)揮，踩著分數(shù)線，
奇跡般地再次和他成了同校，甚至在高二文理分科后，分到了同一個理科班。
命運似乎總是在給我制造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卻又從不肯慷慨地多給一分。高中三年，
他依舊是那個風云人物。而我，
依舊是那個普通的、甚至因為理科成績吃力而顯得有些吃力的女同學。
我們的交集似乎比初中多了些，他會偶爾轉過頭來問我借筆記，或者討論一下數(shù)學題，
但也僅止于此。他籃球比賽，我永遠是看臺上角落里最忠實的觀眾，手里攥著一瓶水，
卻從來沒有勇氣在結束后沖下去送給他。只會在他進球時，跟著人群一起小聲歡呼，
在他摔倒時，心里揪緊一下。我的目光，仿佛成了他的專屬衛(wèi)星，
沉默地、固執(zhí)地環(huán)繞了他一年又一年。我知道他喜歡喝碳酸飲料不喜歡果汁，
我知道他寫字時左手會微微蜷起，我知道他思考難題時喜歡轉筆，
我知道他看似開朗其實偶爾也會對著窗外發(fā)呆……我知道關于他的那么多細枝末節(jié)，
卻唯獨不知道，他是否也曾有一刻，目光曾為我停留。這份暗戀，是我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是一個人的盛大獨角戲。我最大的愿望，卑微又簡單：不是他能喜歡我，
而是能像真正的好朋友一樣，自然地站在他身邊，說說話就好。所以，
那份精心準備了很久的畢業(yè)禮物，是我貧瘠又豐富的青春里，
唯一能留給他的、藏起了我所有心跳聲的“秘密”。是我能鼓起的，全部勇氣。我以為，
那是我暗戀的終結，是我對這場漫長獨角戲的告別儀式。3 畢業(yè)禮物畢業(yè)典禮那天的細節(jié)，
即使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回想起來依然清晰得恍如昨日。校長冗長的講話，
班主任紅著眼眶的叮囑，漫天飛舞的試卷和彩屑，還有同學們擁抱告別時濕漉漉的肩膀。
我特意穿了一條自己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
我把那個準備了很久的禮物——一個透明的玻璃罐，
里面裝滿了我親手疊的彩色幸運星放進書包最里層。每一顆星星，都對應著過去一年里，
我想他的一天的無聲告白。其中一顆藍色的，里面塞了一張小紙條，
寫著那句我練習了無數(shù)遍卻始終不敢當面說出口的話。我設想了很多種遞出禮物的場景，
卻沒想到最終會那樣倉促和慌亂?？吹剿┻^人群向我跑來的那一刻，
我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他送的盒子握在手里，帶著他掌心的溫度，和他那句“以后再看”，
讓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而我遞給他的玻璃罐，和他給我的方正盒子，形成了古怪的對比。
我們像完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鄭重的交接儀式。然后，他就被朋友叫走了。后來，
我們都上了大學，在不同的城市。最初的一兩年，逢年過節(jié)還會在QQ上發(fā)一句簡單的祝福，
他會回一句“你也是”。對話通常就此終結，連標點符號都透著小心翼翼的尷尬。再后來，
聯(lián)系方式換了又換，QQ不再亮起，微信流行起來時，我們早已斷了聯(lián)系。
我只是從偶爾的老同學動態(tài)里，零星看到他的消息：他去了國外讀研，進了很好的公司，
似乎發(fā)展得不錯。那個藍色的盒子，跟著我搬了無數(shù)次家，從學校宿舍到租住的小單間，
再到后來自己買的公寓。它一直被我放在書柜最頂層，像一個被時光封印的禁忌。
、我無數(shù)次想過要打開它，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是想知道他給了我怎樣的畢業(yè)祝福？
還是想給自己一個徹底死心的理由？但最終都沒有。也許是害怕。
害怕里面只是一本普通的筆記，或者一句客套的“前程似錦”，那我堅持了這么多年的念想，
就會變成一個可笑的笑話。也許是拖延。總覺得“以后”還很長，總有一天會打開的，
不急在這一時。久而久之，它就成了一個習慣性的擺設，一個蒙著灰塵的青春注腳。
連同我那場無疾而終的暗戀，一起被妥帖地收藏，不再輕易觸碰。如果不是這次車禍，
如果不是醫(yī)院清理物品，它可能還會在那個書柜頂上，繼續(xù)沉默很多個十五年。
4 星星秘密我的手指，終于輕輕勾住了那條藍色絲帶的一端。稍微一用力，
那個笨拙的、保持了十五年的蝴蝶結，松開了。包裝紙很容易就掀開了。里面露出的，
是一個沒有任何logo的白色硬紙盒。盒蓋有些緊，我費力地才把它掰開。映入眼簾的，
是滿滿一盒子的……星星？不是那種折紙星星，
而是用各種糖紙、彩色打印紙、甚至像是從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紙角，
仔細折疊成的五彩斑斕的小星星，滿滿當當?shù)財D在盒子里，像一盒沉睡的、沉默的寶石。
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就……只是一盒星星嗎？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瞬間攫住了我。盡管早有心理準備，
但心臟還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悶悶地疼。鼻腔發(fā)酸，視線開始模糊。十五年的期待，
到底還是落空了嗎？我果然，只是他生命中無數(shù)過客中，最普通不起眼的那一個。
我顫抖著手，下意識地想去撥弄一下那些星星，想將它們看得更清楚些，
仿佛這樣就能證明它們并非看上去那么簡單。指尖碰到最上面一顆用透明糖紙疊成的星星時，
我忽然頓住了。透過那層有些脆硬的糖紙，我隱約看到，里面似乎有字？我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將那顆糖紙星星拿了出來，湊到眼前，借著窗外明亮的陽光，仔細看去。真的！
糖紙里面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小片寫滿了字的紙！我的心跳驟然加速，快得幾乎要失控。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閃電般擊中了我的大腦。我手忙腳亂地，幾乎是粗暴地，
又抓起幾顆星星。
紫色的糖紙星星、印著數(shù)學公式的作業(yè)紙星星、藍色的便簽紙星星……無一例外！
每一顆星星，都能隱約看到里面包裹著的字跡！我的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呼吸變得急促，連帶著胸口的傷處都開始隱隱作痛。我試圖用還不甚靈活的手指，
去拆開其中一顆星星。指尖因為激動和緊張而顯得格外笨拙，糖紙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
我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地，將一顆用綠色糖紙疊成的星星展開。
那是一張伊利酸奶糖的糖紙，里面包裹著一小條從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紙。紙上的字跡，
清晰而熟悉，是陳默的字！比現(xiàn)在稚嫩許多，但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9月13日。
林薇今天扎了兩個小辮子，歪歪扭扭的，像兔子耳朵，有點可愛。她好像又沒吃早飯，
偷偷啃餅干?！刮业纱罅搜劬Γy以置信地看著這行字。呼吸徹底停滯了。這是……日記？
我猛地又抓起另一顆用藍色便簽紙疊的星星，手抖得幾乎拆不開。費了好大勁展開，
同樣是他的字跡，日期是幾年后：「3月2日。下雨了。她沒帶傘，在教學樓門口猶豫。
我把我的傘塞給胖子了，讓他想辦法給她。笨蛋，下次記得看天氣預報?！埂?月20日。
他們都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她抽屜里好像有別人送的巧克力。煩?！埂?月8日。
高考終于結束了。她好像考得不錯，笑了。希望我們能去同一座城市?！棺詈?，
我顫抖著拿起一顆看起來最新的、用白色打印紙疊的星星。日期赫然是——畢業(yè)典禮那天。
「6月28日。畢業(yè)了。我大概是個懦夫。還是不敢親口告訴她。林薇，我喜歡你，
喜歡了整整九年。從小學第一次幫你撿橡皮開始。如果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請告訴我。
我等你?！姑苊苈槁榈淖舟E，像無數(shù)枚呼嘯而來的子彈，將我打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原來……原來不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原來他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舉動，
背后都藏著這樣的心思！原來他和我一樣，小心翼翼又無比認真地，喜歡了對方這么多年！
九年！他甚至比我確認自己心意的時間還要早！
巨大的震驚、狂喜、心痛、悔恨……像海嘯一樣瞬間將我吞沒。淚水瘋狂地涌出，
模糊了視線，滴落在那些泛黃的紙片上，洇開了墨跡。我死死攥著那些紙條，
指甲掐進了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監(jiān)測心率的儀器發(fā)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可我什么都聽不見了。耳邊反復回蕩的，只有他畢業(yè)那天說的那句“以后再看”，
只有紙條上那句“我喜歡你，喜歡了整整九年”。我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護士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5 心碎真相尖銳的警報聲響起。
胸口因劇烈的情緒起伏而刺痛著，我大口喘著氣，淚水卻依舊失控地奔流。
護士和醫(yī)生沖了進來，一陣忙亂的檢查，詢問。我什么也說不出來，
只是死死攥著手里那幾張皺巴巴的紙條?！安∪饲榫w過于激動，心率過快！
”有人在我旁邊說。冰涼的聽診器貼在我的皮膚上，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傲中〗?？
林小姐？能聽見嗎？放松，深呼吸……”醫(yī)生溫和但急切的聲音傳來。我努力想照做，
但那些字句——“喜歡了整整九年”——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腦海里，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滾燙的痛悔。他們給我用了些鎮(zhèn)定的藥物，并非讓我沉睡，
只是讓那幾乎要炸裂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心跳逐漸恢復正常。
護士整理著被我弄亂的床單和散落的星星，小心地沒有去碰我緊握的右手。
“這些東西……我先幫您收起來？”“不！”我的反應激烈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聲音嘶啞卻異常堅決。“別動！誰也別動！”護士被我的反應驚了一下，
隨即點點頭：“好的，好的，不動。您別激動，好好休息?！彼麄冇钟^察了我一會兒，
叮囑了幾句，才悄然退了出去。病房里重新恢復安靜。我緩緩松開緊握的右手，
那幾張被我捏得不成樣子的紙條靜靜躺在掌心，上面的字跡卻依舊清晰得刺眼。
我一顆一顆地，極其緩慢地，將散落在床單上的星星攏到身邊。原來，他給我的不是告別，
不是普通的祝福。他把他九年的青春、心跳和所有未曾宣之于口的愛戀，全部折疊起來，
藏在了這個盒子里，交到了我手上。而我，卻因為膽怯、因為拖延、因為那可笑的“約定”，
就這樣讓它蒙塵十五年！這十五年里，我們都經(jīng)歷了什么？他等過嗎？
在最初沒有音信的日子里，他是否也曾期待過我的回應？然后隨著時間推移，
希望一點點磨滅，最終認定了我的沉默就是拒絕？而我，又在這十五年里，
因為這份無望的暗戀，錯過了多少可能？巨大的悔恨像藤蔓一樣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幾乎讓我窒息。如果……如果我能勇敢一點，哪怕早一天，早一個小時打開這個盒子，
結局會不會完全不同？6 錯過時光藥物的作用讓我昏昏沉沉，但大腦卻異?；钴S，
無數(shù)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我想起小學時，他塞給我那顆奶糖后，
耳朵尖其實紅得厲害，我卻只當他是跑得太急。我想起初中那次“偶遇”，
他懷里抱著的籃球像是隨手塞給我的，語氣別扭地說“幫我拿一下”，然后跑去小賣部買水，
回來卻只遞給我一瓶，自己喝的是另一瓶。那瓶水，我珍藏了多久都沒舍得喝。
我想起高中那次我感冒請假，第二天課桌上放著一摞字跡工整的筆記，
扉頁畫著一個丑丑的加油表情。我還以為是同桌幫我記的，原來是他。
我想起畢業(yè)典禮前一周，他似乎總欲言又止，好幾次課間走到我座位旁邊，
卻又被別人叫走或者自己摸摸鼻子走開。我當時在忙什么？
好像在埋頭苦算一道永遠解不出的物理題，或者在小心翼翼地往那顆藍色幸運星里塞紙條，
壓根沒注意到他的異常。所有被我忽略的細節(jié)，所有我曾以為是自己自作多情的瞬間，
此刻都清晰地串聯(lián)起來，指向一個我從未敢想過的答案。他不是太陽，
他只是對我一個人收斂了光芒，小心翼翼又笨拙地，投射著溫暖。而我，卻一直低著頭，
錯過了所有他試圖傳遞的信號。淚水又一次無聲地滑落，打濕了枕套。
我忽然想起我送給他的那個玻璃罐。那365顆幸運星，是我多少個夜晚挑燈夜戰(zhàn)的成果。
每一顆都對應著高三那年，我想念他的一天。我用盡了所有我能想到的、隱晦又直白的方式，
試圖告訴他我的心意。我在罐子的標簽上，用他名字的字母縮寫和我的，
組成了一個纏繞的圖案。我在罐底，用只有我們倆才懂的、小學時傳紙條的密碼符號，
寫了一句：“CM, MY STAR.”而最關鍵的那顆藍色星星里，
我塞了一張更小的紙條，上面寫著：“如果你也喜歡我，畢業(yè)晚會后，
操場第三棵梧桐樹下見。我會等到熄燈?！蹦翘焱砩?，我確實去了。在初夏微涼的晚風里，
在那棵沉默的梧桐樹下，我從華燈初上等到燈火闌珊，等到宿舍熄燈的鈴聲響起，
等到空無一人的操場被黑暗吞沒。他始終沒有來。我以為那是我暗戀的終結，
是命運給我的、最明確的拒絕?？涩F(xiàn)在我才知道，他和我一樣，
遵守了一個“以后再看”的愚蠢約定！他根本就沒打開那個罐子！他根本就沒看到我的邀請！
我們就像兩個嚴格按照錯誤劇本演出的演員，完美地錯過了所有本該相遇的線索。
7 尋找陳默第二天，我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但那種巨大的空洞感和迫切感更加強烈。
我必須找到他。立刻，馬上。我需要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后來有沒有打開那個罐子？
他是否已經(jīng)開始了新的生活，有了相愛的人？無論答案是什么，我都需要一個結局。
為我這十五年的暗戀，也為他那九年的深情，做一個了結。
我掙扎著拿過那個屏幕碎裂的手機，幸運的是它還能開機。電量不多。
我首先點開了那個幾乎已經(jīng)沉寂的高中班級微信群。
群里最后一條消息還是一個月前的公眾號推送分享。成員列表里，我沒有找到陳默的名字。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又點開QQ，嘗試搜索他的號碼——那串我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的數(shù)字。
結果顯示“查無此人”。他大概早就不用這個號了。社交媒體？
我不知道他的微博、INS或者推特賬號。以前是不敢關注，后來是沒了機會。
一種無力感襲來。十五年，足以讓兩個曾經(jīng)很近的人，徹底消失在茫茫人海。
我不甘心地在微信通訊錄里慢慢翻找，
試圖從那些模糊的備注名里找到可能和他還有聯(lián)系的老同學。班長？學習委員？
以前和他玩得好的幾個男生？我的目光定格在一個備注是“胖子（高中同學）”的名字上。
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畢業(yè)那天喊走陳默的男生，也是陳默紙條里提到的那個“胖子”！
高飛，大家都叫他胖子，性格開朗，是陳默的鐵哥們之一。我心跳加速，
試著點開他的朋友圈。還好，沒有設置權限。最近動態(tài)是幾天前，定位在本市，
一家科技園區(qū)附近的美食打卡。他還在這個城市！我?guī)缀鯖]有任何猶豫，
立刻在對話框里輸入：“高飛你好，我是林薇，高三一班的林薇。冒昧打擾，想問一下，
你還有陳默的聯(lián)系方式嗎？”發(fā)送。等待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長了膠片。
我死死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回應。幾分鐘后，手機終于震動了一下。“林薇？！哇，
好久不見！你怎么突然問起陳默？”“有點事想找他。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嗎？
或者有他的微信電話嗎？”“他啊……他大學就出國了，后來好像一直在國外工作來著。
具體在哪我也不太清楚，好幾年沒聯(lián)系了。你怎么突然找他？
”連高飛都不知道他的具體去向？好幾年沒聯(lián)系？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們不是鐵哥們嗎？
難道陳默后來和所有老同學都斷了聯(lián)系？為什么？是不想觸景生情？還是……因為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線索似乎在這里斷了。就在我?guī)缀跻唤^望淹沒的時候，
高飛又發(fā)來一條消息?！安贿^你可以問問秦薇，她好像前兩年在國外遇到過陳默，
還發(fā)了朋友圈合影來著。我找找看有沒有她微信推給你。”秦薇？是我們班的文藝委員，
高中時和陳默一起主持過晚會，關系似乎也不錯。峰回路轉！“太好了！謝謝你高飛！
麻煩你了！”很快，高飛推了一個名片過來，頭像是一個抱著貓的女生。我深吸一口氣，
發(fā)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請，備注：“林薇，高三一班，想打聽一下陳默的消息。
”等待再次開始。這一次，比之前更加焦灼。秦薇會通過嗎？她知道陳默的消息嗎？
她會不會覺得我很唐突？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我?guī)缀跻艞壪Ｍ?，準備嘗試其他途徑時，
手機“叮”的一聲輕響。秦薇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8 重逢線索還沒等我組織好語言，
秦薇的消息就先彈了出來?！傲洲?？！天哪，真的是你！好久不見！
你怎么會突然找我問陳默？你們……？”我握著手機，手心微微出汗。該怎么解釋？
說我發(fā)現(xiàn)了他十五年前暗戀我的證據(jù)所以現(xiàn)在急著找他？這聽起來太荒謬了。我斟酌著用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