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已經(jīng)日照桿頭,我才猛地睜開眼,宿醉的腦袋沉得像灌了鉛。視線掃過陌生的碎花床單,
再轉(zhuǎn)向身旁,李幼薇蜷縮著身子,長發(fā)散在枕頭上,睫毛顫了顫,顯然也醒了。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酒氣和她身上的梔子花香水味,混雜成一種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尷尬。
我盯著天花板,昨晚的碎片畫面涌上來:替她擋酒時被七大姑八大姨圍著灌,
她紅著臉搶過酒杯說“他不能喝我替他”,后來不知怎么被推進這間房,
她扶著我往床上坐時,然后被我要了一晚上,愣是一聲不吭……“醒了?”她忽然開口,
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側(cè)過身看我,眼神里還蒙著層沒散的霧氣,“昨晚……我們真做了?
”我沒敢看她,含糊“嗯”了聲。她沉默幾秒,忽然抓過被子往身上緊了緊,
語氣發(fā)急:“這事絕對不能讓如煙知道,聽見沒?”“我和柳如煙的契約,昨天就解除了。
”我偏過頭看她,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她找我當假男友,本就是為了氣我弟。
”李幼薇抿著唇?jīng)]接話。她找我當假男友的緣由更簡單:家里逼她和一個富商兒子聯(lián)姻,
她急得沒法,才拉我來當擋箭牌,說好了事后給我報酬?!翱晌易屇阊b男友,
沒讓你爬我床??!”她忽然提高聲音,臉頰泛起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這事兒也不能怪我一人吧?”我也坐起身,抓過扔在床尾的T恤往身上套,
“你昨晚拽著我不讓走,說‘別讓他們看笑話’,后來……”“閉嘴!”她瞪我一眼,
抓起枕頭往我身上砸,“還提!那你答應我的錢呢?總不能賴賬吧?”“你一個黃花大閨女,
被我這么……”她頓了頓,聲音弱了些,卻還是梗著脖子,“我都沒跟你算賬,
你還好意思提錢?”“現(xiàn)在講男女平等吧?”我接住枕頭扔回去,“再說了,
我也是母胎單身,算起來還是第一次……你該不會真要賴賬?”“你滾!
”她氣得抓起旁邊的毛絨玩具又砸過來,臉漲得通紅,“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
”我哪敢再惹她,趕緊套上褲子溜下床,鞋都沒穿好就往門口跑,
到了門口又回頭:“錢記得轉(zhuǎn)我卡上啊!說好的一百萬!”身后“咚”一聲,
是她把床頭柜上的相框扔了過來,幸好沒砸中。出了房間,
李幼薇的媽媽正端著早餐從廚房出來,笑著拉我:“小方醒啦?正好一起吃早飯再走啊,
昨晚辛苦你陪親戚喝酒了。”我哪還敢留下,忙擺手:“阿姨不了,我還有急事得趕緊走,
下次再來看您?!?說著幾乎是逃似的沖出了她家小區(qū)。直到坐上出租車,我才松了口氣,
摸出手機看了眼,還沒收到轉(zhuǎn)賬信息,心里正犯嘀咕,下午三點多,
銀行的到賬提醒突然彈出來,一百萬,一分不少。我盯著那串數(shù)字愣了愣,隨即笑了。
有了這筆錢,首先得找個房子,離那個家遠一點。我從小在重組家庭長大,
后媽眼里只有我弟。他被送出國讀名校,零花錢每月幾萬;我在國內(nèi)念普通大學,
每月生活費只有一千五,還得看她臉色。昨天柳如煙解除契約時,順便提了句我弟回國了,
說他找柳如煙聊了很久,具體聊了啥沒人知道,只知道柳如煙當場給我結(jié)了之前的報酬,
說“不用再演了”。柳如煙也不知道怎么會看上我弟的,
她都不知道我弟出國是為了想打職業(yè),我后媽特地給他托關系,花了大價錢報的青訓班,
現(xiàn)在回來估計是落選了。剛想著,家族群里彈出條消息,是我爸發(fā)的:“晚上都來家里吃飯,
阿哲帶對象回來見親戚。”阿哲是我弟。他帶的對象,八成是柳如煙吧。我退出群聊,
望著車窗外掠過的街景,輕輕吁了口氣。也好,他們都湊到一塊兒去,我正好趁這個機會,
徹底從那個家里挪出來。手機震了震,是家族群里彈出的新消息。方哲發(fā)了張合照,
他站在客廳中央,一身熨帖的白襯衫,身邊挽著柳如煙,她穿了條淡藍連衣裙,
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兩人身后擠著七八個親戚,個個舉著手機拍,
背景里我家那套老沙發(fā)都顯得亮堂了幾分。配文是:“帶如煙回家啦,
謝謝爸媽和各位長輩招待~”下面立刻跟著一串附和,三姑說“阿哲有眼光,
如煙這姑娘真俊”,二叔公接“比他哥有出息,這么快就帶對象見家長”,
連后媽都發(fā)了句“歡迎如煙常來,家里就缺個貼心閨女”。我盯著屏幕嗤笑一聲,剛要劃走,
手機突然彈出視頻通話請求,是我爸。接起來時,鏡頭晃了晃,很快對準客廳,
方哲正給柳如煙剝橘子,親戚們圍坐一圈,嗑著瓜子聊天,熱鬧得像過年。
我爸舉著手機湊近,嗓門比平時大:“小宇,你咋不回來?阿哲帶對象回來,
你當哥的也該露個面啊?!彼捯魟偮?,三姑就湊到鏡頭邊,
笑著打趣:“是不是看阿哲帶了這么好看的女朋友,你這當哥的沒對象,不好意思回來呀?
”我還沒接話,二叔插了句:“對了小宇,忘了跟你說,最近那個英雄榮耀世界冠軍戰(zhàn)隊,
不是在咱們市有表演賽嗎?我托朋友好不容易弄了幾張票,本來想給你留著,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款游戲么?不過你不回來,這票就給其他人了啊?!辩R頭里,
方哲抬頭笑了笑:“聽說那戰(zhàn)隊隊長特厲害,就是總戴口罩,沒人見過真容。
”我靠在剛租好的公寓窗邊,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指尖在手機殼上敲了敲。他們不知道,
二叔公說的那張票,對應的戰(zhàn)隊叫“JZ”;他們不知道,
“JZ”的隊長ID是“嶼”;他們更不知道,
每次比賽時戴著黑色口罩、被解說夸“操作封神”的人,
就是他們嘴里“沒出息”“只會打游戲”的我。我扯了扯嘴角,對著鏡頭扯謊:“爸,
我這邊剛找好房子,收拾著呢,走不開。票給其他人吧,我對這些早沒興趣了。
”3“你這孩子,房子哪有家人重要……”我爸還想勸,后媽突然在旁邊喊“開飯了”,
他手忙腳亂應著,匆匆說了句“那你忙,有空回家”,就掛了電話。屏幕暗下去的瞬間,
我摸出抽屜里的黑色口罩,指尖捏著邊緣頓了頓。我揣著手機直奔城西的戰(zhàn)隊基地。
推開那扇印著“JZ”logo的玻璃門時,訓練室里鍵盤敲擊聲正此起彼伏,
老王正對著屏幕撓頭,嘴里碎碎念“這波閃現(xiàn)早了半秒”,輔助小魚叼著棒棒糖,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滑動復盤。“隊長回來了!”小魚先瞥見我,把棒棒糖往嘴邊一按,
眼睛亮了,“剛還說你再不歸隊,明天的戰(zhàn)術(shù)演練就得讓替補頂位置了。
”我把背包往角落一放,拉過張椅子坐到老王旁邊,屏幕上正回放著上次世界賽的決賽片段。
“三天后的表演賽流程敲定了?”“剛發(fā)群里呢。”老王側(cè)過身,給我遞了瓶水,
“主辦方夠有意思的,找了五個明星湊了支戰(zhàn)隊,說是‘跨界切磋’,
其實就是讓咱們帶帶節(jié)奏,別真把人打崩了?!彼D了頓,突然笑出聲,
“不過有意思的是互動環(huán)節(jié),說是要抽現(xiàn)場觀眾上臺,跟咱們組隊打迷你賽,
還得摘口罩露臉,主辦方說要‘打破神秘感’?!蔽抑讣庖活D,擰瓶蓋的動作慢了半拍。
露臉?這事兒之前沒提過?!罢α岁犻L?”小魚湊過來,“你不是一直不想露臉嗎?
要不跟主辦方談談?”“沒事?!蔽覔u搖頭,喝了口水壓下心頭那點異樣,“按流程來就行。
正好……也該讓他們看看了?!崩贤鯖]察覺我語氣不對,拍著我肩膀笑:“也是,
總戴著口罩,粉絲都猜你是不是長了張對不起觀眾的臉,到時候亮個相,保準熱搜炸了。
對了,聽說現(xiàn)場還會播咱們奪冠的紀錄片,你那段決賽極限守家的操作,
主辦方特意說要放慢鏡頭呢。”表演賽當天的體育館座無虛席。后臺化妝間里,
我對著鏡子理了理黑色口罩,指尖劃過口罩邊緣時,聽見老王在外頭笑:“隊長,別緊張啊,
等會兒露臉時記得笑一個,粉絲盼這一天盼瘋了?!蔽覜]接話,只扯了扯戰(zhàn)隊外套的拉鏈。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下,是李幼薇發(fā)來的消息,問我今天有沒有空,
說她跟方哲、柳如煙一起來看表演賽了,還發(fā)了張三人在觀眾席的合照,方哲摟著柳如煙,
兩人身前擺著印著“JZ戰(zhàn)隊”logo的應援牌,李幼薇站在旁邊,嘴角撇著,
看起來不太高興。我盯著照片看了兩秒,按滅屏幕。登臺時,全場歡呼聲浪差點掀翻屋頂。
明星戰(zhàn)隊早已站在對面臺側(cè),幾個當紅藝人對著鏡頭揮手,臺下粉絲尖叫不停。
輪到我們戰(zhàn)隊亮相,老王和小魚摘了口罩鞠躬,輪到我時,我只微微頷首,
口罩依舊戴得嚴實?!翱磥怼畮Z’隊長還是想保持點神秘感??!”主持人笑著圓場,
“不過沒關系,等會兒互動環(huán)節(jié),大家有的是機會近距離看他操作!
”切磋賽比想象中更輕松。明星戰(zhàn)隊雖然練了幾天,
但走位和配合在職業(yè)選手眼里處處是破綻。我們沒敢下死手,只借著幾次團戰(zhàn)小勝,
最終以2:0收尾。臺下觀眾沒盡興,喊著“嶼神露臉”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假裝沒聽見,
跟著隊友走到互動區(qū)?;迎h(huán)節(jié)是隨機抽選觀眾上臺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