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陳嶼，為了讓他那個剛畢業(yè)的貧困生學(xué)妹羅丹丹開闊眼界，
把我名下的海景別墅給了她住。作為交換，
我得去羅丹丹租住的、月租八百的貧民窟體驗“人間疾苦”。他說，這是為了磨練我的心性，
讓我別那么嬌氣。我不同意，他把我打暈后，把我扔在貧民窟。一個月后，
羅丹丹開著我的跑車，穿著我的高定，挽著陳嶼的手參加宴會，成了全場焦點。
而我因為交不起水電費，在出租屋里熱得滿身是汗。陳嶼打來電話，
語氣里帶著施舍：“怎么樣，現(xiàn)在知道生活不易了？丹丹說她很喜歡這里，你再多待幾個月，
好好反省?！蔽掖饝?yīng)了：“好啊，就按照你說的辦?！比缓髶芡肆硪粋€號碼：“爸，
我玩膩了，接我回家吧?！?意識回籠時，后頸還殘留著被重?fù)艉蟮拟g痛。我睜開眼，
陌生的天花板上霉斑蔓延，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這是一間昏暗的地下室，
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幾乎不見陽光。窗戶外面?zhèn)鱽磬须s的叫賣聲和小孩的哭鬧聲。
我坐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上，床板硬得硌人。身上是昏迷前穿的家居服，
口袋里什么都沒有。我掙扎著下床，一陣頭暈，差點跪在地上。
床頭柜上的一個老式鍵盤機(jī)震動起來，是陳嶼。我接通，還沒來得及開口，
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澳钅?，醒了？”“陳嶼，你什么意思？
”我的聲音因為缺水而沙啞?！皠e生氣，這是我們說好的，‘變形記’。”他說得輕描淡寫。
“我根本就沒有同意?！蔽覒嵟灰选！澳钅睿犜?。”他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丹丹剛畢業(yè)，什么都沒見過，我想讓她體驗一下好的生活，建立自信。”“你太嬌氣了，
也該體驗一下人間疾苦，磨練心性?！蔽覛獾冒l(fā)抖：“所以你就打暈我，把我扔到這里？
”他的語氣里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帶著一點寵溺?！拔乙彩菦]辦法，誰讓你不聽話。
”“丹丹租的房子，一個月八百，水電費另算?！薄拔医o你留了一千塊現(xiàn)金，就在床頭柜上。
”“先體驗一個月，好好反省。”他不等我回答，就掛了電話。我扭頭，
床頭柜上面果然放著一沓皺巴巴的零錢，湊起來剛好一千塊。鍵盤機(jī)里只有陳嶼的號碼，
我連向親人求助的機(jī)會都沒有。那個曾經(jīng)為了給我買一個冰淇淋，
冒著大雨跑遍三條街的男人?，F(xiàn)在，他用一千塊錢，買斷了我一個月的尊嚴(yán)和自由。
2出租屋沒有空調(diào)，只有一個吊在天花板上、積滿灰塵的舊風(fēng)扇。轉(zhuǎn)起來嘎吱作響，
吹出的風(fēng)都是熱的。很快，我白皙的皮膚上就起了成片的濕疹，又癢又痛。我不敢亂花錢，
一日三餐都用清水煮掛面，連鹽都舍不得多放。即便如此，那一千塊錢也快見底了。幾天后，
我因為交不起電費，地下室停電了。屋子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汗水浸濕了衣服，黏在身上，
又悶又癢。我實在受不了，想去巷口吹一下自然風(fēng)。剛走到樓下，
就看到小賣部門口的舊電視，正在播放一則財經(jīng)晚宴的報道。我看見了羅丹丹。
她穿著我的Vera Wang高定禮服，挽著西裝革履的陳嶼，站在一場盛大宴會的中央。
記者的話筒遞到陳嶼嘴邊，他對著鏡頭，滿眼寵溺地說：“我的女孩，
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蔽业呐ⅰＤ俏夷?？我算什么？照片的背景，
是璀璨的水晶燈和衣香鬢影。而我，站在這骯臟破敗的巷口，一身黏膩的汗，又餓又渴。
巨大的落差和屈辱感，讓我喘不過氣。我攥緊手機(jī)，撥通了陳嶼的電話。響了很久，
才被接起?！澳钅睿窟@么晚了，有什么事嗎？”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背景里傳來羅丹丹嬌滴滴的聲音：“阿嶼，是誰?。俊薄拔疫@里停電了，很熱。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停電了就去交電費，多大點事?！薄拔覜]錢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聽到陳嶼苦笑了一聲，恨鐵不成鋼道：“這么快就沒錢了？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人間疾苦。念念，這就是我讓你體驗生活的目的。
”“我只是想讓你給我轉(zhuǎn)點錢交電費?！蔽业穆曇衾飵狭艘唤z哀求?！安恍小?/p>
”他拒絕得干脆利落?！斑@是對你的考驗。丹丹以前就是這么過來的，她可以，你也可以。
”“別總想著依賴別人，自己想辦法?！薄瓣悗Z……”“好了，我這邊還有事，
丹丹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有點緊張，我得陪著她。你好好反省?！彪娫挶粺o情地掛斷。
我抱著膝蓋，在無邊的黑暗和悶熱中坐了一夜。汗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流進(jìn)嘴里，又苦又澀。
3第二天，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出門找工作。我沒有身份證，除了一個空白的手機(jī)，
陳嶼什么都沒給我留下。這意味著，我連去當(dāng)個正經(jīng)的服務(wù)員都不行。最后，
一家大排檔的老板娘見我可憐，同意收留我，洗盤子，一小時十五塊，日結(jié)。
工作的地方就在后廚，洗碗池里堆著油膩的餐盤，又臟又亂。第一天，我就把手劃破了。
廉價的橡膠手套根本不頂用，碎瓷片輕易地就刺穿了它，
在我的食指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來。老板娘皺著眉，
扔給我一個創(chuàng)可貼，不耐煩地催促：“快點貼上，別把血滴到盤子里！”我白著臉，
把創(chuàng)可貼緊緊纏在手指上，繼續(xù)把手伸進(jìn)油膩的水里。傷口被污水一泡，疼得鉆心。
我想起以前，我在家切水果不小心劃到手指，只是滲出了一點血珠。
陳嶼緊張得像是天要塌了。他抱著我沖到醫(yī)院，掛了急診，前前后后地折騰。
醫(yī)生都笑他小題大做。他卻紅著眼，小心翼翼地給我吹著傷口，啞著嗓子說：“念念，
我見不得你受一點傷?！蹦菚r的他，是多么愛我?，F(xiàn)在的他，卻親手把我推向了苦難。
晚上十一點，我拖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回到出租屋。手上是洗不掉的油污，
身上是散不去的飯菜味。我用白天賺來的一百多塊錢，交了電費。風(fēng)扇重新轉(zhuǎn)動起來，
吹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第二天下午，我剛從大排檔下班，
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了巷子口。那曾是我的車。陳嶼小心翼翼地護(hù)著羅丹丹走了過來，
不肯讓她的腳踩到一點臟污。他皺眉看著我渾身油污的樣子，“念念，
看來你還沒學(xué)會怎么生活?！薄翱纯茨氵@身，我都嫌臟。”羅丹丹則捂著鼻子，
躲在陳嶼身后，用天真的語氣說：“阿嶼哥，這里味道好大……”“我住在這里的時候，
沒有這么臟啊，姜姐姐太不會照顧自己了吧。”“可能姜姐姐被人伺候習(xí)慣了吧，太嬌氣了。
”陳嶼從錢包里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打發(fā)乞丐一樣扔在我腳下?！澳弥?，你要的錢，
去交電費吧?！薄罢鎷蓺?，別熱死了?！薄半m然我給了你這些錢，但你要記住，
我沒有這個義務(wù)?！薄拔彝耆梢圆唤o你一毛錢?！彼麛堊×_丹丹的腰，深情地看著她，
“丹丹以前也是很辛苦的一個人打拼?！薄八晕覀儾庞心敲炊喙餐Z言。
”羅丹丹雙眼含淚：“阿嶼哥……”陳嶼繼續(xù)對我說，“念念，我那么愛你，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過去的貧窮生活，珍惜現(xiàn)在的日子。”“這都是我給你的，你要學(xué)會感恩。
”羅丹丹對我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姜姐姐要加油哦，努力過好窮人的生活，
才能不辜負(fù)阿嶼哥的一番心意呀?！蔽医┰谠?，看著腳下那幾張被風(fēng)吹得翻飛的鈔票，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幾個耳光。最后還是蹲下來，一張張撿了起來。我現(xiàn)在太缺錢了。
他們走后，老板娘突然把我叫了出去?！澳忝魈觳挥脕砹??！蔽毅蹲×耍骸盀槭裁?？
”“剛剛來找你的那個女的說，你手腳不干凈，是被家里趕出來的?！彼舷麓蛄恐?，
眼神里滿是鄙夷?！拔疫@小本生意，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彼盐耶?dāng)天的工錢扔給我，
就把我推出了門。我失去了唯一的生活來源，必須馬上找到下一份工作。街邊電線桿上，
一張便利店招聘夜班的傳單，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晌覅s因為沒有身份證，被店長直接拒絕。
走投無路，我只能放下所有的尊嚴(yán)，學(xué)著巷子里的老人去撿被人丟棄的瓶子。
可我剛把攢了兩天的瓶子賣掉，換來一碗面錢，就被羅丹丹知道了。
她顯然覺得我還不夠狼狽，竟找到了盤踞在這里收垃圾的幾個老太婆，
添油加醋地說了我的壞話。當(dāng)天下午，我被她們游手好閑的兒子們堵在墻角，
警告我不準(zhǔn)再碰他們地盤上的任何一個瓶子。拳腳落下的痛感遠(yuǎn)不及那份被踐踏的屈辱。
這還不算完，當(dāng)我試圖把僅剩的幾個瓶子賣給廢品站時，老板卻一臉為難地把我推了出來。
他悄悄告訴我，一個漂亮的姑娘給了他一萬塊錢，讓他不要收我一個瓶子。那一刻，
我才徹底明白，羅丹丹不只是要我體驗貧窮，她是要用錢，輕而易舉地封死我所有的生路，
讓我在這里活活爛掉。難道這也是陳嶼想要達(dá)到的結(jié)果嗎？我撫著手臂上的傷，
一瘸一拐地走回地下室。一路上都在思考，我這些年的付出，到底是為了什么。
4我因為傷口感染，加上長期營養(yǎng)不良，發(fā)起了高燒。躺在又硬又潮的床上，燒得渾身滾燙，
意識都有些模糊。我想喝水，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喉嚨干得像要冒火?；秀敝校?/p>
我想起了我和陳嶼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租住在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雖然窮，但很幸福。
有一年冬天，我也發(fā)了高燒。那時候的陳嶼，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學(xué)生。他把我裹在被子里，
自己穿著單薄的衣服，跑出去給我買藥。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他回來的時候，
眉毛和頭發(fā)上都結(jié)了霜，臉凍得通紅。他把藥給我喂下，又用他冰冷的手，
一遍遍地給我擦拭身體降溫。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他通紅的眼眶。他握著我的手，
聲音沙啞：“念念，你別嚇我?！焙髞?，我退燒了，他卻因為受寒，重感冒了一星期。
我問他后不后悔。他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頸窩，悶悶地說：“只要你好好的，
我怎么樣都行?！笨涩F(xiàn)在，同樣是發(fā)燒，他卻在哪里？迷迷糊糊間，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這一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坝衷趺戳耍俊彼恼Z氣很不耐煩，“我不是說了嗎？
不要總給我打電話，我很忙。”“我發(fā)燒了……很難受……”我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發(fā)燒就去看醫(yī)生，給我打電話有什么用？”“我沒有錢，也沒有身份證，
醫(yī)院不收我……”電話那頭沉默了。我?guī)缀跄芟胂蟪鏊丝叹o鎖的眉頭，不是因為心疼，
而是因為厭煩。過了好一會兒，我聽到他嘆了口氣?！傲_丹丹對貓毛過敏，
我正準(zhǔn)備把你的貓送走，沒時間管你?！薄斑@樣吧，你找你那個大排檔的老板娘借點錢，
先去小診所看看。”“等我有空了再給你打過去?！蔽业呢垺侵唤小澳旮狻钡牟寂钾?，
是我和他一起從寵物店抱回來的。我把它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F(xiàn)在，
因為羅丹丹一句過敏，他就要把它送走。就像他因為羅丹丹一句“體驗生活”，
就把我送走一樣。原來在他心里，我和我的貓，都比不上羅丹丹的一根頭發(fā)。
“羅丹丹帶人把我打傷……我傷口感染了才發(fā)燒，
你怎么可以幫助兇手……”陳嶼厭惡的聲音傳過來：“姜念，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去看你，
其實是丹丹擔(dān)心你，是她想去看你?！薄八罅宋液脦滋欤也糯饝?yīng)她。
錢也是她想要給你的。”“她說，她不想你再體驗一遍當(dāng)年她過的那種艱苦生活，
讓我不要太為難你?！薄八@么好的女孩兒，對你這么好，你一點都不感恩，竟然還污蔑她？
”“我真是想不明白，以前那個天真善良的你去哪里了？”“都怪我這些年只顧著賺錢，
讓你過了太多好日子，把你慣壞了！”“陳嶼……”我最后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聲音里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絕望?！班健健健被貞?yīng)我的，只有冰冷的忙音。
手機(jī)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5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或許是求生的本能，又或許是心里那點不甘。等我燒退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幾乎脫了相。
房東大嬸來收房租，看到我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往我屋里探了探頭，
捏著鼻子說：“小姑娘，你這日子怎么過成這樣了？這個月水電費該交了啊。”我拿不出錢。
我低著頭，聲音細(xì)若蚊蠅：“大嬸，能……能再寬限我兩天嗎？”房東大嬸上下打量著我，
眼神里滿是嫌棄?！皟商?？我看你這樣子，再給你兩個月也交不起！”“趕緊的，
今天不交錢就給我滾蛋！”她說著，就要上手來推我。我踉蹌著后退一步，
靠在斑駁的墻壁上，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正在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插了進(jìn)來。“她的房租，
我來付?！蔽姨痤^，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我面前。男人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