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這幾天挺高興。
工坊里頭干得熱火朝天。
辟火符、清水符、微風(fēng)鈴，一樣樣從流水線上下來。
堆在庫房里，都快放不下了。
他背著手在車間里轉(zhuǎn)悠。
工人們埋頭干活。
沒人抬頭看他。
都忙得很。
流水線就是這樣，一個環(huán)節(jié)慢了，后面都得等著。
誰也不敢偷懶。
子受拿起一個剛做好的微風(fēng)鈴。
輕輕一晃。
叮鈴鈴響。
有點小風(fēng)吹過來。
涼颼颼的。
挺好。
“明天再加一條線。”
他對工頭說。
工頭點頭哈腰。
“是，是?！?/p>
子受走出車間。
天陰了。
烏云壓得低低的。
要下雨了。
他也沒在意。
往回走。
還沒走到宮里，就聽見轟隆一聲。
打雷了。
特別響。
震得地都晃。
緊接著又是一道閃電。
唰啦一下。
亮得晃眼。
直直劈下來。
就劈在車間那屋頂上。
子受一愣。
趕緊往回跑。
車間里頭亂成一團。
工人們都跑出來了。
站在空地上，仰著頭看。
屋頂破了個大洞。
還在冒煙。
還好沒人傷著。
就是靠近屋頂?shù)哪菐讞l流水線遭了殃。
雷劈下來的時候，正好有一批符箓半成品在線上。
這一下，全廢了。
能量亂竄，符紙燒得焦黑。
微風(fēng)鈴碎了一地。
子受蹲下來，撿起一塊碎片看了看。
搖搖頭。
可惜了。
工頭嚇得臉都白了。
“大王……這……”
子受擺擺手。
“人沒事就行。”
“收拾收拾，明天繼續(xù)干?！?/p>
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可不這么想。
這雷劈得也太巧了。
不早不晚，正好劈在車間頂上。
要說不是故意的，誰信？
沒過兩天，外面就有閑話了。
說大王搞這些奇技淫巧，觸怒天神了。
天神降下警告。
要是再不收手，下次劈的就不是屋頂了。
這些話傳得飛快。
朝歌城里人人都知道了。
有的老百姓開始害怕。
路過工坊都繞著走。
子受坐在宮里，聽著手下人匯報。
沒說話。
他心里明鏡似的。
什么天神警告。
八成是哪個神仙搞的鬼。
看他搞工廠，不高興了。
來搗亂。
他想起一個人來。
妲己。
妲己這幾天沒來工坊。
說是身子不舒服。
在宮里歇著。
子受讓人去叫她。
不多時，妲己來了。
穿著素凈衣裳。
沒施脂粉。
看著倒是清爽。
“坐?！弊邮苤钢傅首?。
妲坐下。
低著頭。
“聽說你老家是軒轅墳的？”子受問。
妲己點點頭。
“那兒能人異士不少吧？”
妲己又點頭。
“可有擅長玩雷的？”子受接著問。
“就是那種，能召雷引電的？”
妲己抬起頭。
眼睛眨巴兩下。
“有的?！?/p>
“有個雷震子。
脾氣爆得很。
一生氣就打雷?！?/p>
她頓了頓。
“不過他不住軒轅墳。
他住山上。”
子受摸摸下巴。
“除了他，還有別人嗎？”
妲己想了想。
“聽說終南山有個練雷法的。
叫什么……云中子。
本事大得很。
能呼風(fēng)喚雨?！?/p>
子受點點頭。
心里有數(shù)了。
他讓妲己回去休息。
自己一個人在屋里踱步。
看來真是神仙搞鬼。
而且來頭不小。
他不怕。
反而有點興奮。
終于來了。
封神世界的既得利益者。
看他這工廠不順眼。
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那就來吧。
看誰斗得過誰。
第二天，子受又去工坊了。
工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迎上來。
“大王，您看這……”
指著屋頂?shù)拇蠖础?/p>
“修，馬上修。”子受說。
“不但要修，還要修得更好?！?/p>
“用最好的材料?！?/p>
“再加幾條流水線。”
工頭愣住了。
“還……還加？”
“加?！弊邮軘蒯斀罔F。
“不但要加，還要加快速度?！?/p>
“明天就開始干。”
工人們聽說還要加生產(chǎn)線，都竊竊私語。
大王這是跟天神杠上了啊。
不怕再打雷？
子受聽見了，笑笑。
“怕什么?！?/p>
“雷劈一次，是意外?！?/p>
“劈兩次，就是故意找茬了?！?/p>
“我倒要看看，誰敢再劈?！?/p>
他讓人在工坊四周立起幾根高高的鐵桿。
說是避雷用的。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先立起來再說。
又過了幾天。
天又陰了。
烏云密布。
眼看又要下雨。
工人們有點慌。
想提前下班。
子受不準(zhǔn)。
“干你們的活?！?/p>
“天塌不下來。”
果然，又打雷了。
轟隆隆響。
閃電一道接一道。
但就是沒劈下來。
都在云層里滾著。
工人們安心了。
看來大王的避雷針真管用。
子受卻皺起眉頭。
不對。
這雷聲不對。
不是自然的雷。
是有人操控的。
他走出工坊，抬頭看天。
烏云翻滾。
電光閃爍。
隱隱約約，好像有個人影在云層里。
子受瞇起眼睛。
果然來了。
他不動聲色。
回到宮里。
吩咐手下：
“去，把庫房里那些報廢的符箓都拿來?！?/p>
“還有碎了的微風(fēng)鈴?！?/p>
“一樣不少，全拿來?！?/p>
手下人不明所以，還是照辦了。
一堆廢品堆在院子里。
焦黑的符紙，破碎的銅鈴。
子受蹲下來，仔細(xì)翻檢。
拿起這個看看，拿起那個摸摸。
忽然笑了。
“原來如此?！?/p>
他自言自語。
“不是雷法?！?/p>
“是音律?！?/p>
他拿起一個碎成兩半的微風(fēng)鈴。
鈴鐺內(nèi)側(cè)，有細(xì)微的焦痕。
不是雷擊的。
是某種高頻音波震的。
子受站起來。
拍拍手上的灰。
“備車。”
“去軒轅墳?！?/p>
子受蹲在車間門口，看工人們忙活。
他手里拿著半個饅頭，一邊啃一邊看。
饅頭有點干，他噎了一下，捶捶胸口。
妲己過來了。
她今天換了身衣裳，不是宮里那些輕飄飄的紗，是跟女工一樣的粗布褂子。
頭發(fā)也挽起來了，塞進一頂小帽子里。
看著挺利索。
“大王?！彼辛艘宦?。
子受抬頭，看她一眼。
“吃了嗎？”他問。
妲己搖搖頭。
子受把另外半個饅頭遞過去。
“湊合吃點，食堂還沒開飯?！?/p>
妲己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啃。
她吃相好看，就算啃饅頭也像在吃什么精細(xì)點心。
子受不管那些，三兩口把自己的吃完，拍拍手。
“走，里頭看看去?！彼f。
妲己就跟在他后頭。
車間里吵得很。
機器轟隆隆響，工人們走來走去。
子受走到一臺機器前頭，停下來看。
那機器正在壓符紙，一沓一沓的黃紙進去，出來就帶了朱砂印子。
“你看這個，”子受指給妲己看，“比手畫快多了?！?/p>
妲己點頭。
她眼睛看著機器，有點發(f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