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剖腹“霜寒,辛苦你了。喝下這碗安神湯,能助你順產(chǎn)?!睖厝擞竦穆曇粢蝗缂韧?/p>
溫潤如三月春風(fēng),足以融化世間最冷的冰雪。他半跪在我的床邊,
白玉瓷碗中的湯藥還冒著裊裊熱氣,被他小心翼翼地吹涼,才一勺一勺地遞到我嘴邊。
他的眉眼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淺淺的陰影,那是我曾看過千百遍,
依舊會心動的模樣。我是武林盟主凌霜寒,江湖上人人敬仰的“霜寒仙子”。
他是天下第一君子溫人玉,一手玉簫劍法出神入化,為人更是謙和有禮,風(fēng)度翩翩。
我們的結(jié)合,被譽為武林百年來最完美的一對,是無數(shù)話本子里才有的神仙眷侶。我愛他,
愛到可以為他卸下盟主的重?fù)?dān),甘心為他洗手作羹湯,在這座他為我打造的金屋里,
孕育我們的孩子。腹中傳來一陣強烈的悸動,我幸福地?fù)崦吒呗∑鸬亩亲樱?/p>
將他喂過來的湯藥盡數(shù)喝下,連最后一滴都未曾剩下?!叭擞瘢覀兊暮⒆?,
一定會像你一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蔽铱吭谒麍詫嵉男靥爬?,
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他抱著我,下巴輕輕摩挲著我的發(fā)頂,聲音是那么的寵溺:“不,
他會像你,貌美,武功高,名滿天下。我們的孩子,會是這世上最完美的存在。”夜深了,
窗外的風(fēng)開始嗚咽。腹中的陣痛開始變得規(guī)律而劇烈。我以為是要生了,
心頭涌上一陣為人母的緊張與喜悅??珊芸?,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那陣痛并非來自產(chǎn)道,
而是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我丹田氣海里瘋狂攪動。我體內(nèi)的“霜寒真氣”,
如開閘泄洪般消失無蹤,四肢百骸都涌上一股脫力的酸軟,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軟筋散!”我腦中警鈴大作,這分明是江湖中最陰毒的禁藥之一,無色無味,
專門廢人內(nèi)功!“人玉?人玉!”我驚慌地呼喊,卻發(fā)現(xiàn)本該守在我身邊的丈夫,
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他冰冷而陌生的眼神,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那碗安神湯有問題!我心頭一寸寸冷下去,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
卻無力地滾落在地毯上,手腳并用地朝外爬去?!叭擞瘛瓰槭裁??”他沒有回答,
只是緩步走到書架前,啟動了機關(guān)。墻壁無聲地滑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怨氣,從中噴涌而出。我順著那股味道爬過去,
當(dāng)我看到密室里的景象時,整個人如墜冰窟,血液都凝固了。密室中央,
是一個用鮮血繪制的詭異法陣。法陣周圍,懸浮著數(shù)十個面目青紫、怨氣沖天的嬰兒人偶!
那些人偶的眼睛空洞地盯著法陣中央,仿佛是活物,正無聲地發(fā)出尖嘯。
溫人玉就站在那法陣中央,神情狂熱而扭曲,與平日里那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判若兩人。
“溫人玉,你在這里做什么?”我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他緩緩回過頭,看到狼狽不堪的我,臉上沒有絲毫意外,反而露出了一個殘忍到極致的微笑。
“我的好夫人,你醒得正是時候。我還擔(dān)心藥效太強,讓你錯過了這足以載入史冊的一刻。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那張我愛慕了三年的俊美臉龐,此刻在我眼中,
比最猙獰的惡鬼還要可怕?!笆裁匆馑??那些……那些是什么?”我指著那些嬰兒人偶,
牙齒都在瘋狂打顫?!笆恰捞ナ搿臍埓纹??!彼p描淡寫地說,仿佛在談?wù)撎鞖猓?/p>
“為了修煉‘萬情歸一’神功,我需要尋找江湖上天賦最高、氣運最盛的女子,
讓她們心甘情愿地為我懷上骨肉。然后在孩子出生的瞬間,奪取母子性命,
將其煉化為‘道胎’,助我突破武道巔峰,窺見天人之境?!彼紫律?,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我的臉,眼神里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和貪婪?!爸豢上?,
之前的那些女人,資質(zhì)都差了些,生下的孩子怨氣有余,靈氣不足。但你不一樣,凌霜寒。
你是正道第一人,是天選的武林盟主。你為我生的孩子,將是這世上最完美的‘道胎圣嬰’!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他說什么?他和我在一起,讓我懷孕,
都是為了……殺子煉功?那些溫柔,那些愛意,那些海誓山盟,全都是假的?
腹中劇痛如刀絞,這一次,我清楚地感覺到,是孩子在腹中恐懼地翻滾,
仿佛預(yù)感到了自己的命運。也就在這一刻,極致的背叛和劇痛,
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的天靈蓋。我的世界,突然變得無比嘈雜。我聽見了。
我聽見墻壁在哭泣,
它們在低語:【又一個……又一個可憐的女人……】我聽見那些嬰靈人偶在詛咒,
用最惡毒的語言,控訴著這個殺害了它們和它們母親的兇手:【殺了他!吃了他!溫人玉!
你不得好死!】最清晰的,是我腹中胎兒的聲音。那不是哭聲,
而是一股純粹的、發(fā)自神魂的哀鳴和恐懼,直接在我的腦海中響起。
【爹爹……好可怕……娘……救我……】我的心,在那一瞬間,碎成了齏粉。
這就是我覺醒的異能嗎?【萬物有聲】。多么諷刺。它讓我在最后一刻,
聽清了這世上最殘忍的真相。溫人玉的手已經(jīng)撫上了我的小腹,
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狂熱:“別怕,霜寒。很快,我們一家三口,就能以另一種方式,
永遠在一起了。你的血肉,孩子的靈氣,都將成為我的一部分?!彼闹讣?,
已經(jīng)凝聚起了鋒銳如刀的真氣,準(zhǔn)備剖開我的肚子。我看著他,
這個我曾經(jīng)深愛到骨子里的男人,突然就笑了。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滑落,可我的眼神,
卻冷得像萬年玄冰?!皽厝擞?,”我一字一頓,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了我此刻最想說的話,
“我真是謝謝你全家了。裝了三年的深情君子,背地里卻是個反社會的人渣。你這演技,
不去唱戲真是屈才了?!彼蹲×耍@然沒想到我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沒給他反應(yīng)的機會,
猛地抬起手,用牙齒咬碎了藏在掌心的一枚玉佩。那是我送他的定情信物,
里面被我藏了一道微型引爆符,本是想在危急時刻救他一命?,F(xiàn)在,
正好用來救我和我的孩子。“很好,”我的笑容愈發(fā)燦爛,聲音卻冷得掉渣,“今天這娃,
老娘自己生。你的江山,你的名聲,你的命,我親手給你揚了!”轟——!
劇烈的爆炸瞬間吞沒了整個密室。2 血夜產(chǎn)子爆炸的氣浪將溫人玉狠狠掀飛出去,
撞在墻上,發(fā)出一聲悶哼。趁著他被爆炸的沖擊和滿室嬰靈怨氣反噬的瞬間,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撞開了密室旁一道不起眼的石壁——那是他曾帶我參觀過的,
通往后院的逃生通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腹中的劇痛和爆炸的震蕩,催動了產(chǎn)程。
豆大的冷汗從我額頭滾落,眼前陣陣發(fā)黑。我不能死在這里。我的孩子也不能!“來人!
夫人走火入魔,欲毀‘道胎’!快抓住她!”溫人玉的吼聲從身后傳來,
夾雜著氣急敗壞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爆炸和怨氣反噬,顯然也讓他受了傷。很快,
整個溫府的護衛(wèi)都被驚動了,火光和雜亂的腳步聲迅速向我逼近。我拖著血淋淋的身體,
在黑暗的假山和草叢中瘋狂爬行,身下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小姐!
”一聲熟悉的驚呼傳來,是我的貼身侍女,阿月。她提著燈籠,正焦急地四處尋找我。
“阿月,快!帶我走!”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她的褲腳。阿月看到我這副模樣,
嚇得臉色慘白,但她沒有絲毫猶豫,扔掉燈籠,背起我就往后院最偏僻的狗洞跑去。“小姐,
你這是怎么了?姑爺他……”“別問了!他瘋了!他要殺我和孩子!”我趴在她的背上,
疼得神志不清,嘴里胡亂地喊著,“他不是人,他是魔鬼!”身體在撕裂,意識在模糊。
我只知道,孩子要出來了。剛鉆出狗洞,一支利箭就帶著破空之聲,擦著阿月的臉頰飛過,
死死釘在了我們旁邊的墻上,箭羽兀自顫動。溫府的護衛(wèi)已經(jīng)追了上來?!胺畔旅酥鞣蛉?!
她已墮入魔道,殘害腹中骨肉,爾等休要助紂為虐!”為首的護衛(wèi)隊長義正言辭地喝道。
墮入魔道?好一個溫人玉,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這一盆臟水,潑得又快又狠!“小姐,
你快走!我攔住他們!”阿月把我放下,拔出腰間的短劍,那柄我送她防身的匕首,
此刻卻成了她的催命符。她毅然決然地?fù)踉诹宋疑砬埃萑醯谋秤?,卻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山。
“阿月!”我嘶喊道?!靶〗?,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為我報仇!”阿月轉(zhuǎn)身對我一笑,
那笑容一如往昔般燦爛,卻帶著決絕的死志?!靶〗悖⒃履芘隳阕叩竭@里,夠了。
”她轉(zhuǎn)身,嬌喝一聲,沖向了那群如狼似虎的護衛(wèi)。我聽到了刀劍入肉的聲音,
聽到了阿月最后的悶哼,聽到了她身體重重倒地的聲音。我不敢回頭。眼淚混著血水和汗水,
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只能咬著牙,拖著即將分崩離析的身體,沖進漆黑的雨巷。
我蜷縮在骯臟的巷子角落,冰冷的雨水沖刷著我的身體,也帶走了我最后一絲溫度。
我將自己的手臂塞進嘴里,死死咬住,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身體仿佛被活活劈開,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腹中的生命向外推擠。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場酷刑中時,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了寂靜的雨夜。
“哇——”是個男孩。我用殘破的衣袖,胡亂擦去他身上的血污,將他緊緊抱在懷里。
他還那么小,那么軟,閉著眼睛,卻仿佛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冰冷的小手緊緊攥著我的手指。
這就是我的孩子。是溫人玉想要犧牲的“道胎圣嬰”。也是我,拼了命也要守護的骨肉。
溫人玉追殺的腳步聲和呵斥聲越來越近,我不敢停留,抱著剛出生的孩子,
深一腳淺一腳地沖進了無邊的雨幕中。我不知道我能逃到哪里去。但我知道,我必須活下去。
為阿月報仇。為我自己,為我的孩子,向那個畜生,討一個公道!
3 魔頭夜不孤我抱著孩子,逃了三天三夜。產(chǎn)后虛弱的身體,失血過多的眩暈,
加上內(nèi)力盡失,讓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上的傷口開始發(fā)炎流膿,
高燒讓我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懷里的孩子大概是知道我們的處境,異常的乖巧,
除了餓了會哼唧兩聲,幾乎從不哭鬧。我只能尋些山泉,或者厚著臉皮去農(nóng)家討些米湯喂他。
這日,我躲在一座破廟里,撕下裙擺,給他換上簡陋的尿布??粗ㄋ闹赡勰橗?,
我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力量。兒啊,娘對不起你。讓你一出生,
就要跟著我亡命天涯。但我發(fā)誓,只要娘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短暫的喘息很快被打破。廟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岸颊易屑?xì)了!
那魔女剛生產(chǎn)完,肯定跑不遠!”“溫莊主有令,無論是誰,只要提供魔女凌霜寒的線索,
賞金萬兩!若能親手拿下,可得溫莊主親傳一招玉簫劍法!”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溫人玉的動作真快。他不僅給我扣上了“魔女”的帽子,還用重金懸賞,
發(fā)動了整個江湖的力量來追殺我。昔日的同道,如今的仇敵。昔日的“霜寒仙子”,
如今的“魔女凌霜寒”。真是莫大的諷刺。我抱緊孩子,
悄無聲息地躲到了缺了半邊腦袋的神像后面,連呼吸都屏住了。一群江湖人士涌了進來,
他們舉著火把,四處搜尋?!按蟾纾@里沒人?!薄安粚?,有血腥味!還有一股奶娃的味兒!
”一個鷹鉤鼻的男人嗅了嗅鼻子,目光最終鎖定在了我藏身的神像上。我心跳如鼓。
被發(fā)現(xiàn)了!“魔女凌霜寒!你果然在這里!快束手就擒!”鷹鉤鼻男人大喝一聲,
一刀就朝神像劈了過來。轟隆一聲,神像被劈得粉碎。我抱著孩子,狼狽地滾到一旁。
“凌霜寒,你這個毒婦!竟然為了練魔功,不惜拿親生骨肉獻祭!你枉為武林盟主!
”“廢什么話!殺了她,去領(lǐng)賞!”幾個人一擁而上,刀光劍影瞬間將我籠罩。
我失去了內(nèi)力,但戰(zhàn)斗的本能還在。我抱著孩子,憑借著肌肉記憶,險之又險地躲避著攻擊。
但每一次閃躲,都牽動著我全身的傷口,疼得我?guī)子柝?。很快?/p>
我的手臂就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孩子的襁褓。
孩子似乎被血腥味和這混亂的場面刺激到了,小小的眉頭緊緊皺起,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哇啊啊——”他的哭聲尖銳而響亮,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
直擊靈魂。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江湖人,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了腦袋,動作猛地一滯,
臉上露出痛苦萬分的神色,扔掉兵器,抱著頭在地上瘋狂打滾?!拔业念^!好痛!
像要裂開一樣!”“這哭聲有古怪!是妖術(shù)!”趁著他們混亂的瞬間,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撞開破廟搖搖欲墜的后墻,再次沖進了雨幕。身后的慘叫聲和孩子的哭聲交織在一起。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孩子,這個被溫人玉視為“道胎圣嬰”的存在,
似乎天生就擁有某種不同尋常的力量。他的哭聲,能對人的心神造成毀滅性的沖擊。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這讓我有了一絲自保的能力,但也會讓他成為更多人覬覦的目標(biāo)。
我必須盡快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連溫人玉也想不到,或者說,不敢輕易踏足的地方。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名字。一個玩世不恭,嘴臭毒舌,行事乖張,
卻又強大到令人忌憚的男人。那個被我親手鎮(zhèn)壓,
關(guān)入“無間煉獄”三年的魔教尊主——夜不孤。天下之大,正道已經(jīng)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唯一的生路,竟然在魔教。我抱著孩子,朝著記憶中魔教總壇“不夜天”的方向,
踉踉蹌蹌地走去。既然他們都說我是魔女,那我就索性,成魔給他們看!
4 交易當(dāng)我渾身是血,衣衫襤褸,抱著一個嬰兒,出現(xiàn)在魔教總壇“不夜天”山門前時,
守門的魔教教眾都驚呆了?!傲琛杷俊薄八皇俏淞置酥鲉??怎么搞成這副鬼樣子?
還抱著個娃?”“快!快去稟報尊主!”沒等他們通報,一道戲謔中帶著三分慵懶的聲音,
已經(jīng)從山門內(nèi)傳了出來,如同鬼魅?!斑希@不是我們的武林盟主,凌大仙子嗎?
三年前你把我關(guān)進‘無間煉獄’的時候,何等的威風(fēng)。怎么,這才幾年不見,
正道混不下去了,來我這小小的魔教要飯來了?”夜不孤斜倚在門框上,一襲黑衣,
半敞著胸膛,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他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
一雙桃花眼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我,最后落在我懷里的嬰兒身上,眼神微微一凝。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仿佛三年的牢獄之災(zāi),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我看著他,
這個我此生最大的敵人,張了張嘴,卻因為連日的奔波和傷勢,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
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
我只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冷香和一絲血腥味的懷抱。再次醒來時,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包扎好,
連破爛的衣服也換成了干凈的絲綢寢衣。我的孩子,正安安靜靜地睡在我身邊的搖籃里,
身上蓋著一張溫暖的狐裘。一個穿著魔教服飾的侍女見我醒來,
連忙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參湯?!傲韫媚铮蚜?。尊主吩咐,您醒了就先喝點湯,
墊墊肚子。”我沒有動,只是沙啞地問道:“夜不孤呢?”“尊主在偏殿等您。
”我掙扎著起身,侍女想來扶我,被我擺手拒絕了。我抱著孩子,走進了偏殿。
夜不孤正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希掷锬弥淮呛J,吃得津津有味??匆娢疫M來,
他抬了抬眼皮,用簽子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說吧,到底怎么回事?堂堂武林盟主,
被你那個‘天下第一君子’的丈夫追殺得跟條喪家之犬一樣,還附贈一個小的。這年度大戲,
可比話本子精彩多了?!彼恼Z氣里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人。
我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將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從溫人玉的偽裝,
到他的“萬情歸一”神功,再到他殺妻取子,最后栽贓陷害的全過程。我說得很平靜,
仿佛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guān)的故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說一個字,我的心都在滴血,
那些傷口被重新撕開,鮮血淋漓。夜不孤臉上的笑容,在我敘述的過程中,一點點地消失了。
他吃完了最后一顆山楂,將竹簽隨手一扔,站起身,圍著我走了兩圈,嘖嘖稱奇。
“凌霜寒啊凌霜寒,我以前只覺得你是個不食人間煙火,滿腦子仁義道德的假圣母,沒想到,
你還是個純純的戀愛腦啊。”他的嘴,還是那么毒?!盀榱艘粋€男人,放棄盟主之位,
廢了一身武功,到頭來人家只是把你當(dāng)成一個培育爐鼎的器皿。你圖什么?。繄D他長得帥?
圖他會說情話?圖他活好不粘人?”我抱著孩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指甲掐進了肉里。
見我臉色發(fā)白,他大概是覺得罵夠了,又坐回了椅子上,換上了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
身體前傾,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我。“所以,你現(xiàn)在來找我,是想讓我收留你?”“不止。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你幫我,一起殺了溫人玉,
掀了他的武林盟。”夜不孤挑了挑眉,笑了:“我憑什么幫你?凌大盟主,你是不是忘了,
把我關(guān)進‘無間煉獄’,讓我嘗了三年孤獨滋味的人,可是你。
”“因為溫人玉也是你的敵人?!蔽铱粗?,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出了我的籌碼,
“他是正道的臉面,是新的武林盟主。你難道不想看到這張?zhí)搨蔚哪樒け凰核椋?/p>
看著整個正道武林淪為天下人的笑柄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收留我,幫我復(fù)仇。
事成之后,我凌霜寒,連同我兒,欠你一條命。從此江湖,以你魔教為尊?!钡顑?nèi)一片寂靜,
只剩下燭火燃燒的噼啪聲。夜不孤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
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許久,他突然笑了。那笑容張揚而邪肆,像一朵盛開在黑夜里的罌粟,
危險又迷人?!坝幸馑肌L幸馑剂??!彼酒鹕?,走到我面前,俯下身,湊到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成交。不過不是因為你的條件。
”“而是因為……我這個人,平生最喜歡看的就是偽君子眾叛親離,身敗名裂的戲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