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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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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四點半,茍剩兒被劉二屁的鬧鐘吵醒——這貨為了不遲到,特意借了錢串子的舊鬧鐘,鈴聲是“好運來”,響起來跟炸雷似的,嚇得茍剩兒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趕緊起!再不起李嬸該來掀被子了!”劉二屁一邊穿衣服一邊喊,扣子還扣錯了,把第二顆扣在了第一顆的扣眼里,勒得他直喘氣。

茍剩兒揉著眼睛坐起來,腦袋昏沉沉的——昨天撿完菜又幫錢串子修了輛破自行車,忙到半夜才睡。他摸了摸褲兜,昨天王大拿給的西紅柿還在,趕緊拿出來咬了一口,酸得他齜牙咧嘴:“這西紅柿咋比錢串子還摳門,一點甜味都沒有?!?/p>

倆人洗漱完,騎著錢串子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自行車,往李大嬸的菜攤趕。路上黑黢黢的,只有路燈亮著,劉二屁一邊騎一邊哼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剛哼兩句,就被茍剩兒一巴掌拍在背上:“別哼了,再哼一會兒狗都要跟你合唱了。”

到了菜攤,李大嬸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小馬扎上整理菜。她看見倆人,指了指旁邊的兩個筐子:“茍剩兒,你負(fù)責(zé)賣茄子和黃瓜;劉二屁,你負(fù)責(zé)賣玉米和西紅柿,記住了,茄子三塊五,黃瓜兩塊八,玉米一塊五一個,西紅柿兩塊,別賣錯了,賣少了從你倆工錢里扣!”

“知道了李嬸。”倆人趕緊應(yīng)著,拿起小秤就開始擺攤。剛擺好,就來了第一個客戶,是個穿睡衣的老太太,手里還拎著個布袋子:“小伙子,茄子多少錢一斤?”

茍剩兒趕緊笑臉相迎:“三塊五一斤,您要多少?”

老太太捏了捏茄子:“這茄子新鮮不?我昨天買的茄子,里面都生蟲了。”

茍剩兒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新鮮!這是李嬸昨天剛進(jìn)的,您看這皮兒,多亮堂,跟您的頭發(fā)似的?!?/p>

老太太一聽,樂了:“你這小伙子嘴還挺甜,給我來兩斤?!?/p>

茍剩兒趕緊拿起秤,稱了兩斤茄子,剛要裝袋,劉二屁湊過來小聲說:“剩兒,你剛才說啥?說老太太的頭發(fā)跟茄子皮似的?這要是讓老太太聽見,不得罵你?”

茍剩兒一愣,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跟老太太解釋:“大媽,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您的頭發(fā)跟茄子一樣有光澤……”

老太太沒在意,笑著說:“沒事兒,我知道你是夸我,小伙子實誠?!闭f完付了錢,拎著茄子走了。茍剩兒松了口氣,瞪了劉二屁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p>

倆人忙到上午十點,菜賣得差不多了,李大嬸也松了口氣,從布袋子里掏出兩個饅頭,遞給他倆:“拿著吃吧,看你倆也餓了。”

茍剩兒接過饅頭,剛咬一口,就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咚咚咚”的音樂聲——是小區(qū)廣場上的廣場舞大媽們開始跳舞了。這音樂聲越來越大,震得菜攤的塑料袋都在晃,劉二屁皺著眉頭說:“這音響咋回事?跟炸炮似的,比錢串子的算盤聲還吵?!?/p>

正說著,一個穿紅裙子的大媽急急忙忙跑過來,看見李大嬸就喊:“他李姐,你看見茍剩兒和劉二屁沒?他倆是修東西的吧?我們那廣場舞音響壞了,放著放著突然就沒聲兒了,你幫我找找他倆。”

這大媽是廣場舞隊的隊長,姓趙,大伙兒都叫她趙紅裙——不是因為她愛穿紅裙子,是她每次跳舞都穿同一條紅裙子,洗得都發(fā)白了還舍不得扔。李大嬸指了指茍剩兒和劉二屁:“這不就是嘛,他倆現(xiàn)在幫我賣菜呢,不過也快賣完了,要不你等會兒?”

趙紅裙趕緊擺手:“等不了等不了!再過半小時就要比賽了,我們還得排練呢!茍剩兒,劉二屁,你們跟我走,修好了我給你們每人買瓶冰汽水!”

茍剩兒和劉二屁對視一眼,都有點心動——天這么熱,冰汽水可是好東西。李大嬸也說:“去吧去吧,菜也賣得差不多了,我自己能搞定。”

倆人跟著趙紅裙往廣場跑,剛到廣場就被震得耳朵疼——雖然音響沒聲兒了,但剛才的音樂余震還在,幾個大媽正圍著音響轉(zhuǎn)圈,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茍剩兒湊過去一看,這音響也是個老物件,黑色的外殼掉了塊漆,上面貼滿了廣場舞隊的貼紙,正面還有個大喇叭,上面沾著不少灰塵。

“趙大媽,你說說咋壞的?”茍剩兒蹲下來,掏出隨身攜帶的小螺絲刀——這是他的寶貝,上次修電動車時差點丟了,找了半天才從變速箱里摳出來。

趙紅裙說:“剛才放《小蘋果》呢,放著放著突然就沒聲兒了,我拍了兩下,也沒反應(yīng),你給瞅瞅?!?/p>

茍剩兒打開音響的后蓋,里面的線路亂得跟蜘蛛網(wǎng)似的,還有幾只小蟲子在里面爬。他用螺絲刀撥了撥線路,突然發(fā)現(xiàn)有根線斷了,還沾著點東西——仔細(xì)一看,居然是半片廣場舞鞋的鞋墊!

“趙大媽,你這音響里咋有鞋墊???”茍剩兒把鞋墊拿出來,上面還繡著朵小紅花。

趙紅裙臉一紅:“嗨,上次跳舞的時候,我的鞋墊掉了,找了半天沒找著,沒想到掉進(jìn)音響里了,還把線給弄斷了。”

劉二屁在旁邊憋不住笑:“趙大媽,您這鞋墊還會‘聽音樂’呢,都鉆進(jìn)音響里了?!?/p>

趙紅裙瞪了他一眼:“別瞎貧,趕緊修!修不好今天的冰汽水就沒了?!?/p>

茍剩兒趕緊把斷了的線接好,又把鞋墊扔了,蓋好后蓋,插上電源,按下播放鍵——“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音樂聲突然響起來,比剛才還大,震得廣場旁邊的樹葉都往下掉,幾個大媽嚇得趕緊捂住耳朵,趙紅裙卻高興得跳起來:“好了好了!能響了!”

可沒高興兩秒鐘,音樂突然變調(diào)了,本來歡快的《小蘋果》,變成了跟哭喪似的調(diào)子,還夾雜著“滋滋”的雜音,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茍剩兒趕緊關(guān)掉音響,又打開后蓋一看,好家伙,剛才接的線又?jǐn)嗔耍€把旁邊的線給燒黑了——原來是這音響的電源老化了,承受不住大電流,一通電就出問題。

“趙大媽,您這音響不是線的事兒,是電源壞了,得換個新電源。”茍剩兒直起身,擦了擦汗。

趙紅裙一聽就急了:“換電源?那得多少錢啊?我們這音響是湊錢買的,沒那么多錢換電源??!”

劉二屁湊過來說:“趙大媽,要不咱想個辦法湊活一下?比如把我家的收音機(jī)接上去,雖然聲兒小了點,但能響啊。”

“不行不行!比賽要比音量的,聲兒小了肯定輸!”趙紅裙擺著手,突然眼睛一亮,看著茍剩兒,“剩兒啊,你不是會修東西嗎?你想想辦法,哪怕讓它撐過比賽也行,賽后我請你倆吃大碴粥!”

茍剩兒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鋪子里有錢串子上次換下來的舊汽車?yán)?,那喇叭聲大得很,說不定能用上。他趕緊說:“趙大媽,我鋪子里有個舊喇叭,聲兒特別大,要不我去拿過來,接在音響上試試?”

“行!快去快回!”趙紅裙催著他。

茍剩兒趕緊往汽修鋪跑,劉二屁跟在后面喊:“剩兒,你跑慢點,別跟昨天的三蹦子似的!”

到了汽修鋪,錢串子正在柜臺后算賬,看見茍剩兒跑進(jìn)來,趕緊問:“你不在賣菜嗎?跑回來干啥?”

“趙大媽的廣場舞音響壞了,我來拿個舊喇叭救急?!逼埵赫f著,就往角落里的廢品堆跑,那里堆著不少換下來的舊零件。

錢串子趕緊攔住他:“拿喇叭可以,得給錢!這喇叭雖然是舊的,但也是我花錢進(jìn)的,最少五塊錢!”

茍剩兒急了:“錢串子你咋這么摳?這喇叭都放這兒半年了,再放都要生銹了,你還跟我要錢?”

“生銹也是我的喇叭!”錢串子叉著腰,“要么給錢,要么別拿!”

正僵持著,劉二屁跑進(jìn)來了,手里還拿著個西紅柿:“剩兒,趙大媽都催了,你咋還沒拿?”他看見錢串子,趕緊把西紅柿遞過去,“錢老板,這西紅柿給你,抵喇叭錢行不?這可是新鮮的,剛從李嬸那兒拿的?!?/p>

錢串子接過西紅柿,咬了一口,酸得他齜牙咧嘴:“這西紅柿比我的喇叭還酸!算了算了,拿去吧,下次再拿我東西,必須給錢!”

茍剩兒趕緊拿起喇叭,往廣場跑。到了廣場,他把喇叭接在音響上,插上電源,按下播放鍵——“嘀嘀——!”一聲響亮的汽車?yán)嚷晜髁顺鰜?,比剛才的音樂聲還大,震得人耳朵嗡嗡響,廣場上的大媽們都嚇了一跳,有個大媽手里的扇子都掉地上了。

趙紅裙卻高興得拍手:“好!聲兒夠大!就用這個!”她按下播放鍵,本來該放《小蘋果》,結(jié)果因為線路沒接好,喇叭里傳出的是汽車鳴笛聲,還夾雜著錢串子上次修卡車時的咳嗽聲,聽得人哭笑不得。

茍剩兒趕緊調(diào)整線路,折騰了半天,終于把音樂聲調(diào)出來了——雖然還是有點雜音,但至少能聽了。趙紅裙趕緊組織大媽們排練,音樂聲一響,大媽們就扭著腰跳了起來,茍剩兒和劉二屁站在旁邊,看著她們跳得熱火朝天,手里拿著趙大媽給的冰汽水,心里總算松了口氣。

可沒跳一會兒,突然“啪”的一聲,音響又沒聲兒了——這次是喇叭燒了,黑煙從音響里冒出來,嚇得大媽們趕緊往后退。趙紅裙急得直跺腳:“這可咋整?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茍剩兒一看,趕緊說:“趙大媽,要不咱別用音響了,我來給你們伴奏?”

“你會伴奏?”趙紅裙疑惑地看著他。

茍剩兒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個口琴——這是他小時候撿的,雖然只有七個孔,但他也會吹兩首歌。他湊到嘴邊,吹起了《小蘋果》,雖然吹得斷斷續(xù)續(xù),還跑調(diào),但大媽們還是跟著節(jié)奏跳了起來。

劉二屁一看,也跟著起哄,用手拍著大腿打節(jié)拍,嘴里還哼著歌:“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都來看這奇特的廣場舞——沒有音響,只有口琴伴奏和拍大腿的節(jié)拍,大媽們跳得卻格外起勁兒。茍剩兒吹得臉都紅了,心里卻覺得挺高興——雖然音響沒修好,但至少沒耽誤大媽們的比賽,而且還賺了瓶冰汽水,值了。

中午十二點,茍剩兒和劉二屁回到菜攤,李大嬸已經(jīng)把菜賣完了。她看著倆人,笑著說:“我聽說你們給廣場舞隊伴奏了?還挺厲害嘛,下次我要是有東西壞了,也找你們修?!?/p>

茍剩兒和劉二屁相視一笑,心里都美滋滋的——原來修東西不光能賺錢,還能幫人解決麻煩,比被錢串子摳搜強(qiáng)多了。只是他倆沒料到,下午回到汽修鋪,錢串子又找他倆麻煩了——因為那個燒了的舊喇叭,錢串子硬是扣了茍剩兒十塊錢,說那喇叭是“進(jìn)口的高級喇叭”,得賠雙倍的錢。

茍剩兒氣得直咬牙,劉二屁在旁邊小聲說:“剩兒,別氣了,下次咱修東西的時候,把他的算盤藏起來,讓他算不了賬!”

茍剩兒一聽,眼睛亮了——這主意不錯,下次非得讓錢串子吃點苦頭不可。

茍剩兒和劉二屁剛把汽修鋪的卷簾門拉起來,就看見錢串子蹲在門口的臺階上,手里拿著個計算器,嘴里念念有詞:“昨天賣菜賺了二十,修自行車賺了十五,扣掉茍剩兒賠的喇叭錢十塊,還剩二十五……”

看見倆人,錢串子趕緊站起來,把計算器往口袋里一塞,板著臉說:“茍剩兒,劉二屁,今天有個大客戶要來修卡車,你們倆趕緊把鋪子里收拾一下,別讓客戶看見這么亂,影響生意?!?/p>

茍剩兒往鋪子里一看,地上全是油漬和舊零件,墻角的廢品堆都快堆到天花板了,蜘蛛網(wǎng)在燈泡上掛著,跟窗簾似的。他撇撇嘴:“收拾?咋收拾?這鋪子里除了油污就是灰塵,收拾了也跟沒收拾一樣?!?/p>

“讓你收拾你就收拾!”錢串子從柜臺里拿出兩塊抹布,扔給他倆,“茍剩兒,你擦桌子和柜臺;劉二屁,你把地上的零件歸攏一下,別讓人絆倒了——上次張寡婦來修電動車,就差點被零件絆倒,還少給了五塊錢?!?/p>

劉二屁接過抹布,小聲跟茍剩兒說:“你說錢串子是不是掉錢眼里了?連五塊錢都記這么清楚?!?/p>

茍剩兒沒說話,拿起抹布就擦柜臺——這柜臺還是錢串子剛開鋪時買的,現(xiàn)在漆面都掉光了,上面刻滿了歪歪扭扭的字,有“錢串子摳門”,還有“茍剩兒到此一游”,都是他和劉二屁偷偷刻的。

剛擦了一半,就聽見外面?zhèn)鱽怼班粥帧钡睦嚷暎惠v藍(lán)色的卡車停在了鋪門口,車身上沾著不少泥土,一看就是跑長途的。司機(jī)從車上下來,是個高個子男人,穿著件黑色的夾克,臉上帶著胡茬,正是錢串子說的大客戶——孫大卡車。

孫大卡車是跑貨運的,經(jīng)常來這兒修卡車,每次來都要修點大毛病,錢串子也能賺不少錢,所以每次都把他當(dāng)“財神爺”供著。錢串子趕緊迎上去,臉上堆著假笑:“孫老板,您可來了,快里面坐,我給您倒杯水。”

孫大卡車擺擺手:“不用喝水了,我這卡車昨天跑高速,突然就沒勁兒了,踩油門跟踩棉花似的,你給瞅瞅咋回事?!?/p>

錢串子趕緊喊茍剩兒:“茍剩兒!快過來給孫老板看看卡車!”

茍剩兒放下抹布,走到卡車旁邊,孫大卡車打開引擎蓋,里面的線路和零件看得一清二楚。茍剩兒蹲下來,用手摸了摸發(fā)動機(jī),又聽了聽聲音,突然皺起眉頭:“孫老板,您這發(fā)動機(jī)的活塞環(huán)壞了,得換個新的,不然跑不了長途。”

錢串子一聽,眼睛亮了——活塞環(huán)可是個賺錢的零件,他趕緊湊過來說:“孫老板,您聽見了吧?活塞環(huán)壞了,得換個新的,我這兒有‘進(jìn)口’的活塞環(huán),質(zhì)量特別好,能用五年都不壞,就是有點貴,三百塊錢一個。”

孫大卡車皺了皺眉:“三百塊?有點貴啊,上次我在別的鋪子里換,才兩百塊?!?/p>

“那能一樣嗎?”錢串子趕緊說,“他們那是國產(chǎn)的,用不了半年就壞,我這是進(jìn)口的,從德國運過來的,你看這包裝,上面還有德文呢!”他說著,就從柜臺里拿出個小盒子,盒子上印著一串歪歪扭扭的字,看著跟德文似的,其實是他讓劉二屁用馬克筆瞎寫的。

茍剩兒湊過去一看,差點笑出聲——這盒子他認(rèn)識,上次錢串子從批發(fā)市場進(jìn)的便宜活塞環(huán),就是用這種盒子裝的,五塊錢一個,最多能用三個月。他剛想拆穿,就被錢串子瞪了一眼,只能把話咽了回去。


更新時間:2025-09-04 20:1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