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然后,她把家里的三套房和一輛車,統(tǒng)統(tǒng)給了我弟。于是,
我工作后,“貼心”地送她在拼夕夕買的塑料項鏈,卻給我的狗兒子花了幾千。
她罵我白眼狼,我笑了,指著那三本紅彤彤的房產(chǎn)證:“媽,我的愛,可是全都給你了。
”1.我人生前十八年的認(rèn)知里,“愛”這個字,是被父母均等地分成兩份,一份給我,
一份給弟弟林皓的。零食玩具,新衣鞋襪,從來都是一式兩份,不偏不倚。
我甚至曾以此為傲,在作文里深情寫道:“我的家,是公平與愛的港灣?!边@種堅固的認(rèn)知,
在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那個夏天,裂開了第一道縫。飯桌上,父母喜氣洋洋地宣布,
家里用積蓄加上貸款,買了套新學(xué)區(qū)房,寫的卻是剛上高中的林皓的名字。我媽拉著我的手,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推心置腹”:“薇薇,你別多想?,F(xiàn)在這社會,男孩子沒房,
結(jié)婚難如登天。女孩子嘛,總歸是要嫁人的,爸媽以后肯定給你準(zhǔn)備豐厚的嫁妝。
”我爸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你是姐姐,要懂事。家里條件就這么多,先緊著弟弟來。
以后,以后爸賺錢了,肯定給你補上。”“以后”,多么美好的一個詞。它像一塊糖,
暫時堵住了我心里那股酸澀的委屈。我逼著自己咽下那點不快,告訴自己:父母是愛我的,
只是現(xiàn)實所迫。大學(xué)四年,我牢記“家里困難”。他們每月給的生活費緊巴巴,
我便拼命兼職,發(fā)傳單、做家教、去餐廳端盤子。夏天頂著烈日,冬天凍得手指通紅。
我還咬牙拼獎學(xué)金,幾乎年年不落。我把省下的錢和獎學(xué)金的一部分,時不時轉(zhuǎn)回家,
美其名曰“貼補家用”。電話里,我媽總是夸我:“還是女兒貼心,知道心疼爸媽。
”我以為我的懂事和付出,他們都看在眼里。直到大三那年,我才從親戚口中得知,
我兼職熬到胃疼的那段時間,他們?nèi)罱o林皓買了輛車,二十多萬。直到畢業(yè)前夕,
我才知道,他們又用積蓄付了另一套房的首付,名字,依然毫無懸念是林皓的。我質(zhì)問我媽,
聲音發(fā)抖:“媽,你當(dāng)初說以后會給我買,現(xiàn)在林皓兩套房一輛車了,我呢?
我在學(xué)校吃饅頭咸菜的時候,你們在給林皓買車!”我媽瞬間變了臉,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林薇!你怎么這么攀比?我們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
讓你上大學(xué)花了多少錢?多少女孩子像你這么大早打工養(yǎng)家了!男孩子壓力大,
你不體諒還在這計較?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林皓從他房間沖出來,
游戲耳麥還掛在脖子上,一臉不耐煩:“姐,你吵什么?爸媽的錢愛給誰給誰,
輪得到你惦記?讓你上學(xué)就不錯了,還想要房子?真夠自私的!”我爸沉默地抽著煙,
最后嘆了口氣:“薇薇,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蹦且豢?,我看著他們?nèi)耍?/p>
忽然覺得無比陌生。那一字一句,像冰冷的針,密密麻麻扎進我心里曾經(jīng)最溫暖的地方。
溝通?爭吵?毫無意義。我默默回到房間,從抽屜深處拿出一個精美的絲絨盒子。
里面是一條細細的鉑金項鏈,吊墜是一顆小鉆,在燈下閃著微光。
這是我用畢業(yè)第一個月全部工資買的。之前和媽媽逛街,她在柜臺前看了這條項鏈很久,
摸了又摸,最后卻說:“太貴了,看看就行了?!蔽夷菚r就想,等我賺錢了,一定買給她。
現(xiàn)在,盒子還沒送出去,似乎永遠也不必送出去了。我拿著項鏈,第二天就去商場退掉了。
拿著退回的錢,我直接去了寵物店。2.我買了一只金毛幼犬,毛茸茸的,
眼睛像黑葡萄一樣亮。我給它取名“元寶”。
元寶買最好的狗糧、定制的狗窩、各種玩具、牽引繩、寵物香波、自動喂食器……林林總總,
花了近八千塊。我把元寶當(dāng)兒子養(yǎng),每天下班再累,
也雷打不動地遛它、給它做飯(有時是精心烹制的寵物牛排)、梳毛、陪玩,
定期帶它去寵物醫(yī)院做檢查、打疫苗,辦的是最貴的套餐。我媽來看我,
見到元寶和它一屋子的“裝備”,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你養(yǎng)這么個玩意兒得花多少錢?
有錢沒處花是吧?”我抱著元寶,臉貼著它溫暖的皮毛,笑瞇瞇地說:“媽,這是我兒子,
我得富養(yǎng)?!庇幸淮嗡鲩T,讓我去給林皓做晚飯。林皓那時候已經(jīng)大學(xué)畢業(yè),在家待業(yè),
整天打游戲。我拒絕了:“我沒空,要帶元寶去體檢?!彼貋頃r,看見林皓在泡方便面,
而我正專心致志地給元寶煎一小塊牛排,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
她頓時火冒三丈:“你這叫沒空?讓你給你親弟弟做頓飯沒空,給個畜生煎牛排就有空了?
”我頭也沒抬,聲音平靜:“誰的兒子誰疼。你兒子餓不著就行,我兒子也得精細點養(yǎng)。
”她氣得把包狠狠摔在沙發(fā)上,指著我“你”了半天,沒說出下文。她似乎忘了,
我和林皓只差兩歲,都是成年人。在她根深蒂固的觀念里,兒子永遠需要被照顧,而女兒,
天生就該是照顧人的角色。3.我媽生日那天。林皓在網(wǎng)上給她買了一個幾十塊的按摩錘,
包裝簡陋。我媽喜笑顏開,連連夸贊:“還是兒子有心,知道媽媽腰不好?!痹嚵嗽嚕?/p>
發(fā)現(xiàn)根本沒什么用。我媽還笑著打圓場:“男孩子嘛,粗心,能想到就不錯了。要說細心,
還得是女兒?!闭f完,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我身上。我臉上綻開一個無比甜美的笑容,
從包里拿出一個包裝極其精美的禮盒——如今電商內(nèi)卷,
九塊九包郵的東西都能包出奢侈品的感覺。里面躺著一條鋯石項鏈,光芒璀璨,
是我媽曾經(jīng)喜歡的那個大牌款的仿版,材質(zhì)是廉價的合金。她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
變得難看:“林薇,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笑得愈發(fā)無辜:“媽,我精挑細選的,
花了二十八塊八呢!比林皓送您的禮物還貴點。您不是常說要對我和弟弟一視同仁嗎?你看,
我連送禮物的金額都努力向他看齊呢!”“貼心吧?這項鏈長度還能調(diào),
不用擔(dān)心尺寸不合適?!蔽矣米顪厝?、最真誠的語氣,說著這些戳心窩子的話。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氣極了,卻又不好在生日當(dāng)天徹底發(fā)作?!澳隳芨愕艿鼙葐??
他剛工作還沒穩(wěn)定,你都上班多久了!”她強壓著火氣,“你跟我說實話,
你現(xiàn)在一個月到底掙多少?”我如實相告:“稅前兩萬五左右吧。
不過大部分都花在元寶身上了。”“說實話,媽,養(yǎng)了元寶我才體會到您多不容易。
養(yǎng)孩子真費錢,上周元寶有點不舒服,去寵物醫(yī)院檢查開藥,一下就花了六千多。
”我摸著元寶的狗頭,用那種新手媽媽曬娃時甜蜜又抱怨的語氣說道。我媽徹底炸了。
“多少?!”她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眼睛瞪得通紅,“六千多?!你拿去給狗看病?!
林薇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家里現(xiàn)在多困難嗎?你爸那邊生意出問題,
家里欠著好幾百萬的貸款,你居然把錢花在一個畜生身上!
”我挑眉:“給林皓買的那兩套房一輛車,不都是全款嗎?怎么又欠上貸款了?”話一出口,
我立刻明白了。哦,看來是又買了第三套,這次是貸款買的。她意識到說漏嘴,噎了一下,
氣勢矮了半分,坐下來試圖解釋:“薇薇,這次……這次買房,本來是想著給你的。
但后來一想,你以后要是嫁到外地,這房子也帶不走……不如先幫你弟弟穩(wěn)住。
你現(xiàn)在工資高,先幫家里把貸款還了,以后你結(jié)婚,爸媽肯定給你置辦好的!”好大一張餅,
畫得又圓又虛。讓我用真金白銀去填一個無底洞,換來一個空中樓閣的承諾?
我看起來很像傻子嗎?“所以,這第三套房,名字寫的還是林皓?”我嗤笑,
目光瞟向一旁事不關(guān)己刷手機的林皓。她又像被點燃的炮仗:“什么叫寫林皓的名字?
那是你親弟弟!他好不就是你好?將來我們老了,他就是你的娘家依靠!
親姐弟之間分什么你我?”“你出了錢,以后裝修肯定給你留個房間,你想回來住隨時回來!
”我打了個哈欠,抱起元寶:“回來住?我還不如去住酒店呢。為了個臨時房間,
要搭上我多少年工資?這么貴的房間,我可住不起?!睕]等她繼續(xù)咆哮,
我慢悠悠地補充:“媽,我覺得您以前說得特別對,女孩子嘛,確實沒必要太在意房子車子。
所以我的錢,還是好好養(yǎng)我兒子吧。”“什么兒子!那就是個畜生!”她徹底撕破臉,
聲音尖利刺耳,“你給你親媽送個鐵片子,給個畜生花幾千上萬?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是啊,我就是舍不得給你買上萬的真金項鏈,卻舍得給元寶花幾千看病。人啊,
往往不患寡而患不均。您現(xiàn)在,也體會到這種滋味了?我放軟了聲音,
仿佛在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媽,您別生氣呀。您心疼您兒子,給他三套房一輛車。
我心疼我兒子,給它花點錢,這不都是當(dāng)媽的心嗎?”“雖然錢給了元寶,但我的愛,
可全是您的。”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大吼:“滾!你給我滾出去!”4.那天晚上,
我真的“滾”了。拖著行李箱,抱著元寶,我在附近一家高檔酒店開了間房,花了一千二。
前臺姑娘笑容甜美,幫忙安頓元寶,還送來了寵物零食和夜宵。我泡在浴缸里,
吃著酒店送的甜點,看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忽然覺得,錢花在哪里,哪里就舒服。
第二天是周末,我直接在公司附近找了個中介,看房,簽約,一氣呵成。一室一廳,精裝修,
帶個大陽臺,月租三千。房東阿姨熱情得像迎接財神,忙前忙后幫我打掃。如果我還在家里,
把這三千給我媽,她大概只會嫌少,覺得我藏了私房錢。果然,錢花在值得的地方,
買來的是服務(wù)和清靜。花在不值得的地方,只能換來更多的索取和糟心。
我和元寶的二人世界,就此開始。有錢有閑,身心舒暢。平靜日子過了半個多月,家里來電,
我媽住院了。穿林皓買的那雙廉價塑料拖鞋下樓,摔了一跤,腳踝骨折,要手術(shù)打鋼釘,
需要人照顧半個月。我爸在外地忙生意(或者說忙躲債),回不來。
我媽舍不得一天兩三百的護工費,讓我去。我負責(zé)的項目正在攻堅期,天天加班到深夜,
根本請不了那么長的假。而林皓,辭了上份工作后一直在家“休養(yǎng)生息”,
晝夜顛倒地打游戲。對此,我媽在電話里說:“林皓他最近心情不好,需要調(diào)整。
而且他一個男孩子,毛手毛腳的,哪會照顧人?還是女兒細心體貼。
”我簡直氣笑了:“誰生來就會照顧人?我項目要是丟了,工作可能就沒了!
”她聲音陡然拔高:“工作工作!你心里就只有工作!親媽住院動手術(shù)都比不上你的工作?
我看你就是不想管!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發(fā)泄完,她又緩下語氣,
帶著算計:“你就不能跟領(lǐng)導(dǎo)好好說說?誰家還沒個急事?肯定是你平時不會做人,
關(guān)鍵時候請不下假來!”算了,我永遠無法用正常的邏輯跟她溝通。我嘆了口氣,
換上一副委屈又焦急的口吻:“媽,我不是不想來。我恨不得馬上飛到你床邊!
可是……可是您外孫元寶它病了,查出來是犬細小,住院呢,一天好幾千,我也走不開?。?/p>
媽,您也是當(dāng)媽的人,這種心情您一定能理解我對不對?我的心和您對林皓是一樣的??!
”不等她那邊爆炸,我迅速掛了電話。放下手機,手心一片冰涼。
剛才那一瞬間涌起的解釋和辯白的欲望,迅速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清醒。
她不是不知道我的處境,只是選擇性地忽略。她需要的不是一個女兒,
而是一個可以無條件犧牲、用來填補她兒子窟窿的工具人。解釋,毫無意義。5.晚上,
林皓的電話終于姍姍來遲。背景音是嘈雜的音樂和喧嘩聲,像是在某個聚會?!傲洲?!
你他媽還是不是人?媽住院你都不去伺候?工作能比媽還重要?工作沒了可以再找,
媽沒了就沒了!”他開口就是咆哮,理直氣壯。我剛下班,正提著剛從超市買的新鮮食材,
冷靜回應(yīng):“哦?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醫(yī)院陪著媽嗎?真辛苦你了?!彼艘幌?,
立刻轉(zhuǎn)移矛頭:“我這邊有事走不開!再說了,照顧父母本來就是女兒的責(zé)任!
就因為爸媽沒給你房子,你連孝道都不盡了?爸媽白養(yǎng)你了?”“就算你忙,
你不能出錢請個護工?一個月掙那么多,這點小錢都舍不得?自私自利!爸媽背著一身債,
辛苦一輩子,怎么就養(yǎng)出你這么個白眼狼!”這套爹味十足的說教,他真是無師自通。
我清了清嗓子:“林皓,如果我沒記錯,你名下的兩套全款房都在出租吧?
每月租金至少一萬五,這筆錢爸媽沒拿去過還貸,都在你卡里存著,說是給你將來結(jié)婚用。
”“你這么體諒爸媽的辛苦,護工費這點小錢,你肯定舍得出的,對吧?”你看,
他們明明可以用租金減輕壓力,卻寧愿自己苦著累著,也要把所有的錢都囤給兒子。
然后轉(zhuǎn)身對女兒哭窮,要求女兒“分擔(dān)”。有些苦,真是他們自找的??嚯y流向能吃苦的人,
你們愛吃,就多吃點。電話那頭,林皓被戳中痛處,更加氣急敗壞:“你少跟我比!
我是兒子,將來要給爸媽養(yǎng)老送終的!你嫁出去就是外人,財產(chǎn)怎么可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