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自爆的巨響在山谷間回蕩,顧知然和燕璃拼死沖出重圍,身后是諸葛鴻氣急敗壞的怒吼。
兩人不敢停留,一路奔出十里之外,直到確認無人追趕,才癱坐在一條小溪邊。
燕璃撕下衣襟,浸濕溪水擦拭臉上血污。
她的手在微微顫抖——一日之內(nèi),他們又失去了一個同伴。
顧知然默默清洗傷口,忽然道:"白小七未必死了。"
燕璃猛地抬頭:"你說什么?那爆炸..."
"白小七精通藥理,那爆炸看似猛烈,但煙塵過大,更像是障眼法。"顧知然冷靜分析,"以他的性子,定有保命后手。況且諸葛鴻要的是活口,不會下死手。"
燕璃眼中重燃希望:"那我們回去找!"
"不可。"顧知然搖頭,"若他真落入敵手,我們回去便是自投羅網(wǎng);若他脫身,自會來找我們。"
他站起身,環(huán)視四周:"當務之急是找到安全之處,從長計議。"
二人沿溪而行,找到一處隱蔽山洞。
顧知然在洞口撒下特制藥粉:"這是白小七之前配的,能掩蓋氣味,防蟲蛇猛獸。"
洞中,燕璃檢查顧知然肩頭的傷:"毒已清,但傷口需縫合。"她從懷中取出針線,"忍著點。"
顧知然面不改色:"《醫(yī)經(jīng)》載,肩井穴下三寸縫合最宜,避主要經(jīng)脈。"
燕璃驚訝:"你懂醫(yī)術?"
"只懂理論,未曾實踐。"顧知然淡淡道,"家?guī)熣f,知行合一最難。"
縫合過程中,顧知然忽然問:"燕姑娘似乎對宮廷之事頗熟?"
燕璃手一頓,繼續(xù)穿針引線:"何出此言?"
"你包扎手法是太醫(yī)院特有,步伐似宮中侍衛(wèi)所練,對東廠、錦衣衛(wèi)的了解也超乎尋常江湖人。"
燕璃沉默片刻,終于道:"我本是宮中女衛(wèi),奉命保護趙大人。更深的原因,恕我不能相告。"
顧知然不再追問,轉(zhuǎn)而道:"當下我們需弄清幾件事:誰是真兇,目的何在,另二圖在何處。"
"你有頭緒?"
顧知然閉目沉思,許久方道:"從青城派遇襲到今日,所有事件背后都有一個共同點:時機。"
"時機?"
"每次襲擊都發(fā)生在特定時辰,與星象相應。"顧知然以枝代筆,在地上畫出星圖,"襲擊青城派時,熒惑守心;江北鏢局遇襲,辰星犯太白;今日觀星臺,正是北斗指東。"
燕璃變色:"你是說,兇手精通天象?"
"不止如此。"顧知然目光銳利,"所有事件都指向一個目的:在特定時辰以血祭天。"
"血祭?"燕璃駭然,"那傳國玉璽..."
"恐怕不只是玉璽這么簡單。"顧知然沉吟,"前朝秘術中曾有記載,以七星血祭可逆天改命。若有人想借此篡改天命..."
忽然,洞外傳來一聲輕響。
燕璃立即握槍戒備。
"是我。"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
二人驚愕地看到,墨塵渾身是血,踉蹌進洞。
他左臂扭曲變形,顯然已經(jīng)骨折,身上多處傷口深可見骨。
"墨兄!"顧知然急忙上前攙扶。
燕璃立即為他處理傷口。
墨塵強忍疼痛,簡述經(jīng)過:"懸崖下有暗河,我借水遁走。但諸葛鴻早有埋伏,最終苦戰(zhàn)一番方才脫身。"
他看向二人:"白小七和金掌柜..."
顧知然黯然搖頭。
墨塵閉目片刻,再睜眼時已恢復冷靜:"他們不會白死。"
三人重新計議。
顧知然提出猜想:"若真要進行七星血祭,已發(fā)生三起事件,還差四次。下一次應在七日后,太白經(jīng)天之時。"
墨塵查看傷口:"七日,夠養(yǎng)傷了。"
燕璃卻道:"敵暗我明,需主動出擊。"
顧知然點頭:"有一個線索:所有事件都用到一種罕見毒藥'彼岸花'。此毒只生長在苗疆一處山谷。"
"你知道地方?"燕璃問。
"《本草異聞》有載:'彼岸花,生幽冥谷,三年一花開'。"顧知然道,"但此書只有皇宮書庫有全本。"
燕璃若有所思:"或許我能取到。"
是夜,燕璃悄然離去。
墨塵運功療傷,顧知然則守護在旁。
第三日清晨,燕璃帶回一冊古籍,面色凝重:"書庫有人闖入,趙大人失蹤了。"
顧知然迅速翻閱古籍,忽然停在一頁:"找到了!幽冥谷在苗疆深處,但有記載...谷中有一族守護此毒,名為'守花人'。"
墨塵傷勢稍愈,決定立即出發(fā)。
三人跋涉數(shù)日,終于來到苗疆地界。
苗疆多毒蟲瘴氣,幸得白小七此前留下的藥粉,三人方能無恙。
根據(jù)古籍指引,他們找到幽冥谷入口,卻被兩個苗人攔住。
"外人止步!"苗人漢語生硬,手中彎刀寒光閃閃。
顧知然上前,用生硬的苗語道:"我們求見族長,為救人性命。"
苗人驚訝他會說苗語,態(tài)度稍緩:"族長不見外人。"
顧知然取出一樣東西——是金萬三的那塊玉佩。
苗人見到玉佩,臉色頓變,急忙引三人入谷。
谷中別有洞天,族人皆穿傳統(tǒng)服飾。
族長是位老嫗,見到玉佩后長嘆:"該來的終究來了。"
她告訴三人,守花人一族本是前朝皇室護衛(wèi),奉命守護彼岸花,防止其被濫用。
但近年來,族中出了叛徒,偷走花種與外族勾結。
"叛徒名叫阿吉,最擅長用毒。"老嫗道,"若你們所說的血祭與彼岸花有關,定與他脫不了干系。"
墨塵問:"可知他投靠了誰?"
老嫗搖頭:"只知是個漢人官員,權勢很大。"
顧知然忽然道:"可是姓諸葛?"
老嫗驚訝:"你怎知?"
"猜的。"顧知然眼中閃過寒光,"諸葛鴻不過是前臺傀儡,幕后另有其人。"
在谷中休整一日后,族長贈予三人解毒圣藥"百草丹",并派向?qū)麄兂龉取?/p>
臨行前,老嫗意味深長道:"彼岸花開,黃泉路引。小心你們信任的人。"
出谷后,三人根據(jù)新線索前往諸葛鴻的一處別院。
夜色中,別院守衛(wèi)森嚴。
墨塵觀察片刻:"前門十二人,后院八人,暗哨至少四處。"
燕璃道:"我可解決暗哨。"
顧知然卻搖頭:"不必。我知道一條密道——《金陵宅邸志》載,此院是前朝官員所建,有應急密道直通書房。"
果然,他們在后院假山下找到密道入口。
密道中,顧知然忽然停下:"不對。"
"何處不對?"墨塵問。
"太安靜了。"顧知然道,"諸葛鴻多疑,必在密道設防。如此安靜,恐是請君入甕。"
突然,前方傳來機括聲響,無數(shù)毒箭射來!
墨塵揮劍格擋,護住二人后撤。
但后方石門轟然落下,退路已斷。
"中計了!"燕璃驚呼。
毒箭源源不斷,墨塵漸漸力竭。
突然,一支箭穿透他的防御,直射顧知然面門!
電光火石間,墨塵推開顧知然,自己卻肩頭中箭。
箭上顯然淬毒,他立即嘴唇發(fā)紫。
"墨塵!"顧知然急忙扶住他。
燕璃舞槍擋箭,且戰(zhàn)且退。
終于,箭雨停歇,但三人已被困死密道中。
墨塵毒發(fā)昏迷,氣息微弱。
顧知然迅速檢查傷口:"是彼岸花之毒!"
燕璃取出百草丹給墨塵服下,但效果甚微。
"劑量不夠,"顧知然面色凝重,"需更大劑量,或能找到解藥。"
他在密道墻壁上摸索,忽然按動一塊磚石,暗門開啟!
門后是一間密室,堆滿卷宗。
顧知然迅速翻閱,忽然抽出一卷:"找到了!諸葛鴻與東廠都督往來的密信!"
燕璃則找到一個小瓶:"標著'彼岸花解藥'!"
給墨塵服下解藥后,他臉色漸漸好轉(zhuǎn)。
顧知然繼續(xù)翻閱密信,面色越來越沉。
"原來如此..."他喃喃道,"根本沒有什么前朝寶藏,一切都是騙局!"
"什么?"燕璃震驚。
顧知然舉起密信:"東廠都督妄圖謀反,編造寶藏傳說,實則是為進行七星血祭,逆天改命。那'傳國玉璽'不過是誘餌,讓各方勢力自相殘殺!"
燕璃駭然:"那趙大人他們..."
"都是棋子。"顧知然冷笑,"包括我們。"
此時墨塵蘇醒,聽到這一切后,沉聲道:"必須阻止他們。"
"七日期限將至,"顧知然計算道,"下一次血祭應在金陵皇陵!"
三人立即出發(fā)。
途中,顧知然詳細解釋計劃:"皇陵有前朝遺留的祭壇,是進行血祭的最佳地點。我們需在他們開始前破壞祭壇。"
然而當他們趕到皇陵時,卻發(fā)現(xiàn)祭壇周圍守衛(wèi)森嚴,諸葛鴻親自坐鎮(zhèn)。
"硬闖不行,"墨塵觀察道,"需調(diào)虎離山。"
顧知然沉吟片刻:"我知道皇陵有一條排水密道,可直通祭壇下方。"
三人潛入密道,果然來到祭壇下方。
從縫隙中可見,趙大人被綁在祭壇中央,四周點燃七盞油燈。
諸葛鴻正念念有詞,手持匕首走向趙大人。
"來不及了!"燕璃急道。
墨塵突然沖出,劍直取諸葛鴻!
燕璃同時殺出,直撲趙大人。
顧知然則迅速計算祭壇結構,找到關鍵支點:"破壞東南角的石柱,祭壇將塌!"
一場混戰(zhàn)爆發(fā)。
墨塵獨戰(zhàn)諸葛鴻及其手下,燕璃解救趙大人,顧知然則設法破壞石柱。
諸葛鴻武功極高,墨塵重傷未愈,漸處下風。
突然,諸葛鴻虛晃一招,直取顧知然!
"小心!"墨塵奮不顧身撲上,硬生生替顧知然擋下一劍。
長劍透胸而過,墨塵踉蹌幾步,卻仍死死抓住諸葛鴻。
"快...破壞祭壇..."他嘶聲道。
顧知然眼含熱淚,猛擊石柱。
祭壇開始崩塌!
燕璃救下趙大人,急呼:"顧兄快走!"
但顧知然卻沖向墨塵。
此時祭壇已開始坍塌,巨石紛紛落下。
一塊巨石直朝顧知然砸來,墨塵用最后力氣推開他,自己卻被巨石淹沒...
"墨塵!"顧知然嘶聲吶喊。
燕璃強行拉他離開。
三人逃出皇陵,回首只見祭壇已成廢墟。
趙大人老淚縱橫:"墨少俠他..."
顧知然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那個最冷靜可靠的同伴,為救他們,永遠留在了皇陵之下。
第二盞燈,熄滅了。
夜色如墨,唯有殘月如鉤,照著一地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