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牢房角落,聽著外面警報響。程瀾的臉在我眼前晃。她笑,我死定了。三個月前,
我被她和裴元昊送進來。偷公司機密?放屁。我只是擋了他們的路?,F(xiàn)在電網全崩,
天都黑了。獄警跑了,門開著。我走出去,火光照臉。城市燒成廢墟。怪物在街上游蕩。
人比獸更瘋。我沒超能力,也沒救世心。我只記得誰把我推進地獄。這世界爛透了,正好。
我不做人了。刀在手,債用血還。1凌晨兩點十七分,牢房的鐵欄外,走廊燈泡閃了一下。
我沒睜眼。這種老式監(jiān)獄的電路我閉著眼都能修,燈閃三次,要么是電壓不穩(wěn),
要么是線路老化短路。但今天不一樣,燈沒再亮起來,只留下一片昏黑。我坐起身,
工裝夾克蹭著水泥墻,肩膀酸得像被鐵錘砸過。昨天搬了一整天的水泥,
看守老陳說這是“改造”,其實就為了看我喘粗氣的樣子。他喜歡這樣,叼著煙站門口,
咧嘴笑:“你這種人渣就該爛死?!蔽颐嗣竺脊堑陌?,一道斜斜的刀口,
硬得像焊上去的鐵絲。那天是入獄第三天,一個“同監(jiān)犯”半夜撲上來拿玻璃劃的。
我沒反抗,因為我知道是誰指使的。老陳那張油臉就貼在門縫外,看著我流血,一句話沒說。
可我記得他說過的話?!澳憷掀哦疾灰懔耍氵€活著圖什么?”我沒圖什么。我只是記著。
記著三天前法庭上,程瀾站在證人席,眼眶發(fā)紅,
聲音發(fā)抖:“他威脅要殺我……他說如果我不嫁給他,就讓我一輩子別想好過。
”她穿著米白色套裝,頭發(fā)挽成一個精致的發(fā)髻,像從前每個周末去商場逛街時一樣體面。
而裴元昊坐在旁聽席第一排,西裝筆挺,袖扣閃著光,眼神淡得像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會議。
他沒看我,但我感覺得到他在笑。我當場吼了出來:“你連胎都沒有,懷什么孕!
”法警撲上來按我,我還在喊:“程瀾!你收了他多少錢?鉆戒戴手上還敢哭?”她沒回頭。
那天晚上,我最后一次見她。她背對著我,把鉆戒套進無名指,說:“你給不了我安全。
”我沒哭,也沒砸東西。我只是把扳手放進工具箱,鎖死。從那天起,我就知道,
我不是被法律判了三年,是被她親手送進地獄。外面突然亮了。不是燈,是天。我猛地抬頭,
鐵窗外,夜空被一道紫紅色的光撕開,像有人拿刀劃破了天幕。緊接著,火線從高空墜落,
一串接一串,砸向城市邊緣。轟——轟——轟——大地在抖,墻皮簌簌往下掉。我沖到窗邊。
隕石。真的他媽是隕石。它們像雨一樣砸下來,擊穿樓頂,炸開街道,火光沖天。
遠處的高架橋斷了,一輛公交車翻進河里,瞬間被火吞沒。電網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整座城市黑了,連應急燈都只閃了三下,就徹底死透。警報響了。尖銳,瘋狂,
像被人掐住喉嚨的慘叫。響了不到十秒,戛然而止。死寂。
然后是另一聲——低沉、嘶啞、不像是人能發(fā)出的聲音。從監(jiān)獄外墻外傳來,
帶著腐爛的腥氣,像野狗啃著死肉時喉嚨里的咕嚕聲。我后背一緊。那不是動物。
老陳突然沖進走廊,電棍砸在鐵欄上,噼啪作響:“都給老子老實點!停電而已!誰敢動,
電死你!”他聲音還在,外面就炸了。轟的一聲,西側外墻直接塌了一塊,磚石飛濺。
一個黑影竄了進來——四足著地,皮肉翻卷,腦袋像被燒焦的狗,眼睛泛著綠光。
它一口就咬住了巡邏的另一個看守,脖子被咬斷,血噴了一墻。老陳愣了半秒,轉身就跑。
那東西追上去,速度比人快兩倍。老陳剛拐過拐角,它一撲就把他按在地上。電棍掉了,
老陳掙扎著回頭,嘴里還在罵:“你們這些賤種!老子……啊——!”喉嚨被咬穿了。
他抽搐了幾下,不動了。我盯著那具尸體,沒動。老陳死了,死得比狗還快。
他曾用拖把柄打我膝蓋,讓我跪著擦地;曾把飯盆踢翻在我臉上,說“人渣不配吃飯”。
現(xiàn)在他躺在血泊里,眼球凸出,嘴里還含著半截煙。我不覺得爽,也不難過。我只是看著,
然后轉身,抓起床板上的鐵條。監(jiān)舍門是老式插銷鎖,年久失修。我用鐵條撬了兩下,
咔的一聲,開了。走廊已經亂了。囚犯撞門的撞門,打人的打人,有人拿著牙刷柄扎人脖子,
有人抱著馬桶水箱蓋當盾牌。沒人管秩序,也沒人想活。我貼著墻走,低著頭,不惹事,
不幫忙。我知道東區(qū)有條廢棄通道,通向鍋爐房。入獄前半年,我來修過這里的配電箱,
圖紙還在我腦子里。兩個囚犯正撞隔壁門,我從他們身后溜過。拐角處,一個看守倒在地上,
腰間掛著消防斧。我蹲下,抽出來,冰涼的金屬柄貼在掌心。很順手。就像當年握扳手一樣。
我繼續(xù)走,穿過鍋爐房,推開后門鐵柵。外面是監(jiān)獄圍墻,原本有電網,現(xiàn)在全黑。
圍墻角有個塌口,是早年地震留下的,一直沒修。我翻過去,腳踩在碎磚上,沒回頭。外面,
是另一個世界。城市在燒。高樓像蠟燭一樣融化,街道上全是翻倒的車,
有人拿菜刀追砍另一個人,只為搶一袋泡面。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跑,被三個男人撲倒,
孩子被甩出去,撞在電線桿上,不動了。天上烏云密布,沒有月亮,
只有遠處隕石墜落的火光照亮半邊天。我站在廢墟邊緣,風卷著灰撲在臉上。
手里的消防斧很沉,但很穩(wěn)。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工裝夾克滿是油污和破洞,
褲子磨得發(fā)白,鞋底裂了。像個乞丐,像個廢物,像個被世界拋棄的底層垃圾??晌疫€活著。
程瀾以為我死在監(jiān)獄里了。裴元昊以為他能帶著他的錢和女人躲進地下城,當新世界的神。
他們不知道,我出來了。我抬頭,看向城市中心那幾座沒倒的大樓。那里是裴氏集團總部,
地下三十米,肯定有避難設施。程瀾現(xiàn)在就在那兒,穿著新裙子,喝著凈水,
以為自己安全了。她不知道。她犯了個錯。她忘了我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情深義重的未婚夫,也不是什么老實巴交的技術工。我是陳野。汽修廠出身,
能修車,能改電路,能用一把扳手拆掉發(fā)動機,也能用一把斧子劈開人的天靈蓋。
她把我送進監(jiān)獄,以為我就爛在那兒了。可她不知道,監(jiān)獄教會我的,不是認命。是忍。
是等。是殺人不眨眼。我邁步往前走。腳踩在碎玻璃上,發(fā)出咔嚓聲。遠處,
那只三米高的蜥形變異獸正撕扯一輛公交車,內臟和金屬混在一起,血順著嘴角滴落。
它抬頭看了我一眼,沒動。我也看了它一眼。誰也別擋路。我只去一個地方。找那兩個人。
我不救世,不救誰,也不講道理。我要他們活著,親眼看著自己怎么死。我要他們知道,
當初那個被他們踩進泥里的修車工,是怎么一點點,把他們拖進地獄的。風很大。
我握緊斧子,走進火光里。2風卷著灰往脖子里灌,我低著頭往前走。
腳底踩碎的玻璃碴子越來越多,每一步都像在踩刀尖。工裝夾克的袖口已經磨出了線頭,
左肩那道舊傷被圍墻上的碎磚蹭開了,血順著胳膊往下流,黏糊糊的。我沒停。
停下來就是死。主干道上全是翻倒的車,有的還在冒煙,油箱漏出來的汽油被火星一點,
騰地燒起來?;鸸庖婚W,照出前面路口蹲著兩個黑影,手里拎著鋼管,
正翻一輛面包車的后備箱。他們沒看見我,但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拐進旁邊的小巷,
貼著墻根走。這條線我熟,沿著鐵路貨運支線往東,能到老工業(yè)區(qū)。那邊有個廢棄汽修廠,
我入獄前常去接活,廠里有個暗格,藏了我一套工具。只要能進去,就能喘口氣。
巷子盡頭是鐵軌,軌道上的枕木裂了,鐵皮銹得發(fā)脆。我踩上去,腳步放輕。
遠處傳來一聲低吼,不像人,也不像狗,拖得老長,最后卡在喉嚨里斷了。我沒回頭,
只把消防斧換到右手,拇指頂了頂斧刃。二十分鐘后,汽修廠的鐵皮屋頂出現(xiàn)在前方。
卷簾門倒了一半,另一半被銹死在軌道上。鎖鏈掛著把大鐵鎖,年頭太久,鎖身都泛綠了。
我蹲下,用斧背砸鎖扣。三下,鏈子斷了。門被我拉開一條縫,鉆進去,反手又把門拉上,
搬了塊水泥墩頂住。廠子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摸著墻往里走,
手指劃過油污和剝落的油漆,停在工具柜的位置。柜門開著,里面空了,
只剩半截扳手卡在角落。我把它摳出來,塞進夾克口袋。接著是倉庫。地上散著幾桶機油,
蓋子沒擰緊,油味混著霉味嗆人。我蹲下翻,從一堆廢料底下抽出一截鋼筋,
又找到個千斤頂,氣囊破了,但支架還能用。最靠里的車位上,停著一輛皮卡。
車頭被砸扁了,擋風玻璃全碎,駕駛座門敞著。我繞到車尾,掀開引擎蓋——發(fā)動機還在,
線路亂成一團,電瓶不見了。我盯著底盤看了兩分鐘,心里算著。這車能修。只要有個電瓶,
再接好火線,就能點火。我轉身去隔壁報廢區(qū)。那里堆著三輛爛車,我挑了輛SUV,
拆下它的電瓶,又剪了兩段完好的高壓線?;氐狡たㄅ裕野丫€頭剝開,
用隨身帶的絕緣膠帶纏好,接在電瓶上。膠帶是入獄前徒弟送的,一直揣在夾克內袋,
沒想到真用上了。接完線,我拍了下啟動鈕。沒反應。再試一次。這次馬達轉了一下,
咔地停了。我擰開油箱蓋,聞了聞。還有油。問題出在供油系統(tǒng)。爬進駕駛座,
我拆了方向盤下的控制板,手指順著油泵線路摸。一根線斷了,接頭燒黑了。
我從工具箱里翻出焊槍頭,用鋼筋頭當替代電極,借著打火機的火苗,把線頭燙接上。
第三次啟動。馬達轉了兩圈,引擎轟地響起來。車燈亮了。我坐在駕駛座上沒動,
聽發(fā)動機的聲音。有點抖,但穩(wěn)得住。這車能跑。外面風更大了,卷著灰拍在車窗上。
我抹了把臉,油污混著汗,在臉上劃出幾道黑印。接下來是加固。
我用鋼筋在車頭焊了道防撞杠,把廠里剩的液化氣罐拖出來,拆掉閥門,接上軟管,
固定在車頭左側。燃料管一路通到駕駛座,末端裝了個手動開關。
點火用的是車內的點煙器改裝,加了個電火花觸發(fā)器。弄完天快亮了。我坐在車里,
engine怠速運轉,聽著油泵的嗡鳴。這時候,車里的便攜電臺突然響了。
分配……每日七點至九點……重要人員優(yōu)先……孕婦通道單獨開放……”我伸手把音量調大。
“……基因檢測確認合格者,
可進入核心區(qū)……安保等級已升至三級……非授權人員嚴禁靠近……”我冷笑了一聲。孕婦?
程瀾懷孕?她連避孕藥都懶得停,還敢說自己懷了?但這條廣播是真的。信號源穩(wěn)定,
用的是市政應急頻段,加密等級不低。能用這種頻道的,只有裴氏那種級別的地下設施。
我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舊城地圖,鋪在方向盤上。紅筆圈出市中心那幾棟高樓——裴氏大廈。
地下三十米,有獨立空氣循環(huán)、水處理系統(tǒng),還有軍用級防護門。那種地方,沒槍進不去。
我又往西邊畫了個圈。城西軍械庫。末世前是民兵訓練點,后來改成了儲備庫。
我記得里面有輕型步槍、彈藥、防彈衣。如果還在,那就是最近的武裝來源。
可那里現(xiàn)在歸誰管?電臺又響了。這次是雜音,
夾著人聲:“……西庫那邊歸‘鐵脊’了……昨晚清了三撥人……誰敢碰,
剁了喂狗……”聲音斷了。我盯著地圖,手指敲著方向盤。鐵脊?沒聽過。但敢占軍械庫,
手里肯定有槍。我沒槍。只有這把消防斧,和一輛改裝皮卡??晌矣心X子。
修車的、改線路的、焊鐵皮的,這些活我都干過。槍我不熟,但炸藥我拆過,
油罐車我也修過。只要找到合適的材料,我不需要槍。但我得先去軍械庫看看。車還能開。
油夠跑二十公里。白天走主路太顯眼,得等天黑。我關掉引擎,靠在座椅上閉眼。
肩膀的傷口還在滲血,衣服黏在肉上,一動就扯著疼。不能睡太久。我摸出扳手,放在腿邊。
手一直搭在斧柄上。外面天色灰白,風沒停。車頂的鐵皮被吹得咔咔響。我睜開眼,
盯著前方。手指慢慢收緊。3天快亮了,我睜開眼,車里還飄著機油和鐵銹的味。
肩膀那道口子滲著血,布條黏在肉上,一動就扯得整條胳膊發(fā)麻。我坐直,
把夾克內襯撕下一塊,重新纏了兩圈,打了個死結。消防斧在后腰別著,扳手塞進褲兜。
我摸了摸斧柄,指腹蹭過刃口,有點卷了,得找塊砂輪磨。但現(xiàn)在沒時間。皮卡還在怠速,
油泵嗡嗡響。我踩下離合,掛空擋,松開手剎,把車往后倒了五米,熄了火。不能一直開著,
聲音傳得遠。我推開車門,風立刻灌進來,帶著灰和燒焦的塑料味。外面天色發(fā)青,
遠處高樓塌了一半,像被啃過的骨頭。我繞到車頭,掀開改裝的液化氣罐蓋子,
檢查閥門和軟管。接頭沒松,燃料管固定牢了,開關手柄能推到底。我擰開一點氣閥,
點火器啪地打出火花,火苗竄出來兩秒,我立刻關氣。能用。我收好點火器,
沿著墻根往東走。汽修廠后面有條貨運小道,通向一片老倉庫區(qū)。軍械庫就在西邊兩公里,
中間隔著幾排廢棄廠房。我貼著墻走,腳踩在碎磚上盡量放輕。走到第三個路口,我蹲下,
從地上撿了塊破鏡子。是后視鏡的碎片,邊緣裂了,但還能反光。我靠在墻角,
把鏡子斜著支在磚堆上,對著軍械庫方向。那邊有動靜。鐵絲網圍了半圈,門口堆著輪胎,
燒過又滅了,黑灰被風吹得打轉。四個守衛(wèi),兩班倒。兩點一換崗,
換下來的人進旁邊的崗亭,剩下三個在門口晃。手里有棍子,其中一個腰上別著槍,
但槍被鐵鏈鎖在崗亭的鐵架上,鑰匙在領頭那人褲兜里。他們不進庫房,只守門。
主庫的門是鋼的,關得嚴實。北側有道墻塌了半截,露出個狗洞大小的缺口,
但沒人從那邊進出。我盯著看了三小時,換崗兩次,規(guī)律沒變。太陽壓到樓頂時,
我退回皮卡。油箱還有大半,我擰開蓋子,拔掉出油管,接上一根舊軟管,
另一頭通向軍械庫東側的廢輪胎堆。油線三百米,我一點點放,藏在墻根和車底。
最后一節(jié)埋進土里,留個口。天黑透了,風向變了,刮西風。我回到車頭,打開氣閥,
點火器握在手里。拇指按住開關,等風大一點。十分鐘后,我按下點火器。
火順著油線燒過去,像一條紅蛇貼地爬。三秒后,輪胎堆轟地炸開,黑煙沖天?;鸸庖涣粒?/p>
軍械庫門口人影亂了。三個守衛(wèi)抄起棍子往外沖,剩下一個留在原地,盯著火勢,
手按在槍鏈上。就是現(xiàn)在。我繞到北側,從塌墻的缺口鉆進去。里面堆著報廢的貨架和木箱,
我貼著墻根往里摸。守門的那個背對著我,正踮腳看外面。我抽出消防斧,弓身靠近,
抬手一記斧背砸在他后頸。他軟了,我接住身體,拖到貨架后面。槍不在他身上。
我翻了崗亭,鑰匙沒找到,槍還是鎖著。我退回庫房,蹲在貨架后等。不到五分鐘,
三個守衛(wèi)沖了回來,嘴里罵著,衣服沾了灰。領頭的往里走,另外兩個分頭查看門窗。
我等那個落單的靠近,從側面抽出鋼筋,捅進他肚子。他張嘴要喊,我一拳砸在他太陽穴,
順勢把他按在地上。他抽了兩下,不動了。另一個聽見動靜,抄棍子過來。
我抓起地上半桶機油,朝他臉上潑。他本能一擋,我按下噴火開關,火舌噴出兩秒,
逼得他后退。他轉身要跑,我沖上去,一斧子劈進他后腦。最后一個是頭目,
手里棍子舞得密。我退半步,讓開第一擊,反手用斧柄掃他膝蓋。他跪地,我抬腿踩住他手,
奪下棍子,接著一斧背砸在他肩上。他倒了,但沒暈。眼睛瞪著我,嘴里喘。我蹲下,
把斧刃擱在他脖子上?!败娦祹煺l管?”他不說話。我把斧子往下壓一點,皮肉裂開,
血流出來?!拌F脊……我們是鐵脊的人。”“幾把槍?”“三支……都在庫房鐵柜里,
鑰匙在我鞋底?!蔽疑焓忠幻瑩赋銎F片。打開鐵柜,兩支步槍,一支卡賓,
還有彈匣、防彈衣、戰(zhàn)術腰帶。我套上防彈衣,把卡賓槍背好,彈匣塞進夾克。
斧子別回腰后,槍握在手里?!俺虨懺谀膬??”他一愣,“……裴氏B區(qū)。廣播里說的,
孕婦優(yōu)先通道,她……她說懷了裴元昊的孩子。”我沒動。“她進B區(qū)第三天,有登記。
基因檢測……好像是過了的?!蔽叶⒅种嘎站o槍柄?!八龔牟怀运帲?/p>
會孕吐成那樣?”他聽不懂,眼神慌了?!八B避孕藥都懶得停,還懷什么孕?!蔽宜砷_槍,
抓起消防斧。他搖頭,“我說的是真的……他們都說她懷孕了……”斧刃劃過他脖子,
血噴出來,濺在我臉上。我站起身,抹了把臉。假的。她沒懷孕。那種事,她從來不會忍。
她怕疼,怕丑,怕身材走樣。她連感冒都懶得扛,會讓自己懷孕?她在騙裴元昊,
想用孩子綁住他??膳嵩徊皇巧底?。他會查。他那種人,連員工體檢都做基因篩查,
會讓她隨便進核心區(qū)?她已經失寵了。不然不會只待在B區(qū)。我低頭看他,血還在流,
但慢了。人死了。我把他拖到貨架后面,蓋上木板。轉身回鐵柜,找到一卷軍用膠帶,
撕下一段,纏在卡賓槍的握把上。防滑。接著我翻出兩個手雷,是老式木柄的,沒拆封。
塞進戰(zhàn)術包。又拿了三支信號彈,紅的。外面火還在燒,風把煙往這邊吹。我走到門口,
看那堆輪胎,火勢小了,但還在冒煙。我回到皮卡,把槍和裝備搬上去。防彈衣穿在身上,
有點沉??ㄙe槍放在副駕,子彈壓進彈匣,試了兩次拉栓。油還夠。我發(fā)動車,沒開車燈,
掛低速擋,沿著原路往回開。主路不能走,繞北邊的舊廠區(qū)。那邊有條地下排水渠的入口,
蓋子松了,能藏車。開到一半,我踩下剎車。后視鏡里,有光。不是火光。是手電。兩道光,
在軍械庫方向,正往這邊掃。我熄火,下車,趴在車頂看。人不多,四個,穿迷彩,端著槍,
沿著油線往回找。他們發(fā)現(xiàn)了油管,蹲下看。帶頭的指了指這邊,開始移動。我回到駕駛座,
把車往旁邊廢墟里開,停在一堵塌墻后面。下車,抓起卡賓槍,摸黑繞到高處。
他們走得很慢,一隊散開,槍口朝前。我趴在一截水泥梁上,瞄準帶頭的腿。
只要他們再往前十米,我就開槍。他們的腳步踩在碎石上,發(fā)出沙沙聲。我扣住扳機,
手臂穩(wěn)住。最前面那人忽然停下,抬頭。他看見了什么。我也看見了。東邊天際,
有一道紅光緩緩升起。不是太陽。是信號彈。4信號彈的光還在天上燒著,紅得像塊烙鐵。
我趴著沒動,盯著那四個迷彩兵在廢墟里走。他們停在油線盡頭,蹲下看,
手電照著地面那根被埋了一半的軟管。領頭的說了句什么,另外三人散開,
往皮卡藏身的方向包抄。我慢慢往后退,手肘壓進碎水泥里。車不能要了。油線是死證,
順著能找到涵洞入口。他們不是流民,是成建制的隊伍,敢追敢查,后面肯定還有人。
我摸了摸卡賓槍的握把,膠帶纏得剛好,不打滑。彈匣換了新的,
戰(zhàn)術包里兩顆手雷、三支信號彈都在。斧子還在后腰,沉得壓人。我貼著墻根往北挪,
繞過半堵塌墻,鉆進一條窄巷。巷子盡頭是老城區(qū)排水渠的入口,鐵蓋子銹得發(fā)脆,
上次踩過,知道它松。我加快腳步,肩膀那道傷又開始滲血,布條黏在夾克內襯上,
一動就扯著肉。走到排水口,我回身看了眼。那隊人已經進了涵洞范圍,手電光掃著地面。
我用槍托砸了兩下鎖鏈,咔的一聲斷了。鐵蓋邊緣我早用膠帶裹過,掀開時只發(fā)出悶響。
我把皮卡往里推了五米,塞進一個塌了一半的支道,蓋上焦土和碎磚,留出氣孔。做完這些,
我翻進主渠,合上鐵蓋。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諝鈵灒瑤еF銹和腐臭味。我蹲下,
從戰(zhàn)術包里摸出一段電線,接上卡賓槍的電池,綁了塊小鏡片在槍管前端,
通電后發(fā)出微弱藍光。夠看了。主渠往南三百米,連著裴氏大廈的地庫通風井。地圖上標過,
但沒來過。我貼著右墻走,腳踩在淤泥里,每一步都慢。頭頂是混凝土拱頂,裂縫里滲著水,
滴答落在肩上。走到一百米處,前面堵死了。塌方,整片頂壓下來,磚石堆成斜坡。
我蹲下摸了摸,承重柱斷了一根,但旁邊還有兩根立著。我抽出消防斧,撬了兩下,
碎石往下滾。我停手,等了幾秒,沒動靜。我順著斷柱往里鑿,挖出個半人高的洞。爬過去,
后面是完好的主道。再走五十米,空氣變了。有點甜腥,像血混著鐵銹。我關了槍上的燈,
摸黑往前。地面濕滑,腳底踩到東西,軟的。我蹲下,手摸過去,是半截手臂,手指蜷著,
腕上戴著手表,玻璃碎了。我繼續(xù)往前,動作放得更慢。又走二十米,通道突然收窄,
只剩一米高。我彎腰往前,聽見前面有聲音,像爪子刮水泥。我停住。那聲音也停了。
我慢慢后退半步,手摸到噴火器開關。剛要按,頭頂磚縫里突然竄出個東西,直撲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