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六月的風(fēng)裹著熱氣撞在教室后窗上,梧桐葉被吹得沙沙響,
卻吹不散滿室的油墨香和筆尖劃過紙張的簌簌聲。林清越盯著試卷最后一道數(shù)學(xué)大題,
筆尖懸在草稿紙上方,指節(jié)因為用力微微泛白。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進來,
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她的側(cè)臉線條很干凈,鼻尖小巧,
唇峰帶著點自然的弧度,此刻卻抿得緊緊的——這道題已經(jīng)卡了她十五分鐘?!傲智逶剑?/p>
抬頭?!敝v臺上的數(shù)學(xué)老師敲了敲黑板,粉筆灰簌簌落在講臺邊緣的綠蘿葉子上。
林清越猛地回神,抬眼時正對上老師溫和的目光:“這道題輔助線思路不對,試試連接AC,
看看三角形相似的條件?!彼读艘宦?,指尖在草稿紙上飛快畫了條線,
瞬間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公式順著思路涌出來。剛寫完最后一個等號,下課鈴就炸響了,
教室里立刻響起一片椅子腿摩擦地面的輕響,
卻沒人敢大聲說話——倒計時牌上鮮紅的“30”像根弦,繃在每個人心頭?!傲智逶?!
”前桌轉(zhuǎn)過來,手里捏著半塊沒吃完的巧克力,“剛看你皺著眉跟要吃人似的,給你,
補充點能量。”林清越接過來塞進嘴里,甜膩的可可味在舌尖化開,她長舒一口氣,
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謝了,剛那題快把我逼瘋了?!薄罢l不是呢,”前桌嘆氣,“對了,
剛發(fā)的上周周測排名你看了嗎?”林清越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筆差點掉在地上。
她強裝鎮(zhèn)定地翻著桌角的試卷,聲音卻有點發(fā)緊:“還沒,第幾?”“第二。
”前桌沖她擠擠眼睛,“第一還是顧景行,不過你倆就差一分!”一分。
林清越咬了咬后槽牙,巧克力的甜味瞬間淡了。她轉(zhuǎn)頭看向斜后方的座位,
顧景行正低頭整理試卷,陽光落在他柔軟的黑發(fā)上,發(fā)梢泛著淺金的光。他的手指很長,
骨節(jié)分明,翻試卷的動作都透著股漫不經(jīng)心,仿佛那穩(wěn)居第一的成績只是隨手撿來的?!扒?,
”林清越小聲嘀咕,心里卻像被小石子砸了下,泛起密密麻麻的不服氣,“一分而已,
下次我肯定超他?!彼@話沒刻意壓低聲音,顧景行像是聽見了,筆尖頓了頓,
嘴角極輕地勾了下,又很快恢復(fù)原狀,繼續(xù)低頭寫題,只是握著筆的手指,悄悄收緊了些。
放學(xué)鈴響時,天邊已經(jīng)染了層橘紅。林清越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往校門口走,
腦子里還在復(fù)盤周測的錯題,冷不防被人輕輕敲了下后腦勺?!跋胧裁茨?,魂不守舍的。
”顧景行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像冰鎮(zhèn)汽水開瓶時的輕響。林清越回頭,
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很亮,瞳仁是深褐色的,陽光斜照時,
眼尾會泛著點淺淡的琥珀色。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領(lǐng)口松了兩顆扣子,風(fēng)一吹,
衣擺輕輕晃,引得路過的女生偷偷紅了臉。“要你管?!绷智逶胶吡寺暎涌炷_步往前走,
“我在想怎么下次考第一?!鳖櫨靶懈谒磉叄椒娜荩骸芭??那你得加油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林清越瞪他一眼,卻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踉蹌了一下。
顧景行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貼在她胳膊上,溫熱的觸感讓她莫名有點心慌,
猛地掙開了?!白呗沸⌒狞c?!鳖櫨靶惺栈厥?,插進口袋里,
語氣自然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阿姨讓你今晚去我家吃飯,她燉了排骨湯。
”林清越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了,眼睛亮了亮:“真的?王阿姨燉的排骨湯最好喝了!
”顧景行看著她瞬間雀躍起來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比林清越大半歲,
兩家是對門,從幼兒園到高中幾乎形影不離。小時候林清越被男生欺負,
是他擋在前面;她數(shù)學(xué)題不會做,是他耐著性子講;連她挑食不愛吃青菜,
都是他哄著說“吃了才能長高超過我”。只是后來慢慢長大,好像有什么悄悄變了。
尤其是上了高中,每次考試成績出來,看著她因為拿了第二而鼓著腮幫子不服氣的樣子,
顧景行心里總會泛起點奇怪的情緒——既想讓她贏一次,又舍不得讓自己輸?!皩α?,
”林清越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帶著點小得意,
“這次物理最后一道大題,你是不是錯了?我看你試卷上那個公式寫錯了。
”顧景行腳步一頓,挑眉:“哦?那可能是我不小心?!薄翱隙ㄊ?!”林清越篤定地說,
“所以下次我肯定能超過你!”她仰著頭,像只驕傲的小孔雀,夕陽的光落在她臉上,
連絨毛都染上了暖金色。顧景行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心里輕輕嘆了口氣——傻姑娘,
那道題是他故意寫錯的,就想讓她離自己近一點,再近一點。兩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影子被拉得很長,偶爾會交疊在一起。林清越還在碎碎念著下次考試的計劃,
顧景行偶爾應(yīng)一聲,目光卻總不自覺地落在她被風(fēng)吹起的發(fā)梢上。路過巷口的老槐樹時,
林清越突然停下,指著樹底下的小攤:“我想吃糖畫!”賣糖畫的老爺爺正低頭舀糖,
聽見聲音抬頭笑:“是清越啊,要個什么?”“要個小兔子!”林清越眼睛彎成了月牙。
顧景行默默掏出錢包付了錢,看著老爺爺用小勺子在青石板上靈巧地畫著,糖漿遇冷凝固,
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好了,還帶著溫熱的甜香。林清越接過糖畫,
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絲絲的。她轉(zhuǎn)頭看顧景行,見他正看著自己,臉頰莫名有點發(fā)燙,
把糖畫往他嘴邊遞了遞:“給你吃一口?!鳖櫨靶秀读讼拢皖^咬了一小口,
甜意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比糖畫更甜的,是心里那點悄悄冒頭的歡喜。“走吧,
排骨湯該涼了?!彼氏绒D(zhuǎn)身,聲音有點不自然。林清越看著他的背影,
咬著糖畫笑了——其實顧景行也沒那么討厭嘛。只是她沒看到,顧景行轉(zhuǎn)身的瞬間,
嘴角揚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晚飯在顧景行家吃的,王阿姨燉的排骨湯果然名不虛傳,
林清越喝了兩大碗,連帶著吃了半碗米飯。林媽媽過來接她時,
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笑:“這孩子,在自己家怎么沒見你這么能吃。
”“因為王阿姨做的好吃嘛?!绷智逶奖е醢⒁痰母觳踩鰦?,惹得大家都笑?;丶业穆飞?,
林媽媽突然說:“景行這孩子真是越來越優(yōu)秀了,這次又考了第一,你可得多跟人家學(xué)學(xué)。
”林清越哼了聲:“我也很優(yōu)秀!下次我肯定考第一!”“好好好,我的女兒最棒了。
”林媽媽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不過別太累了,媽不指望你考多好,盡力就行。
”林清越心里暖烘烘的,點了點頭?;氐椒块g,她攤開周測試卷,
看著上面那個刺眼的“2”,深吸一口氣。她從抽屜里拿出錯題本,開始認真整理,
筆尖在紙上沙沙響,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溫柔得像層紗。
她想起顧景行今天的樣子,想起他咬糖畫時的表情,心里有點亂。她甩了甩頭,
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學(xué)習(xí),是超過顧景行。至于其他的,
等高考結(jié)束再說吧。林清越握了握筆,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燈光下,
她的影子在墻上輕輕晃動,像一株努力生長的小樹,朝著光的方向,奮力伸展。
2夜?jié)u漸深了,臺燈的光把林清越的影子釘在墻上,錯題本上已經(jīng)寫滿了半頁解析。
她捏著筆桿揉了揉太陽穴,眼皮開始發(fā)沉,眼前的函數(shù)圖像像在跳圓舞曲。突然“啪”一聲,
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墨點——她居然差點睡著。“林清越,你是豬嗎?”她對著自己低吼一聲,
伸手去夠桌角的水杯,指尖卻撈了個空。杯子早被她喝空了,瓶底還粘著點茶葉渣。
正懊惱著,窗外傳來輕叩玻璃的聲音。她嚇了一跳,轉(zhuǎn)頭就看見顧景行站在樓下,
手里舉著個保溫杯,月光落在他肩上,像落了層薄雪。
他家陽臺跟她房間窗戶就隔了條窄窄的巷子,站在欄桿邊喊一聲都能聽見。“給你的。
”他抬手把保溫杯往上遞,杯身晃出點暖黃的光,“我媽煮的蜂蜜檸檬水,說熬夜喝好。
”林清越愣了愣,踩著椅子爬上去開窗,冷風(fēng)灌進來時,她聞到了杯口飄來的甜香。
“你怎么還沒睡?”她接過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涼絲絲的,“不怕明天起不來?
”“剛寫完一套物理卷?!彼恐鴻跅U笑,路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聽見你房間燈還亮著,
猜你又在跟題目較勁?!彼踔用蛄丝冢崽鸬闹M喉嚨,困意消了大半。
“誰較勁了,我這是合理規(guī)劃時間?!彼煊玻瑓s忍不住偷偷看他——他穿著灰色的家居服,
頭發(fā)有點亂,大概是剛從書桌前站起來?!澳莿e太晚,”他沒拆穿她,指了指她的黑眼圈,
“明天早自習(xí)要默寫單詞,你要是睡著,我可不幫你打掩護。”“誰要你幫!
”林清越哼了聲,卻把杯子抱得更緊了,“我才不會睡著?!彼α诵?,沒再說什么,
只是站在樓下看了她幾秒,才轉(zhuǎn)身回了房間。林清越捧著杯子坐回書桌前,
蜂蜜的甜味在舌尖散不開。她翻開物理書,突然想起上周做實驗,
她不小心把試劑灑在試卷上,是他趁老師不注意,
悄悄把自己的試卷換給了她;還有上次運動會,她跑八百米差點摔倒,
也是他從旁邊沖過來扶了她一把。這些事像小石子,在她心里堆了慢慢一捧,平時沒察覺,
此刻卻硌得有點癢。她甩了甩頭,把顧景行的臉從腦子里趕出去——想這些干什么,
趕緊做題!可筆尖落在紙上,卻忍不住寫歪了。她偷偷掀開窗簾看了眼對面,
顧景行房間的燈還亮著,窗玻璃上映出他低頭寫字的影子,安安靜靜的。第二天早自習(xí),
教室里彌漫著咖啡和薄荷糖的味道。林清越剛把單詞本攤開,前桌就湊過來:“欸,
你看顧景行沒?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彼樦催^去,顧景行正低頭翻書,
陽光從他耳邊照過去,她才發(fā)現(xiàn)他額前的頭發(fā)剪短了點,露出點光潔的額頭。昨天沒注意,
現(xiàn)在看……好像更清爽了?!澳牟灰粯樱俊彼傺b漫不經(jīng)心,手指卻在單詞本上劃錯了線。
“就……更好看了啊?!鼻白佬÷曅?,“剛有隔壁班女生托我給他遞情書,被他婉拒了,
說要好好學(xué)習(xí)?!绷智逶侥笾P的手緊了緊。她知道顧景行受歡迎,
從初中起就總有人往他課桌里塞零食和信,可每次聽人說起,心里還是有點悶。
她低頭盯著單詞,嘴里默念著“abandon”,
卻滿腦子都是顧景行拒絕別人時的表情——他會不會也這么對自己?正胡思亂想,
英語老師抱著卷子走進來:“昨天的默寫,有兩位同學(xué)全對,林清越和顧景行。
”全班“哇”了一聲,有人轉(zhuǎn)頭看他們倆。林清越心里咯噔一下,抬頭就對上顧景行的目光。
他正好也在看她,眼里帶著點笑意,像在說“看吧,沒騙你”。她臉一熱,趕緊低頭翻書,
耳朵卻悄悄紅了。課間操時,大家擠在操場上站隊,林清越被后面的人推了下,
差點撞到前面的欄桿。顧景行正好站在她旁邊,伸手攬了她一把,掌心貼在她腰上,
暖烘烘的。“小心點。”他低聲說,氣息拂過她耳邊。她猛地掙開,假裝整理校服下擺,
心跳得像打鼓?!爸懒恕!彼÷曊f,不敢看他。廣播里響起音樂,大家跟著抬手抬腿。
林清越余光瞥見顧景行站得筆直,陽光照在他側(cè)臉,連下頜線都清晰得像畫出來的。
她突然想起小時候,他總愛扯她的辮子,說她是“小哭包”;后來她學(xué)騎自行車摔了跤,
是他蹲在地上幫她擦眼淚,說“別怕,我扶你”。那時候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
就知道跟在他身后跑??涩F(xiàn)在……她偷偷看了眼自己的鞋尖,
水泥地上的影子跟他的挨得很近,幾乎要疊在一起。放學(xué)時,
林清越被老師叫去辦公室改卷子,出來時天都黑了。教學(xué)樓里空蕩蕩的,只有走廊燈亮著,
她抱著一摞卷子往下走,突然聽見樓下有腳步聲?!邦櫨靶??”她試探著喊了聲。
樓下的人停住腳步,抬頭看她:“等你半天了。”他手里拿著她的書包,
站在樓梯口的燈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長?!澳阍趺催€沒走?”林清越跑下去,有點驚訝,
“不用等我的。”“阿姨說讓你早點回家吃飯?!彼褧f給她,順手接過她懷里的卷子,
“我?guī)湍隳?。”兩人并肩往校門口走,晚風(fēng)帶著桂花的香味飄過來。
林清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突然問:“你昨天……為什么要給我送檸檬水?”他腳步頓了頓,
轉(zhuǎn)頭看她,眼睛在路燈下亮閃閃的:“因為我媽讓我送的?!薄熬瓦@個?”她有點失望,
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安蝗荒??”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難道你希望有別的原因?”林清越的臉“唰”地紅了,一把拍開他的手:“誰希望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她加快腳步往前走,耳朵卻紅得像要滴血。顧景行跟在她后面,
看著她毛茸茸的后腦勺,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當然有別的原因——他就是想看看她,
想知道她是不是又在硬撐,想把那杯暖暖的檸檬水遞到她手里。只是這些話,現(xiàn)在還不能說。
他看著前面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里輕輕想:等高考結(jié)束,等她再長大一點,一定要告訴她。
走到巷口時,林清越突然停下,指著路邊的燒烤攤:“我想吃烤面筋。”老板正忙著翻烤串,
油星子滋滋響。顧景行無奈地笑:“剛還說要早點回家,現(xiàn)在又要吃這個?”“就吃兩串!
”她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眼睛亮晶晶的,像只討食的小貓,“王阿姨燉的湯晚上才喝,
不耽誤的?!彼植贿^她,只好給她買了兩串。林清越舉著烤面筋,咬得滿嘴流油,
辣得直吐舌頭。顧景行從口袋里掏出紙巾,伸手幫她擦嘴角:“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他的指尖很軟,擦過她嘴角時,她心里像被羽毛掃了下,癢癢的。她低下頭,
假裝專心吃烤串,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晚風(fēng)中格外清楚。“顧景行,”她突然小聲說,
“下次考試,我肯定超過你?!薄昂冒?,”他看著她,眼里的笑意溫柔得像水,“我等著。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又長又暖,烤面筋的香味混著桂花的甜,飄了一路。
遠處的教學(xué)樓亮著零星的燈,像撒在天上的星星,映著兩個努力向前走的少年,
也映著他們心里,那點悄悄發(fā)芽的、不敢說出口的喜歡。3秋老虎賴在九月不肯走,
教室里的吊扇轉(zhuǎn)得嗡嗡響,把粉筆灰吹得在光塵里打旋。林清越盯著剛發(fā)下來的數(shù)學(xué)模擬卷,
指尖在“140”的分數(shù)上頓了頓——又是這個數(shù),而斜后方傳來試卷翻動的輕響,
她不用回頭都知道,顧景行的卷子上大概率印著“143”?!安钊??!鼻白捞竭^腦袋,
用鉛筆尖戳了戳她的卷子,“不過這次你最后那道導(dǎo)數(shù)題步驟全對了,就扣了結(jié)果分,
比上次進步啦?!绷智逶健班拧绷艘宦?,把卷子折成方塊塞進文件夾,指節(jié)卻悄悄繃起來。
三分不算多,可每次看到顧景行名字后面那個“1”,她就覺得后槽牙發(fā)癢。
這人像是有什么魔力,不管她怎么往前追,他總穩(wěn)穩(wěn)地站在前面半步遠的地方,
既不拉開差距,也不肯讓她超過。放學(xué)鈴響時,她正趴在桌上演算物理題,
筆尖在草稿紙上畫了密密麻麻的圈。忽然有陰影落在紙頁上,她抬頭,看見顧景行站在桌旁,
手里拎著兩個帆布包——一個是她的,另一個是他的。“阿姨今晚加班,讓你去我家吃。
”他把書包往她椅背上一掛,彎腰看她的草稿紙,“這題輔助線畫反了,應(yīng)該從頂點引垂線。
”林清越順著他的指尖看過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問題,臉微微一熱,
卻梗著脖子說:“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正準備改呢。”顧景行低笑一聲,沒拆穿她,
只把一瓶冰鎮(zhèn)烏龍茶放在她桌角:“先喝口水,去我家再做。我媽燉了銀耳湯,
放了冰糖和蓮子?!碧岬姐y耳湯,林清越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王阿姨做的銀耳湯總是燉得糯糯的,蓮子去了芯,甜得正好。她把筆一扔,
抓起書包就站起來:“走!”兩人并肩往校門口走,梧桐葉被風(fēng)吹得落了滿地,
踩上去沙沙響。林清越踢著路邊的小石子,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事——早讀課之前,
三班的女生抱著本筆記堵在樓梯口,紅著臉跟顧景行說話,他雖然在聽,
眼神卻飄向了教室的方向,直到看見她走進來,才輕輕說了句“抱歉,我要回去早讀了”,
轉(zhuǎn)身就走?!拔?,”她戳了戳顧景行的胳膊,“今天早上找你那個女生,是問你題嗎?
”顧景行腳步頓了頓,側(cè)頭看她,眼里帶著點笑意:“嗯,問上周周測的數(shù)學(xué)題。怎么了?
”“沒怎么,”林清越別開臉,踢飛一塊小石子,“就是覺得她筆記記得挺認真的,
字也好看?!鳖櫨靶锌粗杭t的耳尖,心里像被溫水泡過,軟乎乎的。他放慢腳步,
跟她并排走:“沒你的筆記好看。你的筆記畫了好多小符號,重點標得比老師的板書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