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回家時已近午夜。客廳的燈還亮著，李哲坐在沙發(fā)上，面前擺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
電視機開著，音量調得很低，畫面閃爍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斑€沒睡？
”徐薇脫下高跟鞋，聲音里透著疲憊。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yè)裝，長發(fā)松松挽起，
幾縷發(fā)絲垂落在頸側，平添幾分柔美。李哲沒回答，只是盯著電視屏幕。
一部老電影正播到中途，男女主角在雨中激烈爭吵。徐薇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飄入李哲的鼻腔。這不是她平時用的那款。“今天加班到這么晚？
”李哲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坝袀€項目要趕進度，你知道的，
季度末總是特別忙?！毙燹比嗔巳嗵栄ǎ拔胰ハ磦€澡。”她起身時，
手機從外套口袋滑落，掉在沙發(fā)縫隙里。徐薇似乎沒察覺，徑直走向浴室。
李哲盯著那部手機。一部黑色的iPhone，外殼是他們去年一起去買的，
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L&X”。曾經如膠似漆的證明，如今看來卻有些諷刺。
水聲從浴室傳來。李哲猶豫了一下，伸手拿起妻子的手機。
他知道密碼——至少是曾經的密碼。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李試了下，屏幕解鎖了。
他莫名地松了口氣。翻看微信聊天記錄，大多是工作群和閨蜜間的閑聊。郵件也沒什么異常。
相冊里多是工作截圖和幾張貓咪照片——他們沒孩子，養(yǎng)了一只英短。正要放下手機時，
李哲注意到最近刪除的相冊里有一張照片。點開后，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照片中，
徐薇笑靨如花地靠在一個男人肩上。背景是一家高級餐廳，桌上擺著紅酒和吃了一半的甜點。
拍攝時間是三天前的晚上，那天徐薇說她在公司加班。李哲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他放大照片，
仔細觀察那個男人：三十多歲，戴一副金絲眼鏡，穿著熨帖的襯衫，
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手表。陌生面孔。浴室水聲停了。李哲迅速將照片發(fā)到自己手機，
然后刪除了發(fā)送記錄，再把原照片徹底刪除。剛把手機放回原處，徐薇就擦著頭發(fā)走了出來。
“明天還要早起了，有個會?！彼f，似乎沒注意到李哲異常蒼白的臉色。“嗯，睡吧。
”李哲起身，假裝打了個哈欠，“我也累了?！蹦峭恚钫苷刮疵?。身旁的徐薇睡得很沉，
呼吸均勻。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在她安詳?shù)膫饶樕?。李哲凝視著這張他愛了十年的臉，
感覺心如刀絞。第二天一早，徐薇準時起床洗漱化妝。李哲假裝睡著，瞇著眼觀察妻子。
她今天選了一條他從沒見過的連衣裙，顏色襯得她膚色格外白皙。化妝也比平時更加精心。
“我走啦，晚上可能又要晚回?！毙燹痹陂T口說道。門輕輕關上。李哲立刻起身，走到窗邊。
幾分鐘后，他看到徐薇走出樓道，卻沒有走向往常等公交的方向，
而是拐進了小區(qū)后門那條街。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李哲。他迅速穿上衣服，
抓起鑰匙跟了出去。徐薇站在街角，不時看表。不久，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面前。
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是照片中那個金絲眼鏡。徐薇笑著坐進副駕駛，轎車匯入早高峰的車流。
李哲愣在原地，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腳下崩塌。接下來的兩周，李哲開始秘密調查那個男人。
通過一個做私家偵探的朋友，他很快得到了信息：男人叫張鈞，38歲，某外資公司高管，
已婚，有兩個孩子。與徐薇在同一棟寫字樓工作，不同公司。多么老套的辦公室戀情。
李哲苦澀地想。同時，他注意到徐薇的變化：更注重打扮，加班次數(shù)增多，手機從不離身，
甚至改了密碼。有時會對著手機莫名微笑，接到某些電話時會特意走到陽臺或衛(wèi)生間。
更明顯的是，她對他們之間的親密接觸越發(fā)回避。一天晚上，
李哲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們談談吧?！毙燹闭帐懊魈斐霾钜獛У男欣?，
聞言動作頓了一下：“怎么了？我明天要早起趕飛機，能不能改天？
”“你要和誰一起去出差？”李哲直接問道?！肮镜膸讉€同事，王總帶隊。
”徐薇的回答太過流暢，仿佛早有準備，“怎么了？”李哲深吸一口氣：“我只是覺得，
我們最近有點疏遠?！毙燹蓖Ｏ率种械膭幼?，轉身面對他，表情柔和下來：“對不起，
最近工作太忙了。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聊聊，好嗎？”她走上前，罕見地擁抱了李哲一下。
這個擁抱感覺既熟悉又陌生。李哲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香氣，還是那款陌生的香水味。
“你去吧，早點回來?！彼罱K說道。徐薇出差三天，李哲度日如年。
他檢查了家里的共同賬戶，沒有異常消費。徐薇的社交賬號也沒有什么可疑動態(tài)。
但越是正常，越讓人覺得不安。第三天晚上，李哲決定去機場接徐薇，
給她一個驚喜——或者說，給自己一個答案。查詢航班信息后，他提前到達機場。
國際到達口人流如織，李哲站在接機人群中，感覺自己像個可笑的傻瓜。然后他看到了她。
徐薇推著行李車走出來，身邊正是張鈞。兩人有說有笑，姿態(tài)親密自然。走到人少處，
張鈞甚至自然地摟了一下徐薇的腰，而她并沒有避開。李哲的心臟劇烈跳動，血液涌上頭頂。
他幾乎要沖上前去，但最終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妻子和情夫并肩走向停車場。那一刻，
他清楚地意識到：他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徐薇到家時，李正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她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紅暈，不知是因為旅途勞頓還是別的什么?！斑?，你還沒睡？
”看到李哲，徐薇顯得有些驚訝?！霸诘饶??！崩钫芘κ孤曇舯３制椒€(wěn)，“旅途順利嗎？
”“挺好的，就是累?！毙燹卑研欣钕浞旁陂T口，“我先洗個澡。”“不急?！崩钫苷f，
“我們聊聊吧，就現(xiàn)在。”徐薇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
在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好吧，聊什么？”“我們結婚十年了，對吧？”李哲開口。
“十一年零三個月?！毙燹奔m正道，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李哲注視著她：“你還愛我嗎，徐薇？”問題直白而突然，徐薇明顯措手不及。她張了張嘴，
卻沒立刻回答。那一瞬間的猶豫已經說明了一切。“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她最終回避了問題?！耙驗槲腋杏X我們之間出了問題?！崩钫芟蚯皟A身，雙手交握，
“你最近總是很晚回家，手機設了新密碼，我們已經兩個月沒有做愛了。即使在同一張床上，
你也總是背對著我?！毙燹钡拖骂^，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工作壓力大，我只是累了。
”“累了到需要換香水？累了到需要買新內衣？累了到要和別人一起出差？
”李哲的聲音微微提高。徐薇猛地抬頭：“你調查我？”“我需要嗎？”李哲反問，
“你的變化那么明顯，除非我是瞎子才看不出來?！眱扇讼萑刖o張的沉默。
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每一秒都拉得漫長而沉重。最終，徐薇深吸一口氣：“好吧，
既然你問了，我覺得我們是需要談談?！崩钫艿男某亮讼氯ァＫ具€抱有一絲希望，
希望一切都是誤會，希望徐薇能否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她的反應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笆钦l？”李哲問，聲音干澀。
徐薇沒有直接回答：“重要嗎？”“對我重要。”李哲堅持道，“是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
張鈞？”聽到名字被說出來，徐薇的臉色瞬間蒼白：“你怎么...”“我知道他的一切。
”李哲說，“38歲，外資公司高管，有妻子和兩個孩子。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徐薇站起來，情緒激動：“你跟蹤我？調查我？李哲，你這是侵犯我的隱私！
”“而你是侵犯了我們的婚姻！”李哲也站起來，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回答我，徐薇，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對峙在無聲中進行。徐薇的胸口劇烈起伏，
眼中閃爍著憤怒和羞愧交織的情緒。“六個月。”她最終低聲說，“從去年公司年會開始。
”六個月。這個詞像一記重拳擊中李哲的胃部。整整半年，他的妻子一直在欺騙他。
半年來的所有加班、出差、周末忙碌，原來都是謊言?！盀槭裁?？”他問，
聲音突然變得無力。徐薇沒有立即回答。她走到酒柜前，倒了兩杯威士忌，遞給李哲一杯。
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像極了他們搖搖欲墜的婚姻?！拔也恢涝撛趺凑f。
”她啜飲一口酒，“我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交流了。你總是忙于工作，
回家就癱在沙發(fā)上刷手機。我們不再聊天，不再分享生活中的小事。結婚這么多年，
我們變成了合租的室友，而不是夫妻?！薄八赃@就是你出軌的理由？”李哲感到一陣苦澀，
“因為我覺得累了？因為我沒有時時刻刻哄著你捧著你？”“不，不是這樣?！毙燹睋u頭，
“我只是...感到孤獨。在公司里，張鈞和我很聊得來，他理解我的壓力，
欣賞我的工作能力。一開始只是朋友，后來就...”“發(fā)展了？”李哲替她說完，
“上床了？”徐薇沒有否認。李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灼燒感從喉嚨蔓延到胸腔：“你愛他嗎？”又是一段漫長的沉默。徐薇轉動著手中的酒杯，
avoiding eye contact.“我不知道?！彼罱K說，
“或許我只是愛上了被關注的感覺?！崩钫芡蝗桓械綐O度疲憊。十一年婚姻，五年戀愛，
十六年的感情，最終敗給了一句“不知道”?！澳阆朐趺崔k？”他問。徐薇抬起頭，
眼中已有淚光：“我不知道。我不想傷害你，李哲。你是個好人，一直以來都是。
”“但不夠好，對吧？”李哲苦笑，“不夠好到讓你忠誠。
”“不是這樣的...”徐薇的聲音哽咽了。李哲搖搖頭：“我需要時間思考。
今晚我睡客房?！彼D身離開客廳，沒有回頭看妻子哭泣的臉。在客房的單人床上，
李哲睜眼到天明。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大學時代第一次見到徐薇，
喜極而泣的瞬間；他們一起布置第一個家的興奮；無數(shù)個相擁而眠的夜晚...一切都碎了。
第二天是周六，徐薇很早就出門了，沒有留下紙條或信息。李哲坐在空蕩的客廳里，
感覺自己像個陌生人住在自己家中。中午時分，門鈴響了。李哲以為是徐薇忘了帶鑰匙，
開門后卻看到一個陌生女人站在門口。女人四十歲左右，穿著得體，面容憔悴但眼神堅定。
“請問是李哲先生嗎？”她問?！拔沂恰Ｄ悄奈?？”“我叫周雯?！迸苏f，
“張鈞的妻子?！崩钫茔蹲×?，下意識地請她進屋。兩人坐在客廳兩端，氣氛尷尬而緊張。
“我知道這很冒昧?！敝荟┫乳_口，“但我發(fā)現(xiàn)了我丈夫和你妻子的事。我想我們應該談談。
”李哲點點頭：“你是怎么知道的？”“女人的直覺?！敝荟┛嘈Γ?/p>
“再加上一些證據(jù)：信用卡賬單上的高檔餐廳消費，襯衫上的香水味，
突然多出來的‘加班’和‘出差’。”她頓了頓，“我雇了私家偵探?！崩钫軟]有說話。
周雯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里面是徐薇和張鈞在一起的照片：共進晚餐，
牽手散步，甚至一起進入酒店。每一張照片都像一把刀刺入李哲的心臟。“你打算怎么辦？
”周雯問。李哲搖頭：“我不知道。昨晚我們剛攤牌，她承認了。
”“我還沒有 confront 張鈞?！敝荟┱f，“我想先和你談談。據(jù)我所知，
他們在一起已經半年了?！崩钫茏⒁獾街荟┑氖衷谖⑽l(fā)抖。盡管她努力保持鎮(zhèn)定，
但眼中的痛苦顯而易見?！澳阌泻⒆?，對吧？”李哲問?！皟蓚€兒子，一個八歲，一個五歲。
”周雯的聲音軟了下來，“這就是為什么我還沒有攤牌。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們。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同病相憐的感覺在空氣中彌漫?！澳銗鬯麊?？”李哲突然問。
周雯愣了一下，隨后露出苦澀的微笑：“愛？結婚十二年，愛情早就變成了別的東西。
是習慣，是責任，是共同撫養(yǎng)孩子的合作伙伴?！彼D了頓，
“但這不意味著他有權這樣傷害我?！崩钫苋粲兴?。他和徐薇之間，
是否也早已失去了愛情，只剩下習慣和責任？“我想給他們一個教訓?！敝荟┩蝗徽f，
“不僅僅是攤牌，而是真正的教訓?！薄笆裁匆馑?？”周雯向前傾身，
眼中閃爍著李哲看不懂的光芒：“我有個計劃?！本驮谶@時，門鎖轉動，徐薇回來了。
看到周雯，她明顯愣住了?！斑@位是？”徐薇問，目光在李哲和周雯之間游移?！爸荟?。
”李哲簡潔地介紹，“張鈞的妻子。”徐薇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周雯站起來，
冷靜得可怕：“徐小姐，我想你和我丈夫很熟悉吧？”徐薇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她求助地看向李哲，但他移開了目光。“我不明白...”徐薇最終虛弱地說。
“我想你很明白?！敝荟┳呦蛐燹?，遞過那個裝滿照片的文件夾，
“這是我丈夫和你半年來交往的記錄。高級餐廳，酒店開房，
甚至一起出差——假裝是工作需要的出差?！毙燹鳖澏吨舆^文件夾，翻看那些照片。
她的手指緊緊捏著紙邊，指節(jié)發(fā)白?！拔?..”她語無倫次，“我很抱歉，
我沒想到...”“沒想到我會發(fā)現(xiàn)？”周雯接過話頭，“沒想到張鈞是有婦之夫？
沒想到他有兩個年幼的孩子？”每一問都像一記耳光，徐薇畏縮了一下。
李哲幾乎要感到同情了——幾乎。“對不起?！毙燹钡吐曊f，眼淚終于落下，
“我真的非常抱歉?！敝荟┑谋砬樯晕⑷岷土艘恍骸暗狼父淖儾涣耸裁础，F(xiàn)在的問題是，
我們該怎么辦？”徐薇擦拭眼淚，深吸一口氣：“我會結束這一切。立刻，馬上。
”“你愛他嗎？”周雯突然問，重復了李哲昨晚的問題。徐薇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
我不愛他。那只是一時的...”“糊涂？”周雯替她說完，“迷失？無論是什么，
它毀掉了兩個家庭?！毙燹睙o話可說，只能點頭。
周雯轉向李哲：“我建議我們給他們一次機會。不是原諒，而是觀察期。
看看他們是否真心悔改，是否值得第二次機會。”李哲驚訝地看著周雯。
這和她剛才說的“教訓”完全不一樣。徐薇眼中燃起希望：“李哲，求你了。
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我真的后悔了。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去婚姻咨詢，
我可以換工作，再也不見張鈞...”李哲注視著妻子淚流滿面的臉。
十六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盡管心如刀割，但他內心深處還存有一絲希望。
“我們需要約法三章?！崩钫茏罱K說，“第一，你立刻終止與張鈞的一切聯(lián)系。第二，
我們開始婚姻咨詢。第三，完全透明——手機密碼、行程報備、財務公開。
”徐薇急切地點頭：“我都同意，任何要求我都答應。”周雯看著這一幕，表情復雜。
她向李哲微微點頭：“那么我就先走了。我希望張鈞也能做出同樣的選擇?！彼妥咧荟┖?，
徐薇怯生生地走近李哲：“謝謝你給我機會。我真的好后悔，李哲。
我差點為了一時的糊涂毀掉了我們擁有的一切?！崩钫軟]有擁抱她，
只是點點頭：“用行動證明吧，徐薇。語言現(xiàn)在已經沒有分量了?！苯酉聛淼膸字埽?/p>
徐薇的確努力履行承諾。她刪除了張鈞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申請調到了另一個項目組以避免接觸，下班準時回家，手機密碼也改回了李哲知道的數(shù)字。
他們開始參加婚姻咨詢，在咨詢師引導下嘗試重建信任。有時候，
李哲幾乎覺得他們能夠度過這次危機。
化提醒他創(chuàng)傷的存在：做愛時他會突然想起徐薇可能也這樣躺在別人懷里；當她加班晚歸時，
他忍不住要核實真?zhèn)?；甚至她換回原來那款香水，也會讓他想起那段欺騙的日子。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