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請接受現(xiàn)實(shí)吧?！泵媲斑@位頭發(fā)花白的消化科主任，
將最后一根內(nèi)窺鏡從我女兒月月的喉嚨里抽出來的時候，對我說了這么一句話。
他的聲音里沒有同情，只有一種面對頑固自然規(guī)律時的疲憊與無力。
“我們檢查了所有可能性，幽門、腸道、甚至是腦部腫瘤壓迫神經(jīng)，但結(jié)果都是……正常。
她的身體就像一個程序出了錯的機(jī)器，瘋狂地執(zhí)行‘排空’指令。吃什么吐什么，
喝什么拉什么。再這樣下去，不出72小時，她就會因?yàn)槠鞴偎ソ叨敝魅螞]有說下去，
但他身后那臺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上，月月那條微弱起伏的心率線，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我看著病床上我五歲的女兒。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曾經(jīng)紅撲撲的臉蛋如今蠟黃得像一張被揉過的紙。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
還掛著剛剛因?yàn)槲覆縿×爷d攣而滲出的淚珠。她的小肚子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仿佛體內(nèi)有一個不知疲倦的怪物，在貪婪地榨干她最后一絲生命力?！斑@不是病，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肉里，聲音嘶啞地像一頭被困的野獸，“這絕對不是病！
”任何疾病都需要一個載體，一個原因?？稍略碌摹安 保瑓s像是憑空出現(xiàn)，毫無邏輯。
它不像病毒，不像細(xì)菌，更像是一個……詛咒。
一個要把我女兒從內(nèi)部徹底“掏空”的惡毒詛咒。就在我徹底陷入絕望的那個深夜，
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jìn)來。歸屬地，是那個我逃離了將近二十年，發(fā)誓永不回去的偏遠(yuǎn)山村。
電話那頭，是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笆恰⒀訂幔俊薄澳隳奈?？”我警惕地問。
“我是你三叔。你爹沒跟你提過我吧……”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長長的嘆息，“別掛，
我知道你女兒的事。她中的不是病，是‘空倉煞’。因?yàn)槟銈兗?，已?jīng)有三代人，
沒有給老宅院里的‘填倉神’上供了。”“填倉神？”我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三個字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語言。“別問那么多，
”三叔的聲音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想讓你女兒活命，明天就帶她回來。記住，
是回我們家的老宅。晚了，就來不及了……”電話被掛斷了。我握著冰冷的手機(jī)，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怪陸離，但在我眼中，卻扭曲成了一張張猙獰的鬼臉。
我是一個堅(jiān)定的無神論者，但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已經(jīng)給我判了死刑。那個來自故鄉(xiāng)的電話，
就像是黑暗深淵里，魔鬼遞過來的一根蛛絲。我知道它通往的可能不是天堂。但為了月月，
我別無選擇，只能死死抓住。1 倉野村的詛咒第二天一早，我強(qiáng)行辦了出院手續(xù)，
無視了醫(yī)生和護(hù)士們“這是在謀殺”的眼神，抱著虛弱的月月，踏上了返回老家的路。
我的老家，在一個地圖上都沒有明確標(biāo)注的山坳里，名叫“倉野村”。
我爹年輕時是村里第一個走出來的大學(xué)生，從此便在城里扎根，立下規(guī)矩，
絕不許我再提村里的任何事，更不許回去。他總說那里窮山惡水，思想愚昧。直到他去世，
我也沒能回去看過一眼。車子下了高速，又在崎嶇的省道上顛簸了三個小時，
最后拐進(jìn)了一條只能容一輛車通過的土路。路兩旁是密不透風(fēng)的白蠟樹，樹影斑駁，
將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明明是正午，卻透著一股陰森的涼意。路的盡頭，就是倉野村。
村子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大部分是土坯房，零星幾棟磚瓦房也都是灰頭土臉。村里很靜，
靜得詭異，幾乎看不到年輕人，只有幾個老人坐在自家門口，眼神渾濁地看著我的車子，
像在看一個闖入墓園的活人。車停在村口一棵大槐樹下，
一個叼著旱煙袋、瘦得像根竹竿的老頭走了過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吐出一口黃煙：“是陳延吧？”“您是……三叔？”“嗯?！彼c(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越過我，
落在了后座的月月身上。只看了一眼，他的眉頭就緊緊鎖了起來，
“‘空倉煞’已經(jīng)入體這么深了……動作得快?！彼挥煞终f，拉開車門，
小心翼翼地將月月抱了出來。月月已經(jīng)沒有力氣睜眼了，小小的身子在他懷里，
輕得像一片羽毛?！案襾怼！比灞е略伦咴谇懊妫腋诤竺?，
穿過一條條狹窄的巷子。村民們都從屋里探出頭來，對著我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竊竊私語。
他們的眼神很復(fù)雜，有憐憫，有恐懼，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狂熱。
陳家老宅在村子的最深處，一座幾乎已經(jīng)垮塌了一半的院子，院墻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
黑漆大門上，銅環(huán)已經(jīng)銹成了一團(tuán)綠疙瘩。三叔推開門，
一股混合著腐爛木頭和陳年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院子不大，雜草叢生，唯有正中央的位置，
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盏刂醒?，是一口井。一口用青石砌成的，早已干涸的枯井。
“這就是‘填倉神’的‘糧倉’?！比鍖⒃略螺p輕放在堂屋門口的一張竹椅上，
指著那口井說，“我們陳家祖上，是管糧倉的官。有一年天下大旱，餓殍遍野，先祖心善，
開倉放糧，救了無數(shù)百姓。但也因此得罪了朝廷，被定了罪。就在問斬前夜，
一個受過他恩惠的道士傳了他一個法子，讓他將全家的‘福報’與一尊山神綁定，
只要陳家后人不斷供奉，就能保子孫后代衣食無憂，人丁興旺?！彼D了頓，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可這供奉，不能斷。你爺爺那一輩開始就不信了，
你爹更是直接跑了出去，斷了香火。‘填倉神’沒了供奉，自然會發(fā)怒。它的糧倉空了，
就要從陳家血脈的身體里，把‘倉’給填回來。”他的話像天方夜譚，
但我看著氣若游絲的女兒，只能選擇相信?！拔以撛趺醋觯俊薄昂唵?。”三叔指了指廚房，
“去做飯，做你最拿手的，越多越好。然后，把它倒進(jìn)井里?！蔽野胄虐胍傻刈哌M(jìn)廚房，
里面雖然破敗，但米面糧油居然一應(yīng)俱全，而且都很新鮮。我強(qiáng)壓下心中的疑問，
淘米、洗菜、切肉，做了三大碗香噴噴的紅燒肉，又燜了一大鍋白米飯。端著飯菜走到井邊，
我猶豫了。這口井黑洞洞的，深不見底，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把這么好的飯菜倒進(jìn)去？
“快點(diǎn)！月月等不了了！”三叔催促道。我咬了咬牙，閉上眼睛，
將三碗紅燒肉和一整鍋米飯，悉數(shù)倒進(jìn)了枯井之中。沒有回聲，沒有碰撞聲。
那些飯菜就像被一塊巨大的海綿吸收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斑@就完了？”我愕然地問。
“還沒?！比暹f過來一把鋒利的匕首，“‘填倉神’最喜歡的，是血脈的‘味道’。
用你的血，給它做個‘藥引’?！蔽业男拿偷匾怀??！懊刻烊?，飯菜是根本，
但必須滴上你的血。記住，一滴都不能少。”三叔的語氣變得無比嚴(yán)肅，“這是你欠下的債，
現(xiàn)在，該你還了?！蔽铱粗巫由夏樕桨l(fā)灰敗的女兒，又看了看手里冰冷的匕首。
沒有絲毫猶豫，我劃破了食指，鮮紅的血液滴落，墜入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就在我的血滴入井口的那一瞬間，一直昏睡不醒的月月，忽然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
我猛地回頭，看見她的眼皮，似乎輕輕顫動了一下。2 血祭填倉那個微弱的變化，
給了我無窮的動力。從那天起，我便在老宅里住了下來，
成了一個最虔誠的“廚子”和“供奉者”。我的生活變得極度規(guī)律。天不亮就起床，
去村里唯一的小賣部買最新鮮的食材。三叔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錢，
讓小賣部的老板每天都從鎮(zhèn)上給我捎帶各種肉類和蔬菜。我用盡渾身解數(shù)，
變著花樣做一日三餐，從不敢有絲毫懈怠。每一餐，
我都像是在為一位最尊貴的客人準(zhǔn)備盛宴。而每一餐的最后一道工序，
都是用那把匕首劃破指尖，將我的血滴入飯菜中，然后畢恭畢敬地倒入那口枯井。
井里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像一個永遠(yuǎn)無法被滿足的饕餮巨口。而我的身體，
也隨著一日三次的放血，變得越來越虛弱。但我毫不在意，因?yàn)樵略碌那闆r，
真的在一天天好轉(zhuǎn)。第一天，她不再嘔吐了。第三天，她能喝下小半碗米粥了。第七天，
她能開口喊我“爸爸”了。當(dāng)那聲軟糯的“爸爸”時隔半個多月再次響起時，
我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抱著她瘦小的身子，在老宅的院子里哭得像個孩子。我開始相信，
這世上真的有“填倉神”。我開始感激三叔，感激這個我從未謀面的“神明”。
月月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著，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也能下地慢慢走動了。
她對之前醫(yī)院里的痛苦記憶似乎很模糊，只記得自己睡了很長一覺。
她對這個破敗的老宅充滿了好奇，尤其是那口井。我嚴(yán)厲地禁止她靠近井邊，
告訴她那里面有吃人的妖怪。她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但有時我還是會發(fā)現(xiàn)，
她會一個人站在離井不遠(yuǎn)的地方，歪著頭，靜靜地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
眼神里透著一種我看不懂的迷茫。村里的氣氛也變得很奇怪。起初，
村民們看我的眼神是憐憫和恐懼。但隨著月月的好轉(zhuǎn)，他們的眼神漸漸變成了敬畏，
甚至……諂媚。他們會主動和我打招呼，
甚至有些人家會把自家種的菜、養(yǎng)的雞送到我們院門口。三叔偶爾會過來看看，
每次來都只是沉默地抽著旱煙，看看月月，再看看我，然后留下一句“供奉不能?！保?/p>
便轉(zhuǎn)身離開。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月月已經(jīng)基本痊愈，甚至比生病前還要活潑。而我，
卻因?yàn)殚L期的營養(yǎng)不良和失血，瘦得脫了相，眼窩深陷，臉色蒼白得像紙，
走幾步路都會頭暈眼花。我尋思著，既然月月已經(jīng)好了，那“填倉神”的氣也該消了。
是不是可以和祂“商量”一下，減少供奉的次數(shù)，或者不再需要用我的血了？那天晚上，
我做了比平時更豐盛的晚餐，倒進(jìn)井里后，我跪在井邊，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偉大的填倉神，感謝您救了我女兒的命。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我陳延一輩子都記著您的恩情。
只是……我的身體實(shí)在有些撐不住了，您看，能不能……”我的話還沒說完，異變陡生。
那口一直以來吞噬一切、毫無聲息的枯井里，忽然傳出了一陣“咕?！緡！钡穆曇?。
那聲音，不像是水聲，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肚子，在消化食物后，發(fā)出的滿足的聲響。
緊接著，一股濃郁的、難以形容的腥臭味，從井底翻涌上來。
那味道混雜著腐爛的肉、發(fā)餿的米飯，還有一股……泥土的腥氣。我嚇得連連后退，
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就在這時，我忽然注意到，井口的青石磚上，
似乎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字。之前我一心只在女兒身上，從未仔細(xì)觀察過。
我顫抖著掏出手機(jī)，打開手電筒，湊了過去。石磚上的字跡早已被歲月侵蝕得斑駁不堪，
但借著光，我還是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了幾個字。那不是什么“填倉神”，
而是……“填”“倉” “牲”。最后一個字，是“犧牲”的“牲”。一股寒意，
從我的尾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我瞬間明白了什么。我們不是在供奉神明。
我們是在……喂養(yǎng)牲口。而我，還有我倒下去的那些飯菜和鮮血，就是它的……飼料。
恐懼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瞬間攥住了我的心臟。我連滾帶爬地沖回屋里，反鎖上門，
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疤顐}牲”……那井里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我的腦子里一片混亂，忽然想起了什么。三叔說過，陳家祖上是管糧倉的，
因?yàn)殚_倉放糧被定了罪?？伤麤]說，先祖最后到底有沒有被問斬。
我開始在老宅里瘋狂地翻找起來。這房子太老了，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wǎng)。終于，
在一個快要散架的木箱子底下，我找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裹著的小盒子。盒子里，
沒有金銀財寶，只有一本發(fā)黃的、用毛筆字寫的……族譜。我顫抖著手，翻開了族譜。
在第一頁，我找到了我們陳家第一代先祖的名字。而在他的名字旁邊，用朱砂紅筆，
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小字：“……以身填倉，飼之，方可囚之。后世子孫，切記，
不可斷其食，亦不可奉之如神。此物，乃大兇之物……”以身填倉……飼養(yǎng)它，
才能囚禁它……我爹不讓我回來，不是因?yàn)檫@里窮，不是因?yàn)檫@里愚昧。他是想讓我，
讓我們這一脈，徹底逃離這個宿命！而現(xiàn)在，我親手帶著我的女兒，又跳了回來?！斑诉诉?。
”就在這時，堂屋的門，被輕輕敲響了?！鞍⒀?，睡了嗎？”是三叔的聲音。
3 宿命的牢籠我像一只被驚嚇到的兔子，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死死地捂住嘴，
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沖破喉嚨?！鞍⒀樱_門吧，
我知道你沒睡?！比宓穆曇艉芷届o，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你都看到了，對吧？
”他怎么知道？他在監(jiān)視我？恐懼和憤怒在我心中交織。我沒有回答，
而是手腳并用地爬到窗邊，從窗戶的縫隙里向外偷看。月光下，三叔就站在院子中央，
背對著我，面朝那口枯井。他站得筆直，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他沒有再敲門，
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整個院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只能聽到風(fēng)吹過雜草的“沙沙”聲，以及……井里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咀嚼聲。這一夜，
我抱著熟睡的月月，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我不敢睡，我怕我一閉上眼，那個叫三叔的男人，
或者井里那個未知的“東西”，就會破門而入。我必須走，立刻，馬上！天剛蒙蒙亮，
我就背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小包，抱著月月，躡手躡腳地打開了房門。三叔已經(jīng)不在院子里了。
我松了一口氣，但不敢有絲毫停留，快步向院門口走去。就在我的手即將碰到門栓的那一刻，
我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那口井。只一眼，我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井邊的青石上，
放著一個碗。一個我每天用來盛飯的，青花瓷碗。碗里，盛著半碗濃稠的，暗紅色的液體。
在清晨的微光下，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那不是飯，也不是菜。是血。滿滿半碗血。
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這得放多少血才能裝滿半碗？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閃過。我瘋了一樣沖回屋里，抓起那把用來劃破手指的匕首。
匕首上，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血跡。那這碗血是……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只想逃離這個鬼地方。我抱起月月，瘋了一樣地沖出院門，向村口跑去。
清晨的村莊籠罩在薄霧中，寂靜無人。我的腳步聲在巷子里回蕩，顯得異常刺耳。終于，
我看到了停在村口大槐樹下的車。希望就在眼前！就在我拉開車門，
準(zhǔn)備將月月放進(jìn)去的時候，一群人，從大槐樹的后面，從巷子的拐角，從一間間土屋里，
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將我和我的車，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是倉野村的村民。男女老少，
每一個人都在。他們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憐憫和敬畏，只有一種冷漠的，
像是看著一只待宰羔羊的眼神。為首的，正是三叔。他的臉色比我還要蒼白，
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手里，還拄著一根拐杖，我來的時候他并沒有拄拐杖?！鞍⒀樱?/p>
你要去哪？”他沙啞地開口?！叭?，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將月月緊緊護(hù)在身后，
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讓開！不然我報警了！”“報警？”三叔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他身后的村民們也跟著發(fā)出一陣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澳銏蟀??！比逭f，
“你問問警察，他們管不管‘神’的事。你再問問他們，一條血脈的宿命，他們管不管得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我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澳悴幌胫?，
你爹當(dāng)年是怎么逃出去的嗎？”我的心一顫?！澳阋詾樗娴哪敲磦ゴ?，
是為了讓你擺脫宿命？”三叔的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容，“他不是逃，
他是找了一個‘替身’。一個能代替我們陳家，繼續(xù)喂養(yǎng)‘填倉牲’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