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jié)二：第一個任務與“系統(tǒng)”的接觸
陳末失魂落魄地跑回家，鎖緊門窗，試圖將巷口那詭異的一切當作過度疲勞產(chǎn)生的幻覺。他灌下一杯涼水，手還在微微發(fā)抖。
“是幻聽……一定是……”他喃喃自語。
然而，下一秒，那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直接在他腦內(nèi)響起，清晰得不容置疑：
【指令確認。新魂編號734，李秀蘭，執(zhí)念等級：中。滯留坐標：市第三醫(yī)院安寧病房412室。狀態(tài)：拒絕離境。請大人于黎明前前往處理。重復，請于黎明前前往處理。】
接著，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強行涌入腦海：一個慈祥的老婦人躺在病床上，窗臺上放著一盆快要枯萎的茉莉花，她渾濁的眼睛望著門口，反復念叨著一個名字：“小斌……等奶奶看你最后一眼……”
陳末嚇得差點跳起來，他驚恐地四處張望：“誰？！誰在說話？！出來！”
沒有回應。只有那段關于老婦人的信息和他腦海中醫(yī)院病房的清晰影像在不斷回響。
他試圖忽略，用被子蒙住頭，但那指令如同設置了循環(huán)播放，每隔幾分鐘就在他意識里重復一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制性。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等待他行動。
恐懼逐漸被一種荒誕的煩躁取代。他一個活得好好的（雖然有點喪）大活人，憑什么要去給鬼魂做思想工作？
但那聲音揮之不去，老婦人等待孫子的執(zhí)念畫面也讓他心里莫名有些發(fā)堵。他想起自己去世的外婆……
“媽的！”凌晨三點，陳末認命般地從床上爬起來，套上外套，“我就去看看！就看一眼！完了我就跑！”
他鬼鬼祟祟地來到第三醫(yī)院，憑借腦中清晰的影像，很容易就找到了412病房。夜深人靜，病房里只有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和老人微弱的呼吸聲。
他站在門口，不知所措。處理？怎么處理？難道要說“你好，我是死神，麻煩你死一下”？
就在這時，他感到身邊空氣微微波動。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的年輕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對他恭敬地躬身，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大人，您終于來了。這個靈魂非常固執(zhí)，我的‘引渡協(xié)議’無法強制簽署。她能量雖然微弱，但執(zhí)念形成的屏障很麻煩，再拖下去可能會影響附近區(qū)域的生死平衡?！?/p>
陳末頭皮發(fā)麻，心臟狂跳。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這個看起來像銀行職員的家伙就是……鬼差？擺渡人？
他強裝鎮(zhèn)定，清了清嗓子，用盡可能低沉的聲音（模仿他看過的電影里的反派）：“嗯……情況我知道了。你……退下。我來處理?！?/p>
擺渡人如蒙大赦，又鞠一躬，悄然后退，融入陰影之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現(xiàn)在，只剩下陳末和病床上氣息奄奄的老人。
他硬著頭皮走進去?？拷?，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老人臉上交織的痛苦與期盼。那盆枯萎的茉莉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凄涼。
他該怎么辦？他不是死神，他連怎么跟靈魂對話都不知道！
無計可施之下，他做了一件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事——他拿起窗臺上的小水壺，去洗手間接了點水，小心翼翼地澆在那盆茉莉花上。然后，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老人床邊，就像陪護自己的親人一樣。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沉默地坐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陳末快要睡著的時候，老人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她枯瘦的手微微抬起，指向門口。
陳末順著望去，門口空無一物。但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幾乎是福至心靈，他回想起老人念叨的名字，壓低聲音，用一種他自己都陌生的、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語調(diào)緩緩說道：“他來了……小斌來了。他很好，您放心走吧。這花……他會替您照顧好。”
奇跡發(fā)生了。老人臉上痛苦的神色驟然舒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比安詳和解脫的表情。她長長地、輕輕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氣，心跳監(jiān)測儀上的曲線歸于平直。
同時，一個淡淡的、溫暖的虛影從軀體上坐起，對著陳末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感激的微笑，然后緩緩消散在空中。
那盆被澆過水的茉莉花，枝頭似乎泛起了一點點微不可察的綠意。
陳末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沒有驚天動地，只有一種深沉的、關于生命終局的寧靜和悲傷。他……這算是成功了？
之前的那個擺渡人再次出現(xiàn)，手中拿著一個類似平板電腦的發(fā)光體，上面似乎有復雜的符文在流動。他恭敬地對陳末說：“大人，執(zhí)念已消，靈魂安然引渡。您的處理方式……非常高效且充滿……嗯……人性化?！彼坪踉谂φ乙粋€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不按規(guī)矩的操作。
擺渡人在“平板”上操作了幾下：“信息已錄入系統(tǒng)。功績點已計入您的名下。期待與您的下次合作，大人?！闭f完，再次消失。
陳末看著空蕩的病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欺騙了一個瀕死老人的靈魂，但似乎給了她最想要的安慰。他澆了一盆花，說了一句謊話，然后就……完成了一次死神的工作？
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籠罩了他。同時，還有一種微妙的、難以言喻的感覺——他似乎，觸碰到了生與死之間那條線最柔軟的部分。
他不是死神。 但他剛才好像做了一件……死神該做的事？而且做得……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