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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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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默,一個社恐漫畫家。我搬進這棟網紅公寓,不是為了生活,是為了偷窺。

我賭上全部積蓄,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的租客,就是為了把鄰居們精心表演的生活,

拆解成我漫畫里的素材。樓上那個永遠完美的頂流網紅Kiki,

是我內定的女主角;樓下那個有暴力前科的健身教練高勁,是我天然的反派。

我以為自己是這場大戲唯一的、清醒的觀眾,安全地躲在畫板后面,

享受著洞悉一切的上帝快感。直到一樁懸案在我眼前上演,直到警察撞開我的房門,

從我的畫里搜出了兇器。我才驚恐地發(fā)現,我以為自己在看戲,其實我從一開始,

就是別人劇本里那個用來頂罪的頭號嫌疑人。1我架起畫板,動作近乎虔誠。

它正對著巨大的落地窗,像一門瞄準整棟大樓的巨炮。這里是“星辰之塔”1703室,

我的新家,更是我的堡壘和獵場。旁邊的三腳架上,是我的另一件武器——一架高倍望遠鏡。

導師那句“充滿了觀察者的傲慢”的評語,曾把我逼進長達半年的創(chuàng)作死胡同?,F在,

我要在這里證明,這種傲慢是一種天賦。我的狩獵開始了。第一個目標,Kiki,

我內定的“女主角”。鏡頭里,她正在露臺上做瑜伽,身姿完美得像一尊雕塑。

我飛速在速寫本上記錄:“鏡頭前比心,鏡頭后笑容切換耗時0。3秒。表演肌群,A+級。

”就在這時,我的鏡頭掃到了五樓的公共健身房。好戲來了。

Kiki和她的團隊占用了大部分器械,

擋住了正在訓練的高勁——我故事里的“天然反派”。厚厚的隔音玻璃擋住了一切聲音,

這正合我意,我可以更專注于他們的肢體語言。我看到Kiki的嘴唇飛速開合,

酸刻??;我看到她用手指充滿挑釁地戳向高勁的胸口;我看到高勁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

像盤踞的蟒蛇。說實話,那一瞬間,我感到了恐懼。那是一種真實暴力即將爆發(fā)的沖擊感。

但恐懼之上,是一種更強烈的、病態(tài)的興奮感竄上了我的脊椎??矗业呐袛鄾]錯,

他就是反派!我的劇本需要他!沖突在下一秒抵達頂點。高勁猛地爆發(fā),

一把將Kiki推開。她踉蹌著撞在啞鈴架上,發(fā)出一聲我聽不見卻能想象到的巨響。

那一刻,高勁臉上的戾氣一閃而過。我的自我懷疑瞬間被一種創(chuàng)作者的狂喜所取代。

我猛地推開望遠鏡,沒有選擇精細的鉛筆,而是抓起一支最粗的炭筆。我不是在記錄,

我是在審判。炭筆在畫紙上發(fā)出野蠻的“沙沙”聲,我刻意夸大了他緊繃的肌肉線條,

把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戾氣,定格成一種野獸般的永久表情。整個過程充滿了力量,

仿佛我不是在畫畫,而是在宣泄。畫完最后一筆,我退后一步,一陣短暫的眩暈襲來。

畫紙上那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真的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高勁嗎?

還是我內心那個渴望戲劇性的魔鬼的投射?我?guī)缀跏橇⒖叹推缌诉@絲懷疑。眼睛不會說謊,

而我的眼睛比任何人都敏銳。我拿起一枚圖釘,

毫不猶豫地將這幅充滿偏見與夸張的速寫釘在了畫板最中心的位置。然后,

我用紅色的油畫棒在畫的底部寫下三個字,作為它的名字,

也作為我對高勁的最終判決——《導火索》。2我正對著《導火索》這幅畫,

享受著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滿足感。我,林默,就是這場戲的導演兼唯一評委。我判了高勁的罪,

就在這張畫紙上。就在這時,“叮咚——”門鈴響了。這聲音不像門鈴,更像一聲槍響,

直接打穿了我的耳膜,震碎了我剛剛建立起來的、由傲慢構筑的堡壘。

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一根冰冷的鋼針順著我的脊椎猛地捅到了天靈蓋。有人。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我的門外。我所有的感官瞬間被拉到滿格,像一臺過載的雷達。

我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能感覺到后背的T恤瞬間被冷汗浸濕。我的社交恐懼癥,

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野獸,此刻正瘋狂地撞擊著我的胸腔。我躡手躡腳地挪到貓眼前,

心臟狂跳得像是要馬上罷工。門外站著一個女人,穿著米色的家居服,手里端著一個盤子。

她臉上掛著那種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標準化的完美微笑。是住我隔壁的鄰居,周然。

她又按了一次門鈴。我渾身一顫,知道躲不過去了。我深吸一口氣,像是準備奔赴刑場一樣,

猛地拉開了門?!澳愫茫沂亲∧愀舯诘闹苋??!彼穆曇艉退男θ菀粯?,溫暖又標準,

“剛烤了點瑪芬,想著是新鄰居,送幾個給你嘗嘗?!币还商鹉伒暮姹合銡怙h了進來,

但香氣之下,我似乎聞到了一絲極淡的、類似消毒水的冷冽氣味。一定是我的錯覺。

“呃……謝……謝謝……”我的舌頭打了結,整個人僵得像塊木頭。我敢肯定,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難看得像個怪物。周然的目光越過我,落在了我身后的畫板上?!巴?,

你是個畫家嗎?好酷?!彼囊暰€在《導火索》那幅畫上停了幾秒,然后笑著說,

“這幅畫……很特別?!蔽覜]法分辨那句“很特別”是褒義還是貶義,

我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結束這場可怕的對話。“給你。

”她把盤子遞過來,另一只手為了保持平衡,很自然地扶了一下我的畫板。

她的指尖沿著木質邊框緩緩滑過,就在我設置的那個幾乎看不見的夾層暗扣上,

有了一個極其短暫、幾乎無法察覺的停頓。但當時的我,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盤致命的蛋糕上。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在尖叫:快接過來!

快關門!我?guī)缀跏菗屢粯拥貖Z過盤子,蛋糕的溫熱透過盤底傳到我冰冷的手上。

“那……不打擾你了?!敝苋坏男θ菀琅f完美?!班拧!蔽覕D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音節(jié),

然后“砰”的一聲,猛地關上了門。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像條脫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里的盤子都在發(fā)抖。剛才那短短一分鐘,

耗盡了我全部的力氣,感覺就像剛打完一場惡仗。等心跳終于平復下來,

我低頭看著手里的盤子。那幾個瑪芬蛋糕烤得金黃飽滿,

每一個的大小、形狀、甚至頂部的焦糖色都一模一樣,完美得像商店櫥窗里的塑料模型。

我強迫自己回到畫板前。我需要重新奪回我的掌控感,把剛才的失控分析掉、解構掉,

然后徹底忘掉。我拿起一本新的速寫本,翻開一頁。她的微笑是一條函數曲線,

每一個變量都被精確計算,以求輸出最大值的親和力;她的友善是工業(yè)糖精的甜膩,

完美得毫無瑕疵。她的一切行為,都是一場無可挑剔的、為了維持“完美鄰居”人設的表演。

我松了口氣,那種洞悉一切的上帝快感又回來了。她不是闖入我世界的威脅,

她只是一個NPC,一個沒有靈魂的背景角色。我在速寫本上飛快地畫下她微笑的臉,

然后在下面寫上她的檔案名,一個我認為絕對不會錯的致命判斷——《完美的背景板》。

3業(yè)主群炸了。Kiki失蹤了。這個消息像一顆深水炸彈,

把我從創(chuàng)作的狂喜中直接炸回了現實。不,比現實更刺激。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恐懼,

也不是擔憂,而是一種病態(tài)的、幾乎要沖破胸膛的興奮感。來了。我的劇本,

終于迎來了第一個高潮。警察很快就來了,挨家挨去地敲門詢問。

當他們敲響1703的門時,

我甚至提前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一個恰到好處的、略帶一絲驚慌的普通鄰居。

我回答得滴水不漏,昨晚?我在家畫畫,沒聽到任何異常。警察走了,

整棟樓的空氣都變得黏稠而緊張。而我,關上門,幾乎是沖刺著跑回我的畫板前。

我的心臟在狂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好戲,正式開場了。

我必須把昨晚的記憶碎片拼湊起來。我抓起炭筆,在新的畫紙上瘋狂地涂抹。

但畫紙上的線條卻開始彼此背叛。那聲被音樂掩蓋的尖叫,

只是畫布上一個孤立的噪點;凌晨三點垃圾槽旁的那個黑影,

是一塊毫無意義、無法融入背景的污漬。它們拒絕構成任何透視關系,

拒絕形成一個可以被理解的畫面。我精心構建的構圖,在我眼前分崩離析,

所有元素都退化成了混亂、原始的筆觸。這幅畫在反抗我,它在嘲笑我。不行,我不能失敗。

我必須證明,我的眼睛沒有漏掉任何東西。為了對抗這種被畫面拋棄的挫敗感,

我決定畫一個我最熟悉、最有把握的東西,一個我觀察了上百次的細節(jié)。我翻開新的一頁,

近乎偏執(zhí)地開始畫Kiki最愛的那款限量版鉑金包。

我記得它的每一個細節(jié):意大利小牛皮的獨特紋理,鎖扣上最細微的劃痕,

甚至那條作為裝飾的絲巾綁法。這是一種自我證明,我在對自己說:看,我無所不知,

我洞悉一切。炭筆在紙上飛速地移動,包的輪廓、光影、質感,完美地呈現在我的筆下。

我沉浸在這種絕對的掌控感中,煩躁感漸漸退去。我甚至能想象出Kiki拎著它時的樣子,

手指優(yōu)雅地勾著提手……就在這時,一個被我忽略的記憶點,像一道閃電,

猛地劈開了我的大腦。凌晨三點。垃圾槽。那個模糊的黑影。

他手里拎著的那個沉甸甸的、形狀不規(guī)則的東西……根本不是一袋垃圾。就是這個包!

我手里的炭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諝馑查g被抽空了,我的肺像兩只破損的風箱,

徒勞地抽動著,卻吸不進一絲氧氣。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房間里熟悉的松節(jié)油氣味,

此刻聞起來竟像太平間里的福爾馬林,又冷又甜,令人作嘔。

在樓道昏暗的安全出口指示燈下,我看到了包的一角,有一抹深色的污跡。當時,

我只以為那是陰影。但現在,那個畫面在我腦中被無限放大、變得無比清晰。那不是陰影!

陰影沒有那種濕漉漉的、浸入皮革的質感!我那座用傲慢筑成的堡壘,不是轟然倒塌,

而是被從內部腐蝕、溶解了。我不是觀眾,更不是什么狗屁導演。我是一個目擊者。

一個唯一的、看到了殺人證據的目擊者。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渾身發(fā)抖地彎下腰,

撿起一支紅色的油畫棒。我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我回到畫板前,

在那張畫著“垃圾槽黑影”的草圖和這張精細的“鉑金包”之間,用盡全身力氣,

畫下了一道粗重、歪斜的紅色連接線。然后,我在這條血紅的線旁邊,寫下兩個字。是血。

4恐懼退潮后,一種滾燙的東西涌了上來。那不是害怕,

而是一種病態(tài)的、幾乎要撐破我胸膛的使命感。我,林默,

這個連外賣都不敢當面去取的社恐,竟然成了這起謀殺案唯一的、掌握著真相的人。

我把畫室變成了我的作戰(zhàn)室。我把所有關于高勁的速寫,不管有關無關,

全都從本子里撕下來,用圖釘狠狠地釘在墻上。我把那張《導火索》釘在最中間,

然后抓起一支紅筆,在下面寫上兩個大字:“動機”。

我又翻出之前畫的他深夜獨自舉鐵的速寫,標注上“行兇后的發(fā)泄”。

紅色的線條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從四面八方匯集到高勁那張被我畫得面目猙獰的臉上。

看著這面“證據墻”,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扮演上帝的快感。為了讓我的審判更加完美,

我需要更多證據。我貪婪地翻找著舊的速寫本,

想找到更多能印證他“陰郁暴戾”性格的畫面。我記得畫過幾張他深夜活動的速寫,

我期待著能找到一張他與人爭吵,或是獨自一人時面目猙獰的特寫。我飛快地翻著,然后,

我的指尖猛地僵住了。畫上的內容,像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臉上。深夜的公寓樓下,

高勁魁梧的身影溫柔地蹲著,他打開一罐貓糧,倒在幾只流浪貓面前。

路燈的光在他寬厚的背上,勾勒出了一道柔和得不像話的輪廓。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這不對。這跟我的劇本不一樣。我尋找魔鬼的證據,卻找到了圣徒的善舉。

這條完美的證據鏈,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痕。一股巨大的憤怒涌了上來。

我無法接受我的“神圣審判”竟然存在瑕疵。我猛地把那張“喂貓”的速寫撕下來,

不是扔掉,而是用一種更病態(tài)的方式處理了它。我將這張畫也釘上了“證據墻”,

然后抓起紅筆,在畫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旁邊寫下兩個扭曲的字:偽善。我對自己說,

沒錯,這不過是猛獸為了掩飾自己內心而進行的、最狡猾的偽裝。就在這時,門鈴又響了。

是周然。門一打開,

溫暖的、帶著油脂香氣的雞湯味瞬間侵入了我房間里冰冷的、混合著鉛筆屑和松節(jié)油的空氣。

她端著一個保溫碗,臉上帶著關切的微笑。她的目光落在我那面貼滿畫稿的“證據墻”上,

特別是正中央高勁那張臉上。她沒有表現出驚恐,反而壓低聲音,

用一種分享秘密的、帶著氣音的、極具誘惑力的語調對我說:“林默,

你……你也在懷疑他嗎?說實話,我好害怕……上次我看到他跟Kiki吵架的樣子,真的,

太嚇人了……”她的聲音像一股暖流,直接繞過了我的理智,注入了我最孤獨的內心。

她的話,像一劑強效催化劑,徹底摧毀了我心中最后一絲懷疑。周然離開后,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自豪與恐懼的戰(zhàn)栗。過去半年,

我的畫紙上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導師那句“缺乏與人的真實連接”的評語,像一句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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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3 08:1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