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是邊境的牧民,靠養(yǎng)馬為生。那天姐姐在草原上放馬。遇到被敵國追兵追殺的少將軍。
姐姐不忍。把他藏在我們運馬奶的馬車里。并用最好的傷藥為他包扎。后來少將軍大勝還朝,
官拜大元帥。他為了掩蓋自己曾狼狽逃竄的經(jīng)歷,反咬我們是通敵的奸細。
我們?nèi)冶慌型〝常谓质颈姾蠡罨顭?,我更是被他送入軍妓營。我含恨而終,
回到了少將軍被追殺的那天。少將軍拉著我姐的衣角,說如果我們救他,愿以帥印為聘。
家人們看著他俊朗的臉,動了心,讓他趕緊躲進馬車。少將軍一臉慶幸,
迫不及待地往車里爬。我冷笑著上前,舉起套馬桿,大喝一聲:「聘你老母?!挂粭U子下去,
他從山坡上滾成了肉球。后面的敵國追兵趕到,看見目標半死不活,
高興地扔給我們一袋金子。從此我們家買下了一整個馬場。(全局終?。┧行l(wèi)昭。
化成灰我都認得的這張臉,此刻正沾滿血污與塵土,配上那身破碎的銀甲。
我姐姐阿月看得癡了。就連我阿爹阿娘,常年在風沙里打滾的粗糙漢子和婦人,都看直了眼。
「姑娘,救我?!剐l(wèi)昭的聲音沙啞,「我是大夏鎮(zhèn)北軍少將軍衛(wèi)昭,被北戎蠻子暗算。
救我一命,日后我以帥印為聘,娶你為妻。」他的目光落在我姐姐阿月身上。
阿月瞬間紅了臉,手足無措地絞著衣角。阿爹阿娘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動。
牧民的女兒,能嫁給將軍,這是何等的光宗耀祖?!缚欤焐像R車躲起來!」阿爹反應(yīng)過來,
連忙招呼著。衛(wèi)昭眼中閃過一絲慶幸和得色,掙扎著就要往我們運馬奶的板車里爬。上一世,
就是這輛馬車,藏下了這頭中山狼。我們一家,用最醇的馬奶,最好的傷藥,最溫暖的氈房,
悉心照料他。換來的,卻是他官拜大元帥后,為了抹去被追殺的污點,給我們安上「通敵」
的罪名。我永遠忘不了那場大火。阿爹阿娘被綁在木樁上,烈焰吞噬了他們。阿月,
我那善良美麗的姐姐,被他親手一箭射穿心臟。他說她「勾結(jié)敵寇,死有余辜」。而我,
被他笑著送進了軍妓營,成了他犒賞部下的玩物。他說:「你這雙眼睛,
真像草原上的小野狼,倔強得很。我倒要看看,這里的男人,能不能磨平你的爪牙?!?/p>
我沒讓他如愿。最終用一根淬毒的發(fā)簪,結(jié)束了自己和那個企圖侵犯我的校尉的性命。
血濺開時,我看見衛(wèi)昭站在營帳外,冷漠地看著,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1帶著深入骨髓的恨意,我竟然重生了。此刻,看著他掙扎爬向馬車,
我血液里的恨意幾乎要炸開?!钙改憷夏??!刮覐难揽p里擠出這四個字,聲音不大。
但所有人都愣住了。衛(wèi)昭爬行的動作一頓,回過頭,皺眉看我。我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
抄起身邊三米長的套馬桿,用盡全身力氣,對著他的后心窩狠狠一捅?!赴⑿U!」
阿爹阿娘驚呼出聲。衛(wèi)昭悶哼一聲。順著青草覆蓋的山坡,骨碌碌地滾了下去。他本就重傷,
我這一桿子,直接讓他去了半條命。他滾到坡底,蜷縮成一團,再也爬不起來。
我提著套馬桿,站在坡上,冷風吹起我的發(fā)梢。阿月嚇得臉色慘白:「阿蠻,你瘋了!
你殺人了!」「殺人?」我嗤笑一聲,「我這是在救人。救我們?nèi)??!共坏人麄冊僬f什么,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十幾騎北戎追兵卷著煙塵而來,他們身形剽悍,
彎刀在日光下閃著寒光。我們一家人瞬間僵在原地。上一世,就是這個時候,
姐姐把衛(wèi)昭藏進了馬車,用馬奶桶蓋住,才躲過一劫。這一世,衛(wèi)昭就在坡底躺著,
死活不知。阿爹阿娘的腿都軟了。為首的北戎將領(lǐng)勒住馬,銳利的鷹眼一一掃過我們。
最后定格衛(wèi)昭身上。他翻身下馬,走過去踢了踢。確認是他們的目標后,
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意。他拎著衛(wèi)昭的領(lǐng)子,將他半死不活的臉轉(zhuǎn)向我們,
用生硬的漢話問:「你們干的?」阿爹阿娘嚇得不敢說話。我迎上他的目光,
平靜地點了點頭:「他想搶我們的馬?!贡比謱㈩I(lǐng)愣了一下,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好!大夏的將軍,搶牧民的馬,反被打個半死!有意思!」他笑夠了,
從懷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皮袋子,扔到我腳下?!纲p你們的!」金子撞擊的聲音,清脆悅耳。
他身后的士兵將昏迷的衛(wèi)昭像拖死狗一樣扔上馬背,呼嘯而去。草原上,
只剩下我們一家四口,和一袋金子。阿爹顫抖著手打開袋子,金燦燦的光芒晃得他睜不開眼。
「阿蠻……」他聲音發(fā)飄,「我們這是……發(fā)財了?」我看著遠去的煙塵,心中一片冰冷。
不,這不是發(fā)財。這是我們拿命換來的,第二次機會。阿爹阿娘捧著金子,一夜沒睡,
時而狂喜,時而驚懼。「阿蠻,那可是大夏的將軍,萬一他沒死,回來報復我們怎么辦?」
阿娘憂心忡忡?!杆槐比秩俗プ吡?。」我一邊擦拭著我的套馬桿,一邊淡淡地說,
「落到死敵手里,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就算活下來,一個被生擒的將軍,是功臣還是罪人,
還兩說呢。」前世,衛(wèi)昭能把「被俘」說成「忍辱負重,刺探敵情」,
是因為有我們一家死無對證。這一世,他被我當著北戎人的面打下山坡,這份「功勞」
北戎人可不會替他瞞著。一個需要靠牧民「見義勇為」才能抓到的逃將,
傳出去只會成為天大的笑話。衛(wèi)昭那般看重顏面的人,絕不會讓這種事流傳開。
但我的家人不懂這些。2 馬場風云他們只知道,我們得罪了一個大人物。第二天,
阿爹就決定搬家。「這里不能待了,我們?nèi)ミh一點的草場?!刮覜]有反對。我們用那袋金子,
在三百里外水草最豐美的一片區(qū)域,買下了一整個馬場。不再是只有幾十匹馬的小牧民,
而是擁有上千匹駿馬的大馬場主。搬家的那天,阿月一直躲著我。她善良,但懦弱。
她無法理解我為何會對一個「求救」的英俊將軍下那樣的狠手。她甚至覺得我冷血。
我不在乎。只要她能活著,罵我一輩子都行。新的馬場很大,我們雇了十幾個幫工。
我不再像以前一樣只跟著阿爹放馬,而是開始接管馬場的經(jīng)營。前世在軍中,雖然身份卑賤,
但我見識了最好的戰(zhàn)馬是如何挑選、如何訓練的。我知道什么樣的馬駒有潛力,
什么樣的草料能讓馬兒膘肥體壯,什么樣的訓練能讓它們在戰(zhàn)場上不畏刀槍。
我開始對馬場里的馬進行分類。優(yōu)中選優(yōu),挑出最好的幾十匹,用我記憶中的方法親自訓練。
阿爹一開始還覺得我胡鬧,但一個月后,他看著那些被我訓練得神駿非凡、極通人性的馬,
震驚得說不出話?!赴⑿U,你……你是從哪學來這些的?」「書上看的。」我隨口胡謅。
他沒再多問,只是眼神復雜地看著我。他不知道的是。我每訓練一次馬匹沖鋒,
眼前浮現(xiàn)的都是前世戰(zhàn)場上,大夏騎兵被北戎鐵騎沖得七零八落的場景。我每捆扎一次草料,
聞到的都是火里燒焦皮肉的味道。恨意是最好的老師。它讓我過目不忘,讓我心思縝密,
讓我冷硬如鐵。半年后,我們馬場的第一批「神駒」出欄了。這些馬,
比大夏軍中最精銳的騎兵坐騎還要高大、神駿。一個路過的行商看到后,驚為天馬,
當即出高價要買下全部。我拒絕了?!高@些馬,不賣給大夏人?!剐猩蹄蹲×耍骸腹媚?,
你這話說得奇怪。我們大夏的馬,不賣給大夏人,賣給誰?」我笑了笑,沒說話。幾天后,
我獨自一人,騎著馬場里最快的那匹「烏云踏雪」,帶上幾名精壯的伙計,
押送著二十匹最好的馬,消失在北邊的地平線。阿爹阿娘急得團團轉(zhuǎn),阿月更是哭紅了眼,
以為我真的去「通敵」了。我確實是去通敵了。我找到了北戎人的邊境集市。在那里,
我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個當初扔給我一袋金子的北戎將領(lǐng)。他叫赫連燼。
他正被一群人簇擁著,巡視集市??吹轿視r,他眼里閃過一絲訝異?!感∫柏?,你還真敢來?
」他身邊的人立刻拔刀,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我毫無懼色,拍了拍身后的馬。「我來賣馬。」
赫連燼的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馬匹上,眼神立刻變了。他是識貨的人。他揮退左右,
走到一匹馬前,伸手撫摸著它油亮的皮毛,感受著它肌肉的線條。「好馬?!顾芍缘刭潎@,
「比我們北戎的王庭御馬還要好?!埂付?,一萬兩黃金。」我開價。
赫連燼挑了挑眉:「小野貓,你的爪子不僅利,心也夠黑?!埂肝业鸟R,值這個價。」
我們對視著。他的眼神像草原上的狼王,侵略性十足。我的眼神像雪山頂?shù)暮?,寸步不讓?/p>
良久,他笑了?!负茫屹I了。不過,我有個條件?!埂改阏f?!埂敢院?,你馬場最好的馬,
都只能賣給我?!顾⒅遥蛔忠痪涞卣f,「作為回報,我赫連燼,保你全家在草原上,
平安無事。」這是個承諾,也是個捆綁。我看著他,忽然也笑了?!赋山弧!?/p>
我需要一個靠山。一個能與衛(wèi)昭,與整個大夏朝廷抗衡的靠山。北戎未來的王,赫連燼,
是最好的選擇。和赫連燼的交易,成了我們家最大的秘密。
我?guī)е蝗f兩黃金和赫連燼的信物——一枚雕刻著狼頭的黑鐵指環(huán)——回到了馬場。
阿爹阿娘看到金子,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他們沒問我金子從哪來,也沒問我去了哪里。
他們只是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敬畏和陌生。從那天起,我在家里的地位,徹底變了。
我不再是那個只會套馬的二女兒阿蠻,而是說一不二的主事人。阿月還是怕我,
但她開始依賴我。馬場里有人不服管教,她會來找我。鄰近的牧民起了爭端,她也會來問我。
我用雷厲風行的手段,迅速在方圓百里建立起了威信。我們家的馬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
財富滾雪球般增長。我用這些錢,雇傭了退役的士兵做護衛(wèi),
將馬場打造成了一個小小的堡壘。我教他們新的戰(zhàn)術(shù),給他們換上最好的裝備。
阿爹看著那些護衛(wèi)的操練,憂心忡忡:「阿蠻,你這是要干什么?養(yǎng)這么多兵,
朝廷會起疑心的?!埂肝覀冎皇潜Wo自己的家產(chǎn)?!刮业卣f,「爹,這世道,拳頭不硬,
有多少家產(chǎn)都會被豺狼叼走?!骨笆赖幕鸸?,時刻在我眼前燃燒。我絕不會讓我的家人,
再經(jīng)歷一次那樣的絕望。時間一晃,三年過去。我們家成了邊境首富,
阿月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我為她挑選了鄰近一個大部落首領(lǐng)的兒子,
一個憨厚耿直的青年。對方家世顯赫,卻對阿月一見鐘情,百般體貼。定親那天,
我們大宴賓客,整個馬場都沉浸在喜悅中??粗⒃履樕闲腋P邼男θ荩冶獾男?,
也似乎有了一絲暖意。也許,這一世,一切真的會不一樣。3 議和風波然而,一個消息,
如同一盆冰水,將所有的喜悅澆滅。大夏和北戎議和了。作為議和的條件之一,
雙方交換戰(zhàn)俘。那個被俘三年的衛(wèi)昭,回來了。消息傳來的那天,
我正在和阿月的未婚夫商議婚期。聽到「衛(wèi)昭」兩個字,我的手猛地一抖,茶杯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阿月的未婚夫嚇了一跳:「阿蠻姑娘,你沒事吧?」我搖搖頭,
臉色卻難看到了極點。他回來了。他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更糟糕的消息接踵而至。
衛(wèi)昭回朝后,非但沒有因為被俘而受責罰,反而被皇帝大加封賞。
他編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故事。說他當年是故意被俘,深入敵后,忍辱負重三年,
繪制了北戎的兵力部署圖,才換來大夏在議和中的絕對優(yōu)勢。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孤膽英雄。而那場讓他被俘的慘敗,
則被他輕描淡寫地歸咎于「遭遇奸細出賣」。皇帝對他深信不疑,
當朝將他從少將軍破格提拔為鎮(zhèn)北大元帥,總領(lǐng)北方一切軍務(w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捏著手里的情報,指節(jié)泛白。好一個衛(wèi)昭。好一個顛倒黑白的無恥之徒。
阿爹阿娘也慌了神:「阿蠻,他……他現(xiàn)在是大元帥了,他肯定記得我們。他會來報復的!」
「怕什么?!刮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他現(xiàn)在是英雄,是朝廷的臉面。
他更需要掩蓋當初狼狽逃竄的真相。我們就是他唯一的污點,他不敢大張旗鼓地動我們?!?/p>
話雖如此,我心里卻清楚,衛(wèi)昭絕不會放過我們。果然,沒過幾天,麻煩就來了。
一隊官兵以「清查邊境稅收」為名,進駐了我們的馬場。領(lǐng)頭的是個都尉,姓李,一臉倨傲。
他看我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聽說你們是邊境第一富戶?」
李都尉皮笑肉不笑地說,「朝廷軍費緊張,衛(wèi)大元帥說了,希望你們能為國分憂,
捐獻……五百匹戰(zhàn)馬?!刮灏倨?!這幾乎是我們馬場一半的優(yōu)良馬匹。而且是「捐獻」,
一個銅板都不給。這根本不是分憂,這是明搶!馬場的伙計們都怒了,
護衛(wèi)們握緊了手里的刀。我抬手,制止了他們。我走到李都尉面前,臉上帶著笑:「李大人,
為國分憂,是我等商賈本分。只是五百匹戰(zhàn)馬,數(shù)目太大,我們一時湊不齊,可否寬限幾日?
」李都尉沒想到我這么好說話,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算你識相。元帥說了,
給你們?nèi)鞎r間。三天后,馬要是沒湊齊,就不是捐馬這么簡單了。」他頓了頓,
目光在我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到時候,可能就要請阿蠻姑娘你去元帥府里,親自解釋了。
」赤裸裸的威脅。他走后,阿爹氣得渾身發(fā)抖:「欺人太甚!這跟強盜有什么區(qū)別!」
「他就是強盜?!刮依淅涞卣f。衛(wèi)昭這是在試探我。如果我乖乖交出馬,他就會得寸進尺,
一步步把我們蠶食干凈。如果我反抗,他就有了「違抗軍令」的借口,
可以名正言順地對我們下手。一個完美的死局?!赴⑿U,我們怎么辦?
要不……我們就把馬給他吧,破財消災(zāi)。阿娘哭著說。我搖了搖頭。我看著窗外,天色漸晚。
「爹,娘,阿姐,你們收拾東西。」我轉(zhuǎn)過身,聲音平靜得可怕,「今晚就走,
去姐夫的部落里躲一躲。」「那你呢?」阿月急切地問。我笑了笑?!肝??我留下來,
給衛(wèi)大元帥送一份大禮。」夜色如墨。我送走了家人。空曠的馬場里,
只剩下我和我最忠心的幾十名護衛(wèi)。他們都是我從刀口上救下來的人,對我死心塌地。
「場主,我們跟他們拼了!」護衛(wèi)頭領(lǐng)紅著眼說?!钙??」我搖搖頭,「我們這點人,
怎么跟衛(wèi)昭的十萬大軍拼?」「那我們……」「我們不拼,我們跑?!刮铱粗?,
眼中閃爍著冷光,「但跑之前,要把狼的牙打斷?!刮夷贸瞿敲独穷^指環(huán),在指尖緩緩轉(zhuǎn)動。
「傳我的命令,把馬場里所有的馬,都放出來?!棺o衛(wèi)頭領(lǐng)愣住了:「全……全都放了?」
「對,一匹不留。」「再把所有的草料,都堆到院子里,澆上火油。」
護衛(wèi)頭領(lǐng)的臉色變了:「場主,您這是要……」「衛(wèi)昭不是想要馬嗎?」我冷笑,
「我一根馬毛都不會留給他。」「他不是想用我們做他功成名就的墊腳石嗎?
我就讓他摔個粉身碎骨。」半個時辰后,馬場里所有的馬都被驅(qū)趕進了茫茫草原。
堆積如山的草料,浸透了火油,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我站在草料堆前,手里拿著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