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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遠離坊的第二日,玉春坊便被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晨露還凝在回廊的雕花欄桿上時,張謙就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雜役堵在了林風的住處 —— 那間堆滿柴薪的破屋。

“林風,你倒會躲清凈!” 張謙一腳踹開虛掩的木門,木柴滾落的聲響驚飛了檐下麻雀,“王公子昨日受了氣,坊主怪罪下來,你說該怎么辦?”

林風剛將懷里藏的半塊干餅掰開,聞言抬眸,眼底沒半分慌亂:“張樂師這話蹊蹺,昨日是王公子自己拂袖而去,與我何干?”

“還敢嘴硬!” 張謙身后的雜役上前就要揪林風衣領,卻被林風側身避開。張謙見狀,冷笑一聲:“你以為憑一首歪詩就能在坊里立足?今日我就讓你知道,雜役就該有雜役的本分!” 他揚手指向院角那堆比人還高的柴火,“半個時辰內,把這些柴劈完,若是劈不完,就別想吃飯!”

林風看著那堆足有百斤的濕柴,再看張謙眼中的得意,心里已然明了 —— 這是要借故刁難,讓他在坊里徹底抬不起頭。他沒爭辯,只是緩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餅屑:“張樂師說話算話?若是劈完了,日后便莫要再尋我麻煩?!?/p>

“你若真能劈完,我便不再管你!” 張謙料定林風做不到,當即應下,帶著雜役揚長而去。

林風望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雖不是力大無窮的壯漢,但現(xiàn)代健身房練出的臂力,對付這點柴火還不算難事。只是他沒急著動手,反而繞到前院 —— 昨日蘇婉卿的琵琶聲還在耳畔,他記得今日是坊里排練新曲的日子,王修遠說不定還會再來。

果然,剛走到回廊拐角,就聽見蘇婉卿帶著哭腔的哀求:“王公子,那首《醉春詞》實在不雅,婉卿真的不能彈唱!”

“不能彈唱?” 王修遠的聲音帶著怒意,“昨日那雜役能作詩,你就不能唱我的詞?還是說,你眼里只有那個掃糞的小子?”

林風快步上前,正好看見王修遠伸手去扯蘇婉卿的琵琶弦,弦線繃得筆直,眼看就要斷裂。蘇婉卿急得眼眶通紅,卻死死護著琵琶,不肯松手。

“王公子這般逼迫一個女子,未免有失文人風度?!?林風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回廊里的人都頓住了動作。

王修遠回頭見是林風,臉色瞬間鐵青:“又是你這個雜役!上次的賬還沒跟你算,你倒自己送上門來!”

“王公子何必動怒?!?林風走到蘇婉卿身邊,將她護在身后,目光直視王修遠,“婉卿姑娘不愿彈唱,想必是覺得《醉春詞》與她的琵琶曲不搭。若是王公子真想聽新詞,不如我再作一首,讓婉卿姑娘彈唱,如何?”

“你再作一首?” 王修遠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著林風大笑,“上次不過是你瞎貓碰上死耗子,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文人墨客?今日你若能作出比我《醉春詞》好的詩,我便當著眾人的面,給婉卿姑娘賠禮道歉!若是作不出來,你就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滾出玉春坊!”

周圍看熱鬧的樂師和雜役都屏住了呼吸,誰都知道王修遠是故意為難 —— 林風一個雜役,就算會作詩,也未必能當場作出好詩。蘇婉卿拉了拉林風的衣袖,低聲道:“公子,別跟他賭,他就是故意刁難你。”

林風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他看向王修遠,朗聲道:“一言為定!只是不知王公子想以何為題?”

王修遠眼珠一轉,指著院中的柳樹道:“就以這‘柳’為題,作一首七言絕句,若是有一字不雅,就算你輸!” 他料定林風只會寫些思鄉(xiāng)的淺白詩句,未必能寫出柳樹的意境。

林風頷首,目光落在那隨風搖曳的柳枝上,腦海中瞬間閃過賀知章的《詠柳》。但他沒直接照搬,而是稍作改動,讓詩句更貼合此刻的場景。

只見他負手而立,望著柳枝沉吟片刻,隨后朗聲道: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詩句一出,回廊里瞬間安靜下來。王修遠臉上的笑容僵住,他怎么也沒想到,林風竟能作出如此靈動的詩句 ——“二月春風似剪刀”,將春風比作剪刀,既形象又新奇,比他那滿是俗艷詞句的《醉春詞》高明何止十倍!

蘇婉卿眼中閃過驚喜,她輕輕撥動琵琶弦,順著詩句的意境彈了起來。清脆的琵琶聲配上這絕妙的詩句,瞬間讓整個玉春坊都鮮活起來。周圍的樂師們紛紛點頭稱贊,看向林風的眼神里滿是敬佩。

王修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自己不僅沒難住林風,反而讓他更出風頭。可話已說出,若是不認賬,日后在長安文人圈里便再也抬不起頭。他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走到蘇婉卿面前,含糊地說了句 “是在下唐突了”,隨后便轉身快步離去,連頭都沒敢回。

張謙原本躲在人群后看熱鬧,見王修遠狼狽離去,心里又氣又急。他走上前,瞪著林風道:“你倒是會耍小聰明!但你別忘了,院角的柴火還沒劈完,若是半個時辰內劈不完,你還是要受罰!”

林風轉頭看向張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張樂師放心,我既然說了會劈完,就不會食言。只是我還有一事想問 —— 昨日我作的《長安夜思》,不知坊主是否聽過?”

張謙一愣,他沒想到林風會突然提起坊主。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回廊盡頭傳來:“老夫當然聽過。”

眾人回頭,只見一個穿著錦緞長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緩步走來,正是玉春坊的坊主李三郎。李三郎走到林風面前,目光中帶著審視:“你就是林風?昨日那首《長安夜思》,還有今日這首《詠柳》,都是你作的?”

林風躬身行禮:“回坊主,正是在下?!?/p>

李三郎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好!好一個‘二月春風似剪刀’!你雖只是個雜役,卻有這般才華,實在難得。張謙,從今日起,林風不必再做雜役,就留在樂師房,跟著大家學習樂理吧。”

張謙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怎么也沒想到,林風不僅沒被刁難住,反而還得到了坊主的賞識,一躍從雜役變成了樂師房的人。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被李三郎冷冷的眼神制止:“怎么?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 張謙連忙低下頭,心里卻把林風恨得牙癢癢。

蘇婉卿走到林風身邊,臉上滿是笑意:“林公子,恭喜你了!”

林風看向蘇婉卿,又看了看李三郎,心里明白 —— 這只是他逆襲的第一步。有了坊主的賞識,他就能更接近樂坊的核心,日后再憑借詩詞,定能在長安的 “娛樂圈” 里闖出一片天。


更新時間:2025-09-03 03: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