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清晚，今年十七歲，是個徹頭徹尾的替身。
從我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有個雙胞胎姐姐叫宋清雨。她比我早出生三分鐘，也比我早離開這個世界十七年。
媽媽說，清雨長得特別漂亮，眼睛大大的，笑起來像天使。而我，只是個勉強及格的仿制品，五官雖然和姐姐一模一樣，可總是差了那么一點神韻。
"要是清雨還在就好了。"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
最要命的是，姐姐生前還有個男朋友，叫江時深。三歲時他們就訂了娃娃親，青梅竹馬十四年，直到姐姐出車禍。
而我，就是在這樣的陰影下長大的。每當江時深看著我出神的時候，我知道他看到的不是我，是透過我看姐姐。
可我偏偏還喜歡上了他，這該死的替身命運。
秋天的時候，江時深轉(zhuǎn)學到了我們班。
他推開教室門的那一刻，全班女生都停止了呼吸。黑色碎發(fā)垂在額前，眼神清冽如山間溪水，白襯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修長的手腕。標準的校草配置，完美得像從漫畫里走出來的人。
"這是新轉(zhuǎn)來的江時深同學。"班主任介紹完，環(huán)視全班，"清晚，你來帶帶他，你們小時候認識。"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江時深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那雙眼睛里瞬間涌起了復雜的情緒，驚喜、痛苦、還有一種我讀不懂的渴望。
"宋清晚。"他輕聲念出我的名字，聲音有些沙啞。
"嗯。"我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里面倒映的不是我的影子。
下課后，江時深走到我桌前坐下。
"你長大了。"他說。
"十七年了，當然長大了。"我翻著書頁，假裝在復習。
"像她。"
我的手一僵，書頁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我不是她。"我終于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是宋清晚，不是宋清雨。"
江時深愣住了，然后苦笑："對不起，我只是......太想念她了。"
"那是你的事。"我收拾書包準備走人，"別把我當成她的替身就行。"
"清晚，等等。"江時深追上來，"我沒有把你當替身。"
我停下腳步，冷笑："是嗎？那你剛才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
"我也不知道。"他最終開口，"看到你，我很混亂。"
"那就別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媽媽正在廚房忙碌?？吹轿一貋?，她擦了擦手："清晚，聽說江時深轉(zhuǎn)到你們班了？"
"嗯。"
"那孩子真可憐，失去清雨后就一直很孤僻。你要多照顧照顧他，他畢竟是......"
"是姐姐的男朋友對吧？"我打斷她，"媽，我不是姐姐的替身，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媽媽怔了一下，眼圈瞬間紅了："清晚，媽媽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質(zhì)問，"從小到大，你們看著我的時候，眼里想的都是姐姐吧？如果她沒死，你們根本不會要我！"
"清晚！"爸爸從客廳走過來，臉色很難看，"你怎么能這么說？"
"我說錯了嗎？"我紅著眼睛，"姐姐的房間十七年來一塵不變，我的房間卻從來沒有認真布置過。姐姐喜歡的玩具你們買了一堆放在她房間，問過我喜歡什么嗎？"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
"我知道你們愛的是她，不是我。"我的聲音開始顫抖，"可我也是你們的女兒啊，為什么我要為一個死去的人讓位？"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媽媽顫抖著手，眼淚嘩地流下來："清晚，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姐姐......"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心里的委屈和憤怒終于爆發(fā)："因為她死了！她已經(jīng)死了十七年了！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說完這句話，我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
夜晚的街道很安靜，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該去哪里。
"清晚。"
背后傳來江時深的聲音，我沒有回頭。
"你跟蹤我？"
"我住在附近，聽到你們家傳來爭吵聲。"他走到我身邊，"臉還疼嗎？"
我摸了摸左臉，那里還留著媽媽的手印。
"不關(guān)你的事。"
"是因為我嗎？"江時深停下腳步，"是因為我的出現(xiàn)，所以你和阿姨吵架了？"
我也停了下來，看著遠處昏黃的路燈："你覺得呢？"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對不起。"
"你道什么歉？"我轉(zhuǎn)身看他，"你又沒做錯什么，錯的是這個該死的命運安排。"
江時深的眼睛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明亮："清晚，如果......如果我說我看你的時候，心里想的確實是她，你會恨我嗎？"
我的心臟像被重錘敲擊了一下。
"我已經(jīng)恨了十七年了。"我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不差這一次。"
"可是......"江時深向前邁了一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除了想起她，我還會......想要保護你。"
"別說了。"我捂住耳朵，"我不想聽這些話。"
"清晚，聽我說完。"他握住我的手腕，將我的手輕輕拉下來，"剛開始確實是因為你像她，可是今天在教室里，你說你不是她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
"意識到什么？"
"我開始分得清你們了。"他的聲音很輕，"她溫柔得像春天的雨，而你......"
"我什么？"
"你像夏天的雷，有自己的脾氣和倔強。"江時深看著我的眼睛，"清晚，我想重新認識你，不是作為她的妹妹，而是作為宋清晚。"
我愣住了，心跳得厲害。
"重新認識？"
"嗯。"他松開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鄭重地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江時深，今年十七歲，請多指教。"
我看著他伸在空中的手，心情復雜極了。
這是我等了十七年的話，可為什么聽到的時候，心里還是酸酸的？
"你好。"我最終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叫宋清晚，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江時深的手很溫暖，握手的時候，他輕輕地笑了。
那個笑容，是只屬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