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岷江驚濤與時空異變暴雨如注,漆黑的天幕仿佛被撕開了無數道口子,
銀河傾瀉般砸向岷江。江水怒吼著,翻滾著,像一頭被激怒的巨龍,
瘋狂撞擊著剛剛筑起的堤壩。“府君!此處危險!”親兵的呼喊在風雨中幾乎微不可聞。
李冰巋然不動,渾身早已濕透,官袍緊貼在身上,冰涼的雨水順著頜下長須不斷滴落。
他深邃的目光死死盯著江心那處不斷擴大的漩渦,左手緊握著一根刻滿刻度的木制“水平”,
右手下意識地捻著早已濕透的衣袖。“水位又漲了三寸!”他聲音沙啞,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告訴第三隊,再加派二十人,沙袋需再壘高一層!快!
”這里是湔堋,后世稱之為都江堰的偉大工程正初具雛形。數月來,李冰親率蜀郡軍民,
戰(zhàn)天斗地,誓要馴服這條肆虐千年的巨龍。魚嘴分水堤已初見規(guī)模,
但在這突如其來的特大洪峰面前,仍顯得搖搖欲墜。“父親,此處我來督陣,您且退后片刻!
”一個年輕的身影沖到他身旁,是他的次子,同樣渾身泥水,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擔憂。
李冰擺手,目光未曾離開江面:“無妨。二郎,你看那漩渦之下,水流湍急異常,
我恐其下巖基已被掏空。需立刻測算此處水深及流速,否則堤壩危矣!”“可是風雨太大,
‘水平’難定,‘表’儀亦無法立穩(wěn)??!”兒子焦急道?!笆略谌藶?!”李冰斬釘截鐵,
“取繩墜來,縛于我身,我親去測量!”“父親!不可!”兒子大驚失色,
死死拉住他的手臂。親兵們也跪倒一片:“府君三思!”李冰推開眾人,
眼神堅定如鐵:“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事多難,維其棘矣!今岷江之患,
關系蜀郡萬千生靈,我李冰豈能惜身?!”決心已定,不容分說。他已將粗繩系于腰間,
另一頭交由十數名精壯軍士牢牢持握,
手中拿著沉重的“鉛墜”(一種原始測深工具)和記錄用的竹簡炭筆,
一步步邁向咆哮的江邊。狂風幾乎要將他掀倒,雨水模糊了視線。他努力站穩(wěn),
將鉛墜奮力拋向漩渦中心,憑借手感估算著繩纜放出的長度,
心中默算:“一仞…兩仞…”就在他全神貫注之際,一個前所未有的巨浪如山般壓來,
狠狠拍在堤壩之上。腳下的泥土瞬間松動坍塌。“府君——!
”在兒子和親兵們撕心裂肺的驚呼聲中,李冰只覺腳下一空,無情的江水瞬間將他吞沒。
巨大的力量拉扯著他,冰冷的窒息感撲面而來?;靵y中,
他仿佛看到江底出現一道奇異扭曲的亮光,如同水底睜開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散發(fā)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幽藍光芒。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將他拖入光芒深處,
意識迅速沉入無盡的黑暗……同一時刻,兩千多年后。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岷江水在都江堰魚嘴分水堤前溫順地一分為二,按照“四六分水,二八排沙”的古訓,
滋養(yǎng)著成都平原?!案魑挥慰驼埧?,這就是舉世聞名的都江堰魚嘴分水工程。
”一個清朗而帶著自信的聲音響起。說話者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
穿著藍色志愿者馬甲的年輕男生,他胸前的牌子上寫著“志愿者講解員:張子瀾”。
“它利用岷江出口的特殊地理形態(tài)和河道彎曲的自然規(guī)律,
巧妙地實現了自動分水、自動排沙、控制進水量的神奇功效?!睆堊訛?,
頂尖大學水利水電工程專業(yè)大三學生,正利用暑假在自己崇拜的圣地做志愿者。
他扶了扶眼鏡,繼續(xù)用流利專業(yè)的語言講解:“簡單來說,豐水期,
外江流量占比會自動提升至約六成,內江約四成,避免成都平原遭受洪澇;枯水期則相反,
內江進水約六成,保障灌溉用水。這完美體現了古人‘乘勢利導,
因時制宜’的極高智慧…”他講得投入,游客們也聽得津津有味。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
在側后方一處平時不對外開放的維修平臺附近,空氣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發(fā)出幾乎不可聞的低頻嗡鳴。平臺上的幾臺精密電子監(jiān)測儀器指示燈突然瘋狂閃爍了幾下,
又恢復了正常。張子瀾的講解略微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
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但什么都沒發(fā)現,
便又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科普世界里:“…其設計之精妙,即使放在今天,
也足以令我們這些水利專業(yè)的學子嘆為觀止。著名的水利專家…”他的話再次被打斷了。
這一次,是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從身后傳來。幾個游客正指著江邊,議論紛紛。“哎,
你看那人怎么回事?”“cosplay?穿成這樣來玩水?”“不像啊,你看他那樣,
好像是剛從水里爬上來…”張子瀾循聲望去,不由得也愣住了。
只見一個身影正艱難地從江岸邊的淺水處爬上來。那人身形消瘦,
有一股威嚴氣度…如果忽略掉他那一身完全不合時宜、濕透后更顯怪異的寬大右衽曲裾深衣,
以及那頭在腦后胡亂束起、此刻正滴著水的長發(fā)的話。這人面色蒼白,眼神卻銳利如鷹,
正用一種混合了極度震驚、茫然和警惕的目光,
袖T恤和防曬衣的游客、遠處若隱若現的索道纜車、拿著手機拍照的人群…他仿佛大夢初醒,
又像是誤入巨人國的孩童,每一個景象都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他看到一名游客舉起手機,
黑乎乎的鏡頭正對著他,頓時身體緊繃,下意識地擺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防御姿態(tài),
口中低喝出聲:“何方妖物?欲行攝魂之術乎?!”他的聲音不大,語調古樸奇特,
但在略顯嘈雜的環(huán)境中也足以讓附近的人聽清??諝馑查g安靜了一下。隨即,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低低的哄笑。“哈哈,這哥們入戲挺深??!”“臺詞功底不錯,
哪個劇組的?”“這扮的是誰?屈原?不對,
屈原好像投的汨羅江…”也有好心的大媽關切地問:“小伙子,你沒事吧?怎么掉水里了?
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那男子——正是剛剛從戰(zhàn)國時代的岷江驚濤中消失的李冰——對周圍的哄笑和詢問充耳不聞。
他的全部注意力,已被眼前這座既熟悉又陌生到極點的“魚嘴”所吸引。他踉蹌著向前幾步,
無視了滴水的衣擺和渾身的不適,目光死死鎖住分水堤的壩體。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
似乎想去觸摸那灰白色的現代混凝土材質?!按恕四撕挝锼??”他喃喃自語,
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非石非木,堅逾青鋼,渾然一體…竟能將岷水馴服至此?!
”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透人群,
精準地落在了不遠處那個看起來最像“讀書人”的張子瀾身上,
語氣急切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勢:“爾等究竟何人?此處是何地界?秦王麾下哪一部?
速速報來!”這下,連好心的大媽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周圍的游客也收斂了笑容,感覺這不像是在演戲,倒像是…腦子有點問題?
景區(qū)保安聞訊趕來,試圖維持秩序:“先生,請您冷靜一點,您是從哪里來的?
需要我們的幫助嗎?”李冰見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反而來了兩個穿著統(tǒng)一怪異服裝(保安制服)、態(tài)度強硬的人逼近,眉頭緊鎖,
習慣性地喝道:“放肆!本府問話,豈容爾等…”眼看沖突就要升級?!暗纫幌拢?/p>
”張子瀾快步走了過來。他先是禮貌地對保安點了點頭,“叔叔,我來試試。”然后,
他推了推眼鏡,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試圖去安撫或控制,
而是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舉動。他蹲下身,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干燥的地面上,
標準、甚至標注了關鍵尺寸和角度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平面示意圖——魚嘴、飛沙堰、寶瓶口,
一應俱全。畫完后,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那行為古怪的古裝男子,指著地上的圖,
用清晰而緩慢的語調問道:“先生,您剛才問,這里是何處?!薄澳欠裾J得…此圖?
”那一刻,風雨、江水、圍觀的人群似乎都消失了。李冰所有的震驚、警惕和威勢,
在目光接觸到地上那幅精準無比、甚至超越了他當下設計水平的示意圖時,瞬間凝固了。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景象。他緩緩抬起頭,
第一次真正地、審視地看向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衣著古怪,
卻似乎深諳水利之道的“異鄉(xiāng)人”。江風拂過,吹動兩人額前的發(fā)絲。
一個來自兩千多年前的靈魂,與一個現代水利專業(yè)的學子,在這座偉大工程之前,
完成了第一次跨越時空的、無聲的對話。
第二章:異世蘇醒與初見疑云李冰的目光如鷹隼般攫住地面那幅精準的示意圖,
仿佛要將每一根線條都烙印進靈魂深處。周遭游客的竊竊私語、保安警惕的目光,
乃至岷江的奔流聲,在這一刻都褪成了模糊的背景雜音。他腦中驚雷滾滾。
這圖…這分水布局,這堰口走向,
這寶瓶口的方位…竟與他嘔心瀝血設計的“湔堋”工程核心機密驚人地吻合!不,
甚至更為精妙,某些細節(jié)處的處理,
竟隱隱透出一種他苦思良久卻未能捕捉到的、渾然天成的優(yōu)化感。
可這少年…這衣著怪異、言語不通的少年,如何得知?莫非是敵國細作,
已窺得我工程奧妙并加以改良?但觀其神色,坦蕩而專注,并無奸猾之相。
且此地景致雖與我的湔堋神似,細看之下卻處處不同——建材非竹非木,
堅硬光滑如巨獸之齒;人群奇裝異服,行為散漫如觀景嬉游…無數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最終凝成一個最荒謬卻也唯一能解釋眼前景象的猜測:莫非…那江底異光,并非龍王索命,
而是…《山海經》中所載的異界通道?此處已非我所知的塵世?他壓下翻騰的心緒,
強迫自己冷靜。為官數十載,處變不驚是基本素養(yǎng)。他再次看向張子瀾,眼神中的銳利稍斂,
探究之意更濃。他緩緩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圖,又指向眼前的魚嘴分水堤,
然后用疑問的目光投向張子瀾。張子瀾心臟砰砰直跳,
一種混合著荒誕感與極致好奇的情緒攫住了他。這人的反應太不對勁了。
如果是cosplay或者嘩眾取寵,
絕無可能有剛才那一瞬間流露出的、幾乎能穿透人心的震驚與威嚴。
那是一種長期身居高位、執(zhí)掌生殺予奪才能淬煉出的氣場。而且,他認得這圖!他不僅認得,
他的反應更像是一個…設計師看到了自己作品的超進化版本!張子瀾深吸一口氣,
決定再試一次。他無視了旁邊試圖插話的保安,用樹枝在那幅圖的旁邊,
工工整整地寫下了三個漢字:都——江——堰然后,他指著這三個字,又用力點了點地面。
李冰的眉頭緊緊鎖起?!岸冀??”他下意識地重復,發(fā)音略顯古怪。他從未聽過此名。
他所在的秦國,稱此地為“湔堋”,或稱“湔氐道”。此名從何而來?看到對方臉上的困惑,
張子瀾并不氣餒。他又飛快地在“都江堰”三個字下面,寫下了兩個字:湔堋寫完后,
他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李冰的目光掃過第一行文字,完全不解其意。
但當他的視線落在那熟悉的“湔堋”兩個篆文時,他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一個可怕的、足以撕裂所有認知的念頭,如同岷江冬天的冰刺,狠狠扎入他的腦海。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剛才從水里爬出來時還要蒼白。保安終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
試圖去拉李冰的胳膊:“這位先生,不管你是什么情況,先跟我們到管理處換身干衣服,
再…”“且慢!”李冰猛地一甩袖(盡管濕透的袖子甩起來毫無氣勢),
動作幅度之大嚇了保安一跳。他后退半步,再次看向張子瀾,眼神已然不同。那里面有震驚,
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求證欲。他不再試圖用語言溝通,
而是伸手指了指張子瀾畫的那幅圖,然后又指向自己的眼睛,
再指向遠處的玉壘山和腳下的岷江,最后,他用兩根手指模仿人走路的動作,從魚嘴開始,
沿著內江河道向下游方向“走”去,臉上露出強烈的探究和堅持。他要去看!親眼去驗證!
驗證這圖紙,驗證這工程,驗證這個可怕而荒謬的猜想!
張子瀾瞬間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想實地勘察整個工程!“叔叔,
”張子瀾立刻轉頭對保安說,語速飛快但態(tài)度誠懇,
“他好像對都江堰的工程結構特別感興趣,可能是個…呃…古代水利發(fā)燒友?
有點沉浸式體驗了。我是水利專業(yè)的志愿者,要不我先帶他沿著景區(qū)路線走一圈,給他講講?
說不定他能平靜下來。這么多人圍著,反而容易刺激他。
”保安看著李冰那雖然怪異但此刻確實不再激烈、只是全身心透著一種固執(zhí)探究姿態(tài)的樣子,
又看看一臉專業(yè)認真的張子瀾,猶豫了一下。景區(qū)最怕的就是突發(fā)騷亂和游客沖突,
能平穩(wěn)處理最好?!澳恪苄袉??他看著有點…”保安壓低聲音?!皼]問題,
”張子瀾推了推眼鏡,展現出學霸特有的、讓人莫名信服的氣場,
“溝通不暢有時源于知識壁壘,一旦找到共同話題,就能搭建理解的橋梁。
”(他下意識用了某位教授的名言)保安最終點了點頭:“那你看好他,別讓他做危險動作,
別打擾其他游客。有事立刻用對講機呼叫我們。”“明白!”人群見沒什么熱鬧可看,
也漸漸散去,
只是偶爾還有人回頭好奇地張望幾眼這詭異的組合——一個穿著志愿者馬甲的現代學生,
領著一個長發(fā)滴水的“古人”。張子瀾松了口氣,對李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示意他跟著自己,沿著景區(qū)規(guī)劃好的參觀路線前行。李冰立刻邁步跟上,
他的步伐甚至有些急切,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貪婪地掃描著視野里的一切。于是,
一場極其詭異的“現場教學”開始了。“這是魚嘴,現代用鋼筋混凝土加固過了,
比古代…嗯…比以前的竹籠卵石結構堅固很多,壽命也更長?!睆堊訛懕M量用簡單的詞匯,
配合手勢講解。李冰聽到“鋼筋混凝土”時一臉茫然,但聽到“竹籠卵石”時眼睛猛地一亮,
用力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甚至還蹲下身,不顧地上水漬,
仔細用手指觸摸混凝土的接縫和質感,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走過魚嘴,來到飛沙堰。
“這是飛沙堰,利用彎道環(huán)流原理,自動排沙泄洪。水量太大時,洪水會自動漫過這里,
確保進入寶瓶口的水量不會過多…”張子瀾指著那處溢洪道講解。
“環(huán)流…排沙…”李冰喃喃自語,這兩個詞他似乎琢磨了一下,隨即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光彩。
他猛地抬頭看向河道彎處,又低頭看看堰體,
雙手甚至不自覺地開始比劃水流的方向和沙礫運動的軌跡。“妙哉!竟可如此!順勢而為,
盡得風流!”他忍不住脫口贊道,完全忘了對方可能聽不懂。
張子瀾雖然沒完全聽清他那文白夾雜的感嘆,但看他那恍然大悟、擊節(jié)贊嘆的樣子,
心中那份荒誕的猜想又加重了幾分——這人,
好像真的在理解這些幾百年前就成熟了的、他本該“了如指掌”的原理!接下來是寶瓶口。
望著那劈開玉壘山形成的峽口,控制著進入成都平原的水量,李冰駐足良久,神情復雜。
這里有他親自督導開鑿的痕跡(雖然現代經過大規(guī)模整修),熟悉感撲面而來,
但周邊的一切又在提醒他物非人非?!伴_鑿此處,甚艱…”他輕聲道,仿佛在自言自語,
手指無意識地拂過山壁的巖石。張子瀾沒聽清,但他順勢接口:“是啊,
聽說古代沒有炸藥和大型機械,全靠火燒水澆、人力開鑿,真是難以想象的工程奇跡。
”他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一塊介紹古代開鑿技術的展示牌,上面有示意圖。
李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圖畫得雖簡略,卻深得其中三味,不由得微微頷首。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展示牌旁邊的一個東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安裝在寶瓶口附近巖壁上的水文監(jiān)測站。不大的白色箱體,上面豎著太陽能板,
下面探出幾根金屬傳感器沒入水中,旁邊還有一個攝像頭和天線。
李冰的臉上露出了比剛才看到手機時更加濃重的困惑與警惕。這東西…非金非木,造型奇特,
還對著江水“虎視眈眈”,是何物?他忍不住伸手指向那設備,看向張子瀾,
投以詢問的目光?!芭叮莻€啊,”張子瀾解釋道,“那是自動水文監(jiān)測站,
里面有很多傳感器,可以自動測量水位、流速、水溫什么的,
數據通過天線實時傳回數據中心?!崩畋骸啊泵恳粋€詞他都聽到了,但組合在一起,
意義如同天書。傳感器?數據?實時傳輸?他臉上的表情大概過于空白,張子瀾忍不住想笑,
又覺得不禮貌,強行忍住。他想了想,
試圖用最古老的概念來類比:“呃…就好比是…永不休息的‘水則’(古代水位標尺),
而且它不光自己看,還能立刻‘千里傳音’,把消息告訴后面管水的人。
”這個比喻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李冰的目光在那白色的“箱子”和滔滔江水之間來回掃視,
眼神中的警惕漸漸被一種極度的好奇所取代。永不休息的水則?千里傳音?若得此物,
何須派人日夜值守、冒雨觀測?何須快馬加鞭傳遞水情?這一刻,
什么敵國細作、什么龍王索命的猜想都已褪去。
一個更加清晰、更加灼熱的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長——此地,絕非故土。此物,皆屬神技。
而吾至此,絕非偶然!他猛地轉頭,目光如電般射向張子瀾,
先前那種上位者的威勢不經意間再次流露。他不再用手勢,而是直接開口,
聲音因激動和缺水而愈發(fā)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迫切:“爾…你,
”他生硬地嘗試改變稱呼,抬手指著那水文監(jiān)測站,一字一頓地問道,“此…‘水則’,
如何…造?如何…用?”江風拂過,吹動他濕漉漉的衣袍,也吹動了張子瀾額前的碎發(fā)。
張子瀾看著對方那無比認真、甚至帶著一種學術探究般狂熱的表情,徹底愣住了。
他好像…真的在問技術細節(jié)?李冰那沙啞而急切的追問,如同一聲驚雷,在張子瀾耳邊炸響。
“此…‘水則’,如何…造?如何…用?”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帶著一種古老的口音和拗口的節(jié)奏,但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卻清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張子瀾臉上的肌肉僵硬了一瞬,他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仿佛這樣能看得更清楚,
確認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造?用?他是在問……這自動水文監(jiān)測站的制造和使用方法?
這已經不是“沉浸式體驗”或者“行為藝術”能解釋的了。
這更像是一個……一個真正來自技術空白時代的人,在面對無法理解的科技造物時,
最本能、最直接的反應——不是恐懼,而是最純粹的好奇和求知欲,
一種近乎原始的、想要掌握它的沖動。保安雖然站得稍遠,但也聽到了這突兀的問話,
臉上的表情更加疑惑,手已經按在了對講機上,似乎隨時準備呼叫支援。
張子瀾的大腦飛速運轉。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激化矛盾,也不能讓保安把這人帶走。
眼前這個渾身濕透、言行古怪的男人,身上一定有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
而解開這個秘密的鑰匙,或許就藏在這種看似荒謬的對話里。
他迅速對保安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擺了擺手,用口型無聲地說:“沒事,交給我。”然后,
他轉向李冰,沒有直接回答那個關于“造”和“用”的天大難題,而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指了指不遠處景區(qū)為游客設置的休息長廊,那里有長椅和遮陽棚,相對僻靜一些。
“這里……說話不方便?!彼啪徴Z速,盡量清晰地吐出每個字,
并配合著強烈的手勢——先指指周圍的游客,做出一個“嘈雜”的皺眉表情,
然后又指指長廊,做出一個“坐下”、“安靜”的手勢。“我們,去那邊,坐下,慢慢說。
可好?”他的動作比語言更有效。
李冰深邃的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圈周圍依然投來的好奇目光,又看了看一臉緊張的保安,
理解了張子瀾“避人耳目”的意圖。他雖心急如焚,但也知此事詭異,不宜張揚。
他壓下澎湃的心緒,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這份臨時達成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休息區(qū)。李冰的步伐沉穩(wěn)依舊,但每一步都似乎帶著千鈞的重量,
燈、游客手中會發(fā)光發(fā)聲的“小鏡子”……他的世界觀正在持續(xù)崩塌與重塑的邊緣反復橫跳。
張子瀾則快步走到旁邊的便民服務點,自掏腰包買了兩瓶礦泉水。他想了想,
又額外要了一疊點餐用的便簽紙和一支圓珠筆。這些,或許能成為溝通的橋梁。
在長廊最靠里的長椅坐下,張子瀾將一瓶水遞給李冰,并示范性地擰開自己那瓶喝了一口。
李冰警惕地看著手中透明輕盈的塑料瓶和里面清澈的液體,沒有立刻飲用。
他先仔細觀察了瓶身和瓶蓋,又看了看張子瀾,似乎在確認無毒。直到張子瀾又喝了一口,
并對他鼓勵地點點頭,他才嘗試著抿了一小口。清涼甘冽的滋味劃過喉嚨,
驅散了些許疲憊和焦渴,但他臉上并未露出享受的表情,
反而對這容器本身投去了探究的一瞥——此等器皿,造價幾何?竟如此普及?
張子瀾沒有急于開口,他擰好水瓶,拿出便簽紙和筆,在膝蓋上鋪開。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