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車禍撞死人,全家逼我賣房救他?!澳闶情L姐,賣血也得拿錢!”弟弟打翻我遞的水杯。
我踩過滿地狼藉:“行,那就讓爸坐牢?!焙髞砦颐吭陆o母親賬戶打一千元贍養(yǎng)費。
備注永遠只有冰冷兩個字:“法定義務。”弟弟電話里哭罵:“姐你太狠了!”掛斷電話,
我笑著把兒子舉過頭頂:“媽媽給你買新樂高好不好?”1電話響起的時候,
我正盯著電腦屏幕,眼前一陣陣發(fā)黑。連續(xù)熬了兩個大夜做的項目方案,剛剛被總監(jiān)打回來。
“喂?”我接起來,聲音沙啞“是林薇嗎?”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的男聲,
“這里是縣交警二大隊。你父親林建國,騎摩托車在交叉口違規(guī)橫穿馬路,
與一輛正常行駛的三輪車發(fā)生嚴重碰撞。傷者已經(jīng)送往縣一院ICU搶救,
你父親左腿和肋骨多處骨折,現(xiàn)在也在縣一院急診。情況很不好,你作為直系親屬,
請立刻過來處理相關事宜!”腦子里瞬間懵了。
手不住的發(fā)抖“我爸他……”喉嚨像被什么東西死死扼住,后面的話怎么也擠不出來。
“請盡快!”對方不容置疑地掛了電話。我猛地站起來,眼前又是一黑,
趕緊扶住桌子才沒摔倒。總監(jiān)隔著玻璃墻望過來,眉頭擰成了疙瘩。我抓起包,
沖到了他面前,語無倫次地解釋:“陳總,我爸出車禍了,在搶救,
我要馬上趕去醫(yī)院”“林薇!”陳總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賴煩,“項目后天就要!
你這時候請假?”“對不起陳總”我?guī)缀跏前笾?,手指死死摳著包帶,指甲快嵌進肉里。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最終不耐煩地揮揮手:“快去快回!項目不能耽誤!
處理完了馬上回來加班!搞不定,后果你知道!”我飛快的沖出寫字樓。攔住一輛出租車,
坐進車里報出醫(yī)院名字時,聲音都是飄的。司機從后視鏡里瞥了我蒼白的臉一眼,
默默加快了速度。我的老家縣城離市區(qū)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很快我來到了醫(yī)院。
我沖進去急癥室,一眼就看到躺在急癥床上的父親。他臉上糊著干掉的血跡和灰塵,
左腿打著簡陋的夾板,痛苦地呻吟著,眼神渾濁。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站在旁邊,
臉色凝重。“林薇女士?”警察迎上來,“我是處理事故的交警我姓王。傷者還在ICU,
情況非常危急,隨時有生命危險。你父親負全責?,F(xiàn)在需要家屬墊付醫(yī)療費,
后續(xù)你們可以和對方協(xié)商,爭取諒解?!碑斘铱吹阶o士遞過來的繳費單上三萬的數(shù)字,
我顫抖著手,把卡遞過去,里面只有這個月剛領的八千元工資。“我能不能先交八千,
我卡里只有這些,剩下的我再想辦法”我聲音干澀得像砂紙。警察小王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沒說什么,只是遞給我一份初步的事故責任認定書復印件。安頓父親進了擁擠的三人病房,
他打了止痛針,昏沉地睡去。我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出病房,拿出手機,給弟弟撥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zhèn)鱽碚鸲@的游戲音效和夸張的砍殺聲。“喂?姐?
”林偉的聲音帶著被打擾的不耐煩?!鞍殖鲕嚨溋耍『車乐?!在縣一院!你趕緊過來!
”我有些生氣?!鞍??車禍?”游戲音效小了點,他似乎挪開了手機,“嚴重嗎?哎呀,
我過去也沒用啊,我又不是醫(yī)生!你處理就行了唄,你最能干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傲謧ィ∧鞘悄惆?!”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爸乐溃?/p>
”他敷衍著,“我這邊正團戰(zhàn)呢,關鍵時候!掛了掛了!辛苦你了姐!”話音未落,
忙音已經(jīng)響起。在電話被掛斷的同時傳來我弟媳張麗刻意拔高的聲音:“讓你姐管唄,
咱們小寶剛睡著,醫(yī)院那地方細菌多死了,我可不去”我站在原地,
醫(yī)院大廳的喧囂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有心臟在空蕩蕩的胸腔里,一下,一下,
沉重地跳著,帶著一種被徹底掏空的麻木和冰涼。
2父親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地咒罵著那個“不長眼”的司機,母親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
手里攥著一條洗得發(fā)灰的手絹,眼淚就沒停過,
嘴里反復念叨著“造孽啊”、“這可怎么活啊”。
了可咋辦”、“這以后日子可怎么過”、“偉偉(我弟弟)還沒個穩(wěn)定工作”……字字句句,
都像浸透了苦水的繩索,一圈圈勒緊我的脖子。三天后,
對方的主治醫(yī)生告知我們傷者顱內(nèi)損傷太重,多個臟器衰竭,搶救無效,已經(jīng)死亡后面的話,
我一個字都沒聽清,害怕和對傷者的愧疚使我眼前陣陣發(fā)黑。
死者家屬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像刀子一樣刮過來,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撲到我面前,
拼命撕扯著我:“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銈冞@些殺千刀的!不得好死!
”她的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火辣辣地疼。交警小王再次出現(xiàn),
神情比上次更加肅穆。他把我拉到一邊,避開情緒失控的家屬,聲音壓得很低,
卻字字如錘:“林女士,這次事故你父親全責,現(xiàn)在對方死亡。我們會對你父親提前公訴,
如果不能爭取到家屬諒解的話,你父親將會承擔刑事責任。具體的情況,
我建議你先咨詢律師”我顫抖著手撥通了高中同學李律師的電話,把情況告訴他后,
他分析道:“你們現(xiàn)在面臨兩個選擇:第一,取得死者家屬的諒解,
這需要支付一大筆賠償金,死者又是一名年輕男性,我初步估算在一百萬上下,
這樣量刑上能爭取到對方諒解;第二,如果無法達成諒解且無力賠償,
根據(jù)《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交通肇事致人死亡且負主要或全部責任,
量刑起點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結(jié)合你父親的情況,沒有逃逸等惡劣情節(jié),
但也沒有賠償能力,估計一年左右的有期徒刑是跑不掉的。一百萬!
這個天文數(shù)字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我所有的存款,加上預支工資、透支信用卡,
撐死也就十萬塊。杯水車薪。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病房里壓抑的啜泣和咒罵。
林偉和張麗來了。林偉空著手,臉上帶著沒睡醒的煩躁,
張麗則緊緊抱著他們兩歲多的兒子小寶,孩子在她懷里不安地扭動著?!敖悖趺礃恿??
聽說人死了?”林偉一進門就嚷嚷,語氣里沒有多少悲傷,倒像是聽到了什么麻煩的八卦。
他的目光掃過父親打著石膏的腿,眉頭皺得更緊。母親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立刻撲過去拉住林偉的胳膊,哭聲陡然拔高:“偉偉??!你可來了!你爸闖大禍了!
人家要一百多萬?。〔蝗荒惆志鸵プ瘟?!這可怎么辦?。?/p>
我的老天爺啊……”她哭天搶地,把交警的話添油加醋地重復了一遍。林偉的臉色瞬間變了,
剛才那點不耐煩被巨大的驚恐取代?!耙弧话偃f?!”他失聲叫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搶錢啊!我們家哪有這么多錢!”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怕那筆巨債沾到他身上。
張麗緊緊抱著孩子,往林偉身后縮了縮,尖聲道:“爸!你怎么能這么不小心啊!
這下可把全家都害慘了!”她低頭哄著被嚇哭的兒子:“小寶乖,小寶不怕,
不關我們的事……”那撇清關系的姿態(tài),做得明明白白。父親掙扎著半坐起來,
額頭上青筋暴跳,眼睛死死地瞪著我:“林薇!你聽到了!爸不能去坐牢!丟死人了!
我這把老骨頭進去就廢了!你是大姐,你有工作,你認識的人多!你給我想辦法!
實在不行你把你房子賣了,必須把錢給我湊出來!”他吼得唾沫星子橫飛,
像一頭瀕死的野獸在咆哮。母親也停止了哭嚎,轉(zhuǎn)過頭,
那雙被淚水泡得紅腫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臉上,充滿了理所當然的索?。骸芭畠喊?!
你爸說得對!你總不能看著你爸去蹲大獄吧?那偉偉以后還怎么抬頭做人?
咱們老林家還怎么在村里立足?你想想辦法!你弟他們剛有孩子,難處大著呢!全靠你了啊!
”林偉立刻接腔,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誠懇”:“是啊姐!你人脈廣,認識那些大老板,
借個百來萬應該不難吧?我可真沒錢,我那點工資還不夠小寶買奶粉呢!爸這事,你是長姐,
就該你管!”張麗把頭埋在孩子頸窩里,聲音悶悶地傳來,卻異常清晰:“姐,你是能干,
我們這一大家子,關鍵時刻不靠你靠誰?我們小寶還這么小……”她適時地掐了孩子一下,
孩子哇哇大哭起來,哭聲在逼仄的病房里格外刺耳。所有的目光,像無數(shù)根燒紅的針,
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在這一刻,泰山壓頂般轟然砸下,要把我碾進塵埃里。
3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多年積壓的委屈,像巖漿一樣從心底最深處猛地噴涌出來。
我抬起頭,目光掃過父親扭曲的臉,母親淚眼婆娑卻寫滿索取的眼,
弟弟那副事不關己的嘴臉,還有弟媳緊緊抱著“擋箭牌”的姿態(tài)?!拔夜??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像是在念一句與己無關的臺詞。
“從小到大,家里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哪一樣輪得到我林薇?
你們嘴里省下來的每一分錢,都填進了林偉的嘴里、身上!他結(jié)婚,
全家勒緊褲腰帶給他湊首付買房,我也“借”了你們十五萬,那錢,你們提過還一個字嗎?
當初我結(jié)婚你們臨時加價,收了30萬彩禮,全部給林偉買房,一分錢嫁妝沒給我,
因為這事這幾年我在婆家一直受氣,現(xiàn)在你們還想讓我賣房,那房子可是我婆家買的,
你們是想讓我在婆家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嗎。”我的目光轉(zhuǎn)向林偉,他眼神閃爍了一下,
避開了?!艾F(xiàn)在他闖禍了,”我指向病床上的父親,指尖微微發(fā)顫,聲音卻穩(wěn)得像冰,
“撞死了人!要賠一百萬!你們輕飄飄一句‘該我管’?我憑什么管?我是開銀行的嗎?
我也有家!有孩子要養(yǎng)!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父親粗重的喘息和張麗懷里孩子漸漸低下去的抽噎聲。母親張著嘴,
似乎被我這一連串的質(zhì)問打懵了。林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深吸一口氣,
肺部像是塞滿了冰渣,又冷又疼。但思路卻無比清晰,像被這徹骨的寒意淬煉過?!稗k法,
不是沒有。”我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病房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林偉那套婚房。
當初買的時候,爸媽出了二十萬養(yǎng)老錢,我“借”了十五萬,我的彩禮三十萬,
他自己就掏了五萬塊!那房子,說白了,就是全家人的血汗堆起來的!現(xiàn)在,
是它派上用場的時候了。賣掉它!錢拿來賠給人家,爭取諒解,爸就不用坐牢?!薄笆裁??!
!”我的話音剛落,就像在滾燙的油鍋里潑進了一瓢冰水,瞬間炸開了鍋。
林偉第一個跳起來,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聲音尖利得破了音:“林薇!你放屁!
你他媽瘋了吧!那是我的房子!憑什么賣?!賣了我和張麗小寶住大街上去喝西北風嗎?!
你想逼死我們?。∧銈€黑心爛肺的賤人!”他像一頭暴怒的野獸,唾沫星子噴濺到我臉上。
“反了!反了天了!”病床上的父親更是怒發(fā)沖冠,掙扎著就要撲過來,牽扯到傷處,
疼得他齜牙咧嘴。他抓起床頭柜上的水杯,用盡全身力氣朝我狠狠砸過來!
“我打死你個沒良心的畜生!敢賣你弟弟的房子?那是你弟弟的窩!是老林家的根!
你想讓我們老林家斷子絕孫嗎?”塑料水杯砸在我肩頭,又滾落在地,溫水流了我一身。
母親也徹底撕下了那層苦情的面紗,她不再哭泣,而是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沖到我面前,
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進我的眼睛里,刻毒的話語像淬了毒的針:“林薇!你良心被狗吃了!
那是你親弟弟!你讓他賣房?你讓他老婆孩子流落街頭?你還是不是人!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道你是這么個禍害,生下來就該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