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悅的婚姻,像一出精密的人偶劇。七年來,
我是那個上了發(fā)條、永遠不知疲倦、負責賺錢養(yǎng)家的男主角。而她,
是那個負責美麗、消費、以及不斷用我的錢去填補她原生家庭欲望窟窿的女主角。
我年薪百萬,是親戚朋友眼中“別人家的老公”,是她父母口中“有出息的好女婿”。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丈夫,我是一臺印著“陳嶼”名字的提款機。
當這臺機器決定主動拔掉自己的電源時,我無比期待看到那張精致妝容下的臉,
會呈現出怎樣一副精彩絕倫的表情。畢竟,這場長達七年的戲,我演膩了。1“老公,
下個月我弟房子的首付,還差五十萬,你周末抽空轉一下。
”林悅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好聽,像江南的鶯啼,軟糯又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理所當然。
她優(yōu)雅地用叉子卷起一小撮意面,甚至沒抬眼看我一下,
仿佛只是在說“幫我拿下醬油”一樣稀松平常。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餐桌對面,林悅終于舍得將視線從那盤價值不菲的黑松露意面上移開,落在我臉上。
她微微蹙眉,那雙精心描畫過的眼睛里帶著一絲審視和不悅,
似乎在責備我打擾了她用餐的雅興?!霸趺戳??”她問,語氣里已經有了一絲不耐煩,
“你不會想說最近手頭緊吧?陳嶼,你那點年薪我還不知道嗎?五十萬對你來說,
灑灑水而已?!蔽铱粗粗@張我曾經愛到骨子里的臉。七年了,
歲月幾乎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因為她用的護膚品,每一滴都浸透著我的心血。
她手腕上那只我上個月剛送的、價值六位數的腕表,在餐廳溫暖的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曾幾何時,為了讓她過上這種“灑灑水”的生活,我把自己活成了一部戰(zhàn)斗機器。
連續(xù)三個月每天只睡四小時,拿下那個晉升名額;為了湊錢給她買第一個愛馬仕包,
我把父親留給我做紀念的老股票忍痛賣掉;為了讓她父母在親戚面前有面子,
我掏空積蓄給他們換了市中心的大平層……而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她在我胃出血住院時,
只來看了半小時,拍了張我憔悴的照片發(fā)朋友圈配文“心疼老公”,然后就趕著去做SPA。
得到的是她弟弟林帆,一個二十五歲的巨嬰,開著我買的車,
泡著我花錢給他請的私教課上認識的妞,心安理得地把每月一萬多的信用卡賬單發(fā)給我。
得到的是她的母親,在電話里和她炫耀:“悅悅,你可真有本事,
找了個這么能掙錢的搖錢樹。你可得抓緊了,趁他現在還能掙,多給你弟攢點家底。男人嘛,
就是用來給咱們女人花的?!蹦峭娫?,是我上周去她娘家送東西時,在門外無意中聽到的。
也正是那通電話,讓我體內那根名叫“犯賤”的弦,徹底崩斷了。我看著林悅,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放下了刀叉,身體微微后傾,
擺出了防御的姿態(tài):“你到底想說什么?五十萬而已,別跟我扯別的,我弟下個月訂婚,
房子是剛需,我爸媽那邊都看著呢?!薄芭?,”我點了點頭,拿起紙巾,
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錢的事,恐怕有點麻煩。”“麻煩?”林悅的音調瞬間拔高了八度,
“陳嶼,你什么意思?你不會是想反悔吧?當初結婚時你怎么說的?
你說你會把我家人當成你自己的家人,現在我弟就這點小事,你就說麻煩?”“嗯,
確實很麻煩。”我平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因為,我辭職了?!笨諝?,
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林悅臉上的不耐煩和理所當然,像一尊被敲碎的石膏像,瞬間崩裂,
碎片掉了一地,只剩下錯愕和難以置信。“你……你說什么?
”她似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我說,我辭職了?!蔽抑貜土艘槐?,
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就在今天下午,我已經辦完了所有離職手續(xù)。從明天開始,
我就失業(yè)了?!薄澳惘偭耍?!”林悅的聲音尖銳得幾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引得鄰桌的客人都朝我們這邊看來。她再也維持不住那份優(yōu)雅,身體猛地前傾,
雙手“啪”地一聲拍在桌上,震得杯盤作響?!瓣悗Z!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年薪百萬的工作,你說辭就辭了?你腦子被門夾了?!”“沒有,”我搖搖頭,笑容不變,
“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那你告訴我,你辭職了,我們這個家怎么辦?
房貸誰還?車貸誰還?我的包、我的護膚品、我弟的房子……這些你都想過嗎?!
”她連珠炮似地質問,臉上因為激動而泛起一層紅暈,那張漂亮的臉蛋此刻顯得有些猙獰。
我靜靜地聽著。你看,在她一連串的問題里,沒有一句是關于“我”的。
沒有問我為什么辭職,沒有問我累不累,沒有問我將來有什么打算。她關心的,
永遠只是那臺提款機還能不能吐出錢來?!胺抠J和車貸,下個月就還清了?!蔽业鼗卮稹?/p>
這是我給自己預留的最后一點體面,用盡了最后一筆獎金?!斑€清了又怎么樣?
”林悅絲毫沒有領情,反而更加憤怒,“那以后的生活呢?我們就要坐吃山空嗎?陳嶼,
我告訴你,我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品質,我不可能跟你一起過苦日子!”“我知道,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所以我沒打算讓你跟我一起過?!边@句話像一盆冰水,
兜頭澆在了林悅的怒火上。她愣住了,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恐慌。
“你……什么意思?”我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拿出了手機,當著她的面,打開微信,把她,
還有她全家,包括她那個只會管我要錢的弟弟林帆,她那對視我為搖錢樹的父母,
全都拉黑了。做完這一切,我將手機屏幕對著她晃了晃。林悅的瞳孔猛地收縮?!瓣悗Z!
你太過分了!”她終于反應過來,抄起桌上的水杯就要朝我潑來。我早有預料,
身體向后一撤,冰冷的水液大部分都潑在了我身后的空位上。我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并沒有被弄濕的衣領,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林悅,七年了。我為你,為你全家,
當牛做馬了七年。我以為人心是肉長的,捂久了總能捂熱??晌义e了,你們家的心,
是石頭做的,不,是無底洞?!蔽业穆曇舨淮螅恳粋€字都像釘子,
狠狠地釘進她的耳朵里?!皬慕裉炱穑谊悗Z,不伺候了?!闭f完,
我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拍在桌上,轉身就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身后傳來林悅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伴隨著盤子摔碎的脆響。
我能想象出她此刻氣急敗壞、妝容盡毀的狼狽模樣。真可笑,七年來,
我無數次幻想過我們分手的場景,每一次都心如刀割??僧斶@一天真的來臨時,
我的內心平靜得像一汪深潭,甚至還泛起了一絲久違的、解脫的快感。走出餐廳,
晚風吹在臉上,帶著初秋的涼意。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沒有了那股熟悉的、昂貴的香水味,只有自由的味道。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不用看也知道,是林悅換著號碼在給我打電話。我直接開啟了飛行模式。世界,清凈了。
我沒有回家,那個塞滿了她的名牌包和衣服、卻沒有一絲煙火氣的房子,
我一分鐘也不想再待。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然后把自己扔在柔軟的大床上。七年來,我第一次在晚上十點前躺下,
第一次不用思考明天要見哪個難纏的客戶,第一次不用計算下個月又要為林家支出多少錢。
我好像,重新活過來了。第二天一早,我關掉飛行模式,
手機瞬間涌入幾十個未接來電和上百條微信、短信。有林悅的,從一開始的咒罵,
到后來的質問,再到凌晨時分帶著哭腔的哀求?!瓣悗Z,你到底在哪?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逼你拿錢給我弟買房,你回來好不好?”“老公,我害怕,
你快回來吧……”我面無表情地劃過,沒有絲毫動容。早干嘛去了?
那顆被你們一家人聯(lián)手凍結的心,不是幾句廉價的軟話就能融化的。還有我岳父岳母的。
“陳嶼!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女兒跟了你七年,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有沒有良心!
”“小陳啊,是不是悅悅哪里做得不好?你跟叔叔說,我?guī)湍憬逃?/p>
夫妻倆床頭吵架床尾和,別鬧得這么僵?!弊羁尚Φ氖橇址摹!敖惴?,你真辭職了?
那你答應我的那輛車還算數嗎?”我冷笑一聲,將這些信息全部刪除。然后,
我點開了一個置頂的聊天框,對方的頭像是灰色的,昵稱叫“A”。
我發(fā)了條消息過去:“都辦妥了。”對方秒回:“恭喜。新的人生,開始了。
”看著這簡單的幾個字,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是啊,新的人生,開始了。
一個只為我自己而活的人生。接下來,我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擺爛”,然后安靜地欣賞,
當林悅和她的一家子發(fā)現,他們最大的依靠,那臺會走路的提款機,不僅斷了電,
還銷聲匿跡了的時候,他們臉上那注定會無比精彩的表情。這場戲,我期待了很久?,F在,
好戲開場了。2我在酒店的大床上睡了足足十個小時,醒來時,窗外的陽光已經有些刺眼。
這是七年來,我睡得最沉、最安穩(wěn)的一覺。沒有半夜驚醒想著項目方案,
沒有清晨被鬧鐘催命般叫起去趕早會。我花了一個小時,
悠閑地處理完手機里那些無意義的信息。林悅的哀求,岳母的咒罵,林帆的催債,
都像是上個世紀的遺物,被我干脆利落地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然后,
我換了一張新的SIM卡,世界徹底清凈了。舊的號碼我沒有扔,我倒是非常期待,
當他們發(fā)現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失效后,會上演怎樣雞飛狗跳的戲碼。退了房,
我沒有去任何熟悉的地方,而是打車到了城西一個我從未帶林悅去過的小區(qū)。這里環(huán)境清幽,
遠離市中心的喧囂。我用新手機里的電子鑰匙打開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門。這套房子,
是我瞞著所有人,在兩年前用一筆項目的私下獎金買下的。面積不大,只有六十平,
卻是我真正的避風港。裝修是我親自設計的,溫暖的原木風,有一個灑滿陽光的小陽臺,
上面種著我喜歡的綠植。書架上擺滿了我想看卻沒時間看的書,廚房里有全套的廚具,
冰箱里塞滿了新鮮食材。這里的一切,都與我和林悅那個冰冷奢華的“家”截然不同。
那個家是林悅的展廳,而這里,才是我陳嶼的歸宿。我給自己煮了一杯手沖咖啡,
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感受著久違的愜意。這時,舊手機的微信突然彈出來一條好友申請,
對方的頭像是公司標志,備注是“老王”。老王是我在公司里為數不多的,
能說上幾句話的同事。我猶豫了一下,通過了申請。幾乎是瞬間,老王的消息就發(fā)了過來,
一連串的感嘆號?!拔铱浚£悗Z,你真跑路了?!牛逼?。。?!”我笑了笑,回他:“低調。
”“低調個屁!你都不知道,今天公司都炸鍋了!你老婆,哦不,嫂子,
上午十點多直接殺到公司來了!在前臺那兒又哭又鬧,說你失蹤了,問公司把你藏哪兒去了,
那場面,嘖嘖,跟捉奸現場似的!”我能想象出那個畫面。林悅一向最重面子,
能讓她不顧形象地跑到公司來鬧,可見是真的急了。
老王的消息還在繼續(xù):“后來人事總監(jiān)都驚動了,跟她解釋你已經主動離職了,她還不信,
非說是公司把你開除了,要公司給賠償。最后鬧得太難看,被保安給‘請’出去了。哥們,
你這是釜底抽薪啊,到底怎么回事?”“沒什么,就是不想干了,想歇歇。
”我輕描淡寫地回復?!靶??你這歇得也太徹底了。不過說真的,兄弟佩服你!
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咱們部門那幫人有多羨慕你。誰都想撂挑子不干,
可也就你真有這個膽子。以后有什么打算?需要幫忙吱聲。”“謝了,兄弟。以后聯(lián)系。
”關掉和老王的聊天,我心情愈發(fā)舒暢。林悅的第一步棋,意料之中,也毫無殺傷力。
她以為公司是我的軟肋,以為我會在意所謂的“體面”,可惜,她算錯了。
一個連自己都不想要的人,又怎么會在乎別人的眼光?我悠閑地給自己做了頓午飯,
兩菜一湯,都是家常味道。吃飯的時候,我甚至打開了電視,看起了無聊的午間劇場。
這種閑散的生活,對我來說,奢侈得像一場夢。下午,我正戴著耳機聽音樂,
窩在沙發(fā)里看書,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打了進來。我接了起來,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是我岳母?!瓣悗Z!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躲到哪里去了?你長本事了是吧,連悅悅的電話都不接了?!
”我把手機拿遠了點,等她咆哮完,才淡淡地“喂”了一聲。“你還敢‘喂’?我問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所以才這么對我們家悅悅?我告訴你,
你要是敢做對不起我女兒的事,我跟你沒完!”“媽,”我平靜地打斷她,
“您找我有什么事嗎?如果沒有,我就掛了,我這邊還忙著呢。”“你忙?你一個失業(yè)的人,
你忙什么?!”岳母的嗓門更高了,“我告訴你,你馬上給我滾回來!悅悅在家哭了一天了,
飯都吃不下,你要是還當自己是個男人,就趕緊回來給她道歉!”“道歉?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我為什么要道歉?”“你辭職這么大的事,
不跟家里商量,害得悅悅去你公司丟人,你不該道歉嗎?你把我們全家都拉黑了,
你不該道歉嗎?你……”“媽,”我又一次打斷她,“您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
我和林悅之間,已經結束了。我辭職,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匯報。至于拉黑,
是因為我不想再聽到任何與你們有關的聲音。懂了嗎?
”電話那頭似乎被我的冷靜和決絕噎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你……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陳嶼,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面,你要是敢跟悅悅離婚,你們那套婚房,還有你名下的財產,
悅悅要分走一半!你別想一個人獨吞!”終于說到正題了。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這正是我期待的環(huán)節(jié)?!芭叮渴菃??”我故意拉長了語調,“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房子和財產,林悅一分錢都拿不走?!薄澳惴牌?!”岳母顯然不信,聲音又變得尖利起來,
“那房子是你們的婚后財產,法律上寫得明明白白!你少在這里嚇唬我!”“婚后財產?媽,
您是不是忘了,那套房子,買的時候,我付了百分之九十的首付,貸款也是我一個人在還。
最重要的是,”我頓了頓,拋出了第一個炸彈,“房產證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能想象到岳母此刻震驚的表情。當年買房,
林悅也鬧著要加名字,但我以“加名字貸款手續(xù)麻煩,以后再加”為由搪塞了過去。
她一向不關心這些具體事務,只負責享受,所以也并未深究。這一步棋,
我早在七年前就布下了。
“不可能……悅悅說上面有她的名字……”岳母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顯然底氣已經不足了。
“您可以讓林悅自己去房管局查一查,看看上面到底有沒有她林悅兩個字?!蔽逸p笑一聲,
繼續(xù)加碼,“另外,我友情提醒您一句,我辭職了,沒有收入來源,房子的貸款,
下個月開始,我也不會再還了?!薄安贿€了?不還了銀行會收走房子的!我們悅悅住哪兒?!
”“那就不是我該關心的事了,”我的聲音冷了下來,“我今天聯(lián)系您,
就是想通知你們一聲。我已經委托了中介,準備出售那套房子。請你們在一周之內,
把林悅的東西從房子里搬走。一周后,我會讓中介帶人上門看房,
到時候要是有什么東西遺失或者損壞,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薄百u……賣房子?!陳嶼,
你瘋了!那是你們的家!”“不,那從來不是我的家,那是你們家的提款機和免費酒店。
”我冷冷地說道,“我的話說完了。以后不要再用陌生號碼打給我,否則,
我見一個拉黑一個?!闭f完,我沒等她再發(fā)出任何聲音,便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然后將這個號碼也拖進了黑名單。做完這一切,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陽臺外的天空,
晚霞絢爛。我看著天邊被染成金紅色的云彩,心中一片寧靜。我知道,
我剛剛扔下的這顆炸彈,足以讓林家亂成一鍋粥。他們一直以來最大的倚仗,
那套位于市中心、價值千萬的房子,即將化為泡影。林悅以為牢牢抓在手里的,
不過是我愿意讓她抓住的幻象?,F在,我要親手捏碎它。我打開了那個名為“A”的聊天框。
“第一步,完成?!睂Ψ胶芸旎貜瓦^來,是一個言簡意賅的“好”字,后面跟著一條新消息。
“按計劃,啟動第二階段。資料已經發(fā)到你郵箱,這是你應得的,別手軟?!蔽尹c開郵箱,
一封加密郵件靜靜地躺在那里。我輸入密碼,打開附件,
里面是一份詳細的資產審計報告和幾份法律文件。
看著報告上那一串串我既熟悉又陌生的數字,我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林悅,
還有你們林家,你們以為我陳嶼的全部,就是那份年薪百萬的工作和那套房子嗎?
你們對我真正的實力,一無所知。而這巨大的信息差,就是我為你們精心準備的,
一場盛大的、關于幻滅的戲劇?,F在,第二幕,即將拉開帷幕。3接下來的三天,
我過上了夢寐以求的“退休”生活。我拔掉了新手機卡,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非必要聯(lián)系,
徹底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附近的菜市場買菜。
看著那些鮮活的、沾著露水的蔬菜,聽著小販們帶著鄉(xiāng)音的吆喝,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這才是生活,充滿了煙火氣,
而不是林悅口中那些冰冷的奢侈品牌和遙遠的米其林餐廳。我開始研究菜譜,
嘗試做一些以前從沒做過的復雜菜肴。從西式的惠靈頓牛排到中式的佛跳墻,
雖然失敗了好幾次,但當最終的成品端上桌時,那種純粹的成就感,
是簽下千萬合同也無法比擬的。我把書架上的書一本本翻出來看,從哲學到歷史,
從科幻到懸疑。我甚至重新拾起了大學時的愛好,買了一把木吉他,
笨拙地彈奏著那些早已生疏的和弦。這三天,我沒有想過林悅,沒有想過她那一家子。
我像一個從高壓鍋里被釋放出來的豆子,盡情地舒展著自己被壓抑了七年的靈魂。
直到第四天上午,我插上舊手機卡充電,準備看看這場風暴發(fā)酵到了什么程度。剛一開機,
信息提示音就像機關槍一樣響個不停。打開一看,果不其然,
林悅的微信頭像都快把我屏幕戳爛了。幾百條信息,內容從一開始的震驚、憤怒,
逐漸演變成了恐慌和哀求?!瓣悗Z,你不能賣房子!你忘了我們一起挑選家具時的樣子了嗎?
你說要給我一個家的!”“房產證上為什么沒有我的名字?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是不是?
”“我媽說的是氣話,你別當真!五十萬我不要了,我弟的房子我們自己想辦法,
你別賣房子好不好?”“老公,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七年的感情,難道就這么不值錢嗎?
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我什么都聽你的?!笨粗@些文字,我心中毫無波瀾,
甚至覺得有些可笑。七年的感情?如果真的有感情,她就不會在我連續(xù)加班一個月,
累得快要猝死的時候,還因為我忘了給她買限量款口紅而大發(fā)雷霆。如果真的有感情,
她就不會把她弟弟的予取予求,看得比我的身體健康還重要。她的愛,是有價碼的。
當我的價值無法滿足她的價碼時,所謂的“愛”和“感情”,就成了她最后的談判籌碼。
可惜,這個籌碼,對我來說已經一文不值。除了林悅,還有一些共同朋友發(fā)來的信息,
內容大同小異,都是被林悅請來當說客的?!鞍Z,夫妻沒有隔夜仇,林悅都跟我說了,
她知道錯了,你就給她個臺階下吧。”“陳嶼,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小氣?
林悅不就是想幫襯一下娘家嗎,至于鬧到賣房子離婚的地步?
”我統(tǒng)一回復了兩個字:“已分?!比缓髮⑦@些自以為是的“和事佬”也一并拉黑。
我的世界,不需要這些聒噪的聲音。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中介小李發(fā)來的信息?!瓣惛?,
您那套房子掛出去才兩天,已經有十幾波客戶表示有強烈意向了。尤其是今天上午,
有個姓林的女士,帶著她父母,非要進來看房,說是您的家人。我按照您的吩咐,
沒讓他們進。結果他們就在門口鬧,還報了警,說我非法侵占他們住宅?!蔽姨袅颂裘迹?/p>
林家果然按捺不住了。報警?真是愚蠢至極。我立刻給小李回了電話?!瓣惛?,
您可算回電話了!”小李的聲音聽起來如釋重負,“您放心,警察來了之后,
我把您的房產證和委托書都給他們看了,證明了我是合法受托。警察也警告了那位林女士,
讓他們不要再鬧了。不過我看他們那架勢,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辛苦你了,小李。
”我沉聲說道,“你做得很好。接下來,你什么都不用管,繼續(xù)帶客戶看房。
如果他們再來鬧,直接報警,就說他們尋釁滋事,影響你正常營業(yè)?!薄懊靼?,陳哥。
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得跟您說一下。”小李的語氣有些猶豫?!罢f?!薄澳俏涣峙?,
也就是您太太……她好像懷孕了?!蔽业男拿偷匾怀?,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你說什么?”“就是……她今天鬧的時候,情緒特別激動,后來突然捂著肚子喊疼,
她媽就在旁邊喊‘我的外孫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后來他們叫了救護車,好像是去醫(yī)院了。
”小李小心翼翼地說道,“陳哥,這……您看這房子還賣嗎?”懷孕?
這個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平靜的心湖里炸開了滔天巨浪。我和林悅,結婚七年,
一直沒有孩子。不是我不要,是她不要。她說生孩子會影響身材,會耽誤她享受生活。為此,
我們吵過很多次,但最后都以我的妥協(xié)告終。怎么會偏偏在這個時候懷孕?是巧合?
還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我的大腦飛速運轉。以我對林悅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