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飄著雪,我衣衫單薄置身其中只感覺刺骨的寒意。剎那間胸口傳來的憋悶,
讓我?guī)缀醮簧蠚鈦?。這樣的痛我三年來日日都在承受,可每每發(fā)作起來就像萬條蟲子啃食,
酸液腐蝕著我的骨頭。只是一瞬,背后的衣衫便被冷汗浸濕。
我咬牙堅持爭取不讓自己被看穿,臉上盡可能的擠出來笑意,
可左手的報告單卻被捻的全是褶痕?!邦檹煽炜窗。∈琴赓饨愠鰜砹?!”語調溫柔可愛,
中間還帶著俏皮,那是林依然。現在…應該叫顧太太了吧。想到這我自嘲的笑了,
可嘴角還沒揚起,眼中的淚卻提前溢了出來。1“齊兮兮!你還在磨蹭什么?
這么冷的天過來不是為了看你演戲的!”他言辭狠戾,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我們相隔百米他沒有像之前一樣朝我走來,甚至沒有正眼看過我。醫(yī)院門口人來人往,
我就這樣看著顧彥澤,恍惚間感覺那張熟悉的臉,在此刻越來越模糊??床灰娒煌?。
大雪落在我們之間,悄無聲息間將彼此的身影掩蓋,刺骨的冰冷就像我們再難靠近的內心。
冷風迎面灌了過來,將我僅存的一點體溫帶走。眼角的淚漸漸消散,我大口的喘著粗氣,
拿著報告單的手緊了緊,心中下定了決心。顧彥澤,我就要離開你了,永遠的離開了。
你會開心嗎?“依然,你別著急,等下我就帶你去皇家酒店,還要親自宣布你的身份。
”宣布什么?顧彥澤看向林依然的眼睛溫柔極了,愛意化作為她整理圍巾的動作。
他們此刻像一對璧人,可顧彥澤沉浸于溫柔鄉(xiāng),竟不知眼前之人是傷害奶奶的兇手。
林依然的目光瞥向我,眼里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的意。似是在說,能怎樣呢?
顧彥澤還是相信我了,不是嗎?直到林依然順著挽上了他的胳膊,
指間晃動的是那純銀的訂婚指環(huán)。那戒指發(fā)出的微光像是刀子一樣扎進我心窩,
滲出絲絲血滴。我下意識的觸碰無名指,空空如也,隱約間還能感受到它曾經存在的痕跡。
這時我才想起來,屬于我們的那枚戒指,早就被顧彥澤扔進了汪洋大海,
連帶著他那份真情也再難尋覓。我看著眼前的林依然笑臉瑩瑩的踮起腳,
在顧彥澤的唇邊留下痕跡。我的眼睛最后一次看向他,
看向那個曾經將我愛到骨子里的人如今會怎么做。喉嚨間滑下溫熱的口水,嘴角微微抖動,
可當我親眼看見后,萬般的無力都化作了卸力的手指。
我親眼看見顧彥澤挑逗的捏起林依然的下巴,將她攬在懷里,親了回去。
我無數次的在內心告訴自己,顧彥澤如今這么對我,只是因為他和我之間的誤會。
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要離開了。再見。2我將偽造的檢查單遞給了顧彥澤,
他只是冷眼一看。低頭掃視了下方寫著“一切正?!钡脑\斷。殊不知這是我精心編撰的謊言。
“我就說兮兮姐是裝的,你還偏不信,這下放心了吧!”林依然和三年前別無二致,
依舊很擅長用這樣的字眼拿捏顧彥澤。不得不說她生的好看極了。彎彎的眉眼我見猶憐,
若我是顧彥澤三年前也會選擇相信她吧!她依舊發(fā)揮著自己的特長,一言一語的說著。
只是劇烈的痛感將我五感麻痹,像是被囚禁在深淵,周圍都是沉悶的隆隆聲。
作為齊家的大小姐現在竟然也要蜷縮在角落,和那些謾罵聲和平共處了。
可是一向謹慎的她在此刻忽略了顧彥澤復雜的神情。他看著我在雪天里凍的發(fā)紫的手指,
被疲憊一點一點抽走的精氣神,恍惚間又看見了當年那個嬌俏任性的齊家大小姐。
鼻子感覺一酸,眼底竟然涌起絲絲悔意。想起當時我們意氣風發(fā),他單膝跪地笑著對我說,
“兮兮,我愛你,嫁給我好嗎?”我?guī)辖渲噶x無反顧的奔向他的懷抱,靠在他的肩上,
笑著對他耳語,“顧彥澤,這輩子你都擺脫不了本大小姐了!”當初的誓言還縈繞在耳邊,
可眼前之人卻越來越遠。我不再理會,而是轉頭望向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將地上七七八八的腳印蓋上,無聲的處理掉來往者的痕跡。坐在車里的感覺真好啊,暖暖的。
“彥澤哥哥,你干什么呢?”透過車窗的倒影我看到顧彥澤的遞過來的眼神,他微微皺眉,
嘴角輕微觸動。“齊兮兮你可真是好手段,為了裝病不惜變成這副鬼樣子來騙我。
”“彥澤哥哥,你別可憐她,當初她將奶奶推下樓的時候,可比現在狠多了…”此話一出,
顧彥澤眼底的悔意消失,變成冰錐刺向我?!皦蛄??!鳖檹烧Z氣冰冷的說道,
與此同時我也感受到背后的目光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憎惡的鄙夷?!翱取?!
”嘴角上涌的甜腥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時間多么寶貴。記憶中開始閃回,
是在那個骯臟的地下室。胸口傳來的巨痛,讓我顧不上顏面,死命的哀求。“彥澤!
”喉嚨火熱,每一個字眼,每一次呼救,都變成了沙啞的嗚咽。“好黑,好冷!彥澤,你,
你能來,救救我們嗎?”3“周成,夫人怎么樣了,認罪了嗎?”他滿不在意的說著,
言語間像是在問候哪條門外的野狗。此刻他嘴里吐出來的夫人多么諷刺??!
顧彥澤與我僅僅一門之隔,卻依舊不愿意見見我。“沒有,
她說她沒做過的事情死也不會承認!”周成作為顧彥澤的助手,耳濡目染了他的冷漠。
即便是聽見了我的求救,卻也不愿意出手幫一幫我們母子。對,沒錯,我肚子里還有孩子。
冰冷的地下室沒讓我認罪,惡臭的臟水沒讓我放棄原則,殘羹冷炙被強行塞進我的嘴里,
我也沒掉一滴眼淚。直到腹中傳來的悸動,是他,我的孩子。我能感受到他用小手撫摸肚子,
那是這三個月以來唯一的暖意。積壓已久的委屈在此刻變成了喜極而泣。淚水從眼角落下,
掛在我上揚的嘴角。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污泥,將每日送來的搜飯一掃而光。
“媽媽一定會讓你出去的,我發(fā)誓!”我拼了命的敲打著門,指間是滲出來的血漬,
將白色的門劃出道道血痕。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但是交叉著有什么清脆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從外面透進來的梔子花香,是林依然,
她要過來審視自己的戰(zhàn)利品了?!褒R兮兮,我奉勸你一句,別和我斗,
你這種人注定是我的手下敗將?!薄拔摇!睖喩砦勰嗟奈遗吭陂T口,匍匐在地,
真就成了討飯的老狗,毫無尊嚴。抬起來的手又無力的垂下,嘴巴張開卻難以發(fā)出聲響。
“我,林依然和顧彥澤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多年的情分是你比不了的!”“我認,
我認…”這幾個字幾乎用盡了我的全部力氣,我顧不上嘴角的血沫,
一點一點靠近沉重的鐵門直到眼前漆黑一片,我的頭重重的砸在地上。額頭被臺階撞破,
鮮血流出混在污泥里,冷熱交織最后化為一股惡臭。“吱呀—!”門被打開了,是林依然。
交易她同意了。只有我承認一切,替她掩蓋謊言,才能從這冰冷地窖中脫離。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的命有多大了,自己去醫(yī)院吧!可千萬別死了!哈哈哈。
”陽光灑進來,明明是最渴望的,怎么此刻卻像火燒一樣。他將我這副殘缺的肉體焚燒殆盡,
我也心如死灰的暈死了過去。4等我再次醒來,是在一個破舊的小診所。周圍吵吵鬧鬧,
我下意識的將手放在肚子上,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卻是個凹陷,
再也沒有了悸動,我能感受到那是從內而外的死寂。渾身發(fā)抖,
崩潰的嘶吼構成了當時的我“你醒了?”周成拿著單子走到我身邊,
同時手里還提著一個小袋子,它散發(fā)著腥臭。他是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斑@是你的化驗單,
能走了就回去。到時候別讓我背鍋?!痹谀侵蟮奈矣粲艄褮g,終日以淚洗面。
三年了媽媽終于要走向你了。“你最多還有一周的時間!”醫(yī)生的話閃現在腦海,
緊接著的是三歲的小糖豆。車子急停,撞醒了我的美夢?!皬筛绺?,我們到了。
但是這個怎么辦?”“周成,看好她。”一樣的話我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顧彥澤既然你不愛我了,就不能放過我嗎?趁著周成下車抽煙,我悄悄地來到了駕駛位。
咬著牙踩下油門,逃離這個鬼地方。“喂!”通過后視鏡,我看見周成朝我這邊痛罵,
顧不上滴在手背上滾燙的煙灰慌亂的拿起電話。“總裁不好了,夫人跑了!
”電話那頭是難得一見的憤怒,摔摔打打的聲音不斷?!澳阏f什么!
”一旁正在化妝的林依然見狀立刻放下手里的東西,拉住顧彥澤?!皬筛绺?,你干什么去!
訂婚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彪娫挍]有掛斷,另外一頭是周成焦急的呼喊。
可此時的顧彥澤呆愣的原地,一向雷厲風行的他竟然在此刻沒了主意。“彥澤哥哥,
就算你們之前有過什么,但那都已經過去了?,F在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你可不能還在想著那個將奶奶害死的兇手啊!”“可她一個人能去哪?
”身邊的林依然還在說這話,但顧彥澤的腦中是漫天的雪花,是衣衫單薄的齊兮兮。
林依然見他無動于衷,便將一張紙條塞在了他的手里。“這是什么?”“我懷孕了,
這是我們的孩子?,F在是不是應該挽著我出席了!”化妝間的門被推開,
顧彥澤的父親顧海走了進來?!斑@可是大好事??!我們顧家有后了。這不比那個死人強多了!
”宴會照常舉行,我開著車一路來到機場。登機前的一刻,雙眼緊閉,
將我與顧彥澤的美好過去統(tǒng)統(tǒng)從記憶中刪除。飛機離開A市,也離開了齊兮兮的地獄。
5“小姐!是小姐!小姐終于回來了。”我戴著帽子,試圖掩蓋住已經掉光的頭發(fā)。
眼窩深陷像是看不見底的枯井,異常崎嶇的顴骨已經讓我喪失了原本的樣子。
我就以這副鬼樣子站在齊家的門口,卻被傭人一眼就認了出來。
自從我當時賭氣一定要和顧彥澤走入婚姻,已經五年沒有回過家了。
看著我的臥室依舊和我離開時別無二致,淚水傾瀉而下。我摸著床頭的全家福,
看著畫面中洋溢的幸福,一把將它攬在懷中。就放在我的心口,
因為這其間的溫暖才能治愈我被冰戳爛的傷口?!百赓?!真是兮兮。你可終于回來了。
”爺爺腿腳不好,卻在傭人的通知中第一個趕來見我。他掃視著我,眼底是忍不住的心痛。
他顫顫巍巍的朝我走過來,身子抖的不成樣子。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