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川站在門口，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整個門框的光線。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林晚晚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疑惑。
“你剛才說……你要喂雞？”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穩(wěn)住心神。她知道自己的轉變太過突然，任誰都會起疑。但她不能再變回從前那個林晚晚了。
“嗯。”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總不能一直白吃飯。家里就三只母雞，我照顧得來。”
陸明川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她，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什么破綻。旁邊的陸思華怯生生地扯了扯父親的衣角，小聲說：“爸，阿姨說晚上做糖水蛋……”
這話讓陸明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清楚記得昨天林晚晚還因為雞蛋的事大發(fā)雷霆，說家里窮得連雞蛋都吃不起，嫁過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林晚晚看出他的疑慮，輕聲補充道：“我落水的時候想了很多……以前是我不對?！?/p>
這話說得含糊，卻恰到好處。落水受驚后幡然醒悟，總比莫名其妙變個人容易讓人接受。
陸明川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許久，終于移開，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許了。
林晚晚暗暗松了口氣。
早飯是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糊糊和一小碟咸菜。陸明川沉默地吃著，陸思華則小口小口地啜著糊糊，眼睛卻不時瞟向林晚晚。
前世林晚晚總是嫌伙食差，動不動就摔碗發(fā)脾氣。但現在她明白，這已經是陸明川能從牙縫里省出來的最好的了——他總是把稠的留給她和孩子，自己喝最稀的那部分。
“我吃飽了。”她放下碗，注意到陸明川碗里幾乎全是清湯。
陸明川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往常她總要抱怨半天，最后勉強吃幾口了事。
“我去喂雞?！绷滞硗砥鹕?，狀似無意地將自己碗底那點稠的倒進陸思華碗里，“思華多吃點，長身體?！?/p>
孩子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碗里突然多出來的玉米粒，又抬頭看看林晚晚，小嘴微微張著，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
陸明川的動作也頓住了。
林晚晚假裝沒看見，轉身拿起墻角的破簸箕走向院角的雞窩。三只瘦骨嶙峋的老母雞正無精打采地蹲在角落里。
她悄悄環(huán)顧四周，確定沒人注意，便心念一動，從空間里取出一小捧靈泉浸過的碎米——這是她早上趁父子倆還沒醒時準備的。
母雞們立刻騷動起來，撲騰著翅膀圍過來，爭搶著啄食那些看起來普通卻蘊含著靈氣的米粒。
林晚晚蹲在一旁，看著它們貪婪啄食的樣子，心里暗暗祈禱靈泉能起作用。如果能多下幾個蛋，不僅能改善伙食，或許還能偷偷換點錢……
“阿姨。”身后傳來細弱的聲音。
林晚晚回頭，見陸思華端著她的空碗站在那兒，小臉上滿是猶豫。
“怎么了思華？”
孩子躊躇了一會兒，才小聲問：“晚上……真的能吃糖水蛋嗎？”
看著他眼中那絲不敢置信的期待，林晚晚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她柔聲笑道：“當然，阿姨說話算話?！?/p>
陸思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來：“可是王奶奶說咱家的雞好久不下蛋了……”
“會的?！绷滞硗硇判臐M滿，“從今天開始，它們天天都會下蛋?！?/p>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篤定，孩子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雖然很淺，卻像破開烏云的陽光，照亮了他蒼白的小臉。
喂完雞，林晚晚主動收拾了碗筷。當她挽起袖子準備洗碗時，陸明川沉默地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活。
“你身子還沒好利索，歇著吧?！彼f話時并不看她，但動作輕柔而堅定。
林晚晚愣在原地。前世她從未注意過，陸明川其實一直這樣默默承擔著大部分家務，而她則視之為理所當然。
她沒有堅持，轉而拿起掃帚打掃屋子。土坯房很小，家具寥寥無幾，但前世她連這點活都不愿做，總是抱怨不停。
掃地時，她在炕沿下發(fā)現了一個滾落的棕色小藥瓶，標簽已經模糊，但能看出是心臟病的藥。她的心猛地一沉——這是陸思華的藥。前世她直到孩子病重住院才知道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而陸明川一直偷偷買藥給孩子治療，從不敢讓她知道，因為她曾揚言“不養(yǎng)病癆鬼”。
林晚晚悄悄將藥瓶放回原處，假裝沒有發(fā)現。但心里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利用靈泉改善孩子的身體狀況。
中午陸明川要去上工，林晚晚堅持一起下地。雖然只分到最輕松的除草活兒，但她干得格外認真。汗水浸濕了衣衫，掌心磨出了水泡，她卻渾然不覺。
休息時，她借口解手，躲到僻靜處進入空間喝了幾口靈泉。清涼的泉水瞬間驅散了疲憊，連手上的水泡都消了不少。
回來時，她注意到陸明川的目光幾次落在她身上，帶著難以解讀的復雜情緒。
收工回家時，林晚晚第一個沖進院子，直奔雞窩。
三只母雞咯咯叫著，窩里赫然躺著兩枚溫熱的雞蛋！雖然不多，但已經是幾個月來最好的收成了。
她小心翼翼地撿起雞蛋，像是捧著什么珍寶。
晚上，破舊的廚房里飄出久違的甜香。林晚晚將一枚雞蛋仔細打散，加入少許靈泉水，蒸出了一碗金燦燦的雞蛋羹，又撒上一點點珍藏的白糖。
另一枚雞蛋她煮成了白水蛋，小心收起來——這是明天要給思華加餐的。
當那碗香甜的雞蛋羹端上桌時，陸思華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簡直不敢相信。
“快吃吧?！绷滞硗韺⑸鬃舆f給他，又盛了一碗玉米糊糊給陸明川。
男人看著桌上唯一的那碗雞蛋羹，沉默片刻，突然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放到林晚晚碗里：“你也吃?！?/p>
林晚晚愣住了。陸明川卻不再看她，低頭喝著自己的糊糊，耳根卻微微泛紅。
陸思華看看父親，又看看林晚晚，突然也舀起一勺雞蛋羹，小心翼翼地放到林晚晚碗里：“阿姨也吃。”
那一刻，林晚晚的眼眶猛地發(fā)熱。
她低下頭，慢慢吃著碗里香甜的雞蛋羹，甜味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勺雞蛋羹，卻是這個家向她敞開的第一道縫隙。
夜色漸深，林晚晚躺在床上，聽著身旁陸明川平穩(wěn)的呼吸聲，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實。
掌心處的蓮花印記微微發(fā)熱，像是在回應她心中的暖意。
改變需要時間，但她已經邁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這一世，她定要一點點修補這個支離破碎的家，用真心換真心。
天剛蒙蒙亮，林晚晚就輕手輕腳地爬了起來。
身旁的陸明川還沉睡著，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化開的疲憊。她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這才注意到男人粗糙的手掌上又添了幾道新裂口——那是昨天搬運重物時劃傷的。
林晚晚的心微微揪緊。她悄悄集中精神，掌心貼著他的手背，一絲微不可察的暖流緩緩渡了過去。蓮花印記微微發(fā)熱，她能感覺到靈泉的力量正透過肌膚滲入那些傷口。
做完這一切，她才穿衣下炕。
廚房里，她先是從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又背過身悄悄混入些許空間靈泉。用這水攪了玉米面，上鍋蒸窩頭。清甜的香氣很快彌漫開來，比往常聞著更誘人。
陸思華揉著眼睛走進來時，小鼻子使勁吸了吸：“好香啊……”
“快去洗臉，一會兒就能吃了?！绷滞硗硇χ呐乃男∧X袋，順手往洗臉盆里也滴了一滴靈泉。
孩子乖乖照做，洗完臉后的小臉蛋竟透出些紅潤光澤。
早飯時，陸明川看著明顯比往日暄軟金黃的窩頭，眼神微動，但什么也沒問，只沉默地吃了兩個。林晚晚注意到，他手上的裂口似乎淺了些。
“今天我去后山看看，”收拾碗筷時，林晚晚狀似隨意地說，“聽說雨后山蕈多，我去碰碰運氣。”
陸明川動作一頓，眉頭蹙起：“后山坡陡，你剛病好……”
“就在山腳轉轉，不往深里去?！绷滞硗砻ΡＷC，“順便挖點野菜，總不能天天吃咸菜?！?/p>
男人沉默片刻，終于點頭：“太陽落山前回來?！?/p>
“哎?！绷滞硗響?，心里松了口氣。
她找出個舊背簍，又在角落里發(fā)現把小鋤頭——刃口都銹鈍了，但勉強能用。臨出門前，她偷偷將一顆煮熟的雞蛋塞進陸思華的小口袋，對他眨眨眼。孩子愣了下，隨即抿著嘴偷偷笑了，小手緊緊捂著口袋，像是揣著什么寶貝。
清晨的山間彌漫著薄霧，草葉上的露珠打濕了褲腳。林晚晚沿著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往山里走，心跳漸漸加快。
她選擇上山，不僅僅是為了挖野菜。
根據前世的模糊記憶，這幾年會有個藥材收購員定期來村里，專收幾種山里的野生藥材，價格給得十分公道。其中一種叫“七葉蓮”的，后來因為過度采挖幾乎絕跡，但現在應該還有。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試驗空間和靈泉對山野植物的作用。
山腳處的野菜果然如王嬸所說，早已被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剛冒頭的嫩芽。林晚晚也不急，她尋了處僻靜背陰的坡地，四顧無人，便心念一動。
掌心蓮花印記微熱，她瞬間置身于靈泉空間。
空間里依舊靜謐，靈泉汩汩涌動。她小心地用帶來的舊竹筒裝了些泉水，又注意到前天種下的那棵小苗似乎又長高了些，葉片翠綠欲滴。
回到現實，她將靈泉水仔細灑在一片長著野菜的空地上。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被泉水滋潤過的土地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那些原本蔫頭耷腦的野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葉片，變得水靈鮮嫩，甚至旁邊又冒出了一片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