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家政保姆，負責(zé)照顧雇主家那個被寵壞的熊孩子，王子軒。國慶假期，
我陪他連續(xù)玩了三天三夜的游戲，頭昏腦漲。凌晨，雇主林舒雅拿著一張世界地圖進來，
指著上面的百慕大三角，要求我明天就帶王子軒去那里探險，不僅要確保安全，
還得拍到尼斯湖水怪的照片。我看著她遞來的200塊「辛苦費」直接拒絕，
她反手就向家政公司投訴我虐待兒童。公司為了維護金牌客戶，直接將我拉黑，
還扣了我半年工資?！柑K晚，你作為保姆，沒有開拓孩子眼界的奉獻精神?！?/p>
失去工作后的第二天，我照常來到雇主家，甩出我的家政合同?！附o我訂一張去月球的票，
現(xiàn)在就出發(fā)，我要去見嫦娥！」正文：「蘇晚，子軒說他想去探險。」林舒雅穿著真絲睡袍，
指甲上鑲著碎鉆，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手里的世界地圖。她雪白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一道弧線，
最終落在一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地方?！该魈炷銕ミ@里，百慕大三角。哦對了，
他最近在看《走進科學(xué)》，對尼斯湖水怪很感興趣，你記得拍幾張清晰的照片回來?！?/p>
我盯著她指尖下的百慕大三角，又想了想遠在蘇格蘭的尼斯湖，
感覺腦子里那根因三天三夜沒睡而緊繃的弦，隨時都會斷裂。王子軒，
我負責(zé)照顧的那個七歲男孩，正窩在電競椅里，舉著IPAD大喊：「媽媽，
我還要去南極看北極熊！保姆不帶我去就是虐待我！」林舒雅立刻投來贊許的目光，
仿佛她兒子說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真理。她從愛馬仕錢包里抽出兩張紅色的鈔票，
輕飄飄地放在我面前?！感量噘M，剩下的你刷子軒的副卡就行，沒有上限?！?/p>
我體內(nèi)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連續(xù)72小時的游戲陪玩，不眠不休，
換來的是這樣一個荒誕到極致的要求和200塊錢的侮辱。我扯了扯嘴角，
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王太，百慕大三角在北大西洋，尼斯湖在英國，而且……」「停。
」她不耐煩地打斷我，「你是金牌保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我花錢請你，
不是來聽你給我上地理課的。」她的眼神輕蔑又冰冷，仿佛在看一個不聽話的工具。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兩百塊錢推了回去?！副福@個我去不了。」
林舒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拿起手機，當著我的面撥通了家政公司的電話。「喂，
我要投訴，你們的金牌保姆蘇晚，虐待我的孩子，拒不執(zhí)行我的合理要求?！埂笇?，就是她，
態(tài)度惡劣，毫無奉獻精神！」電話掛斷不到五分鐘，家政公司經(jīng)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背景音很嘈雜，他似乎正在應(yīng)酬?！柑K晚！你怎么回事？林太是我們最重要的客戶，
你怎么能惹她不高興？」他的聲音帶著酒后的含混和不容置喙的嚴厲。
我平靜地陳述事實：「她讓我?guī)齼鹤尤グ倌酱笕桥哪崴购?，這根本不可能完成。」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覆豢赡?？蘇晚，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客戶的要求就是我們的使命！別說去百慕大，就是去火星，你也得想辦法滿足！這叫什么？
這叫開拓孩子的眼界，這叫奉獻精神！」「現(xiàn)在，立刻，馬上去給林太和孩子道歉，
不然你就等著被行業(yè)拉黑吧！」我握著手機，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這就是我拼死拼活服務(wù)了三年的公司。我拒絕了經(jīng)理的「命令」。半小時后，
我收到了公司的解約通知郵件，以及銀行的扣款短信。整整半年的工資，一分不剩。
理由那一欄寫著：因嚴重違反公司規(guī)定，損害客戶利益，予以開除并追繳造成的損失。
緊接著，我在所有家政平臺的賬號都被注銷，個人檔案被拉入行業(yè)黑名單。林舒雅的投訴，
就像一道精準的指令，瞬間斬斷了我的所有退路。我坐在凌晨空無一人的街頭，
看著手機上冰冷的文字，沒有哭，反而笑了。很好。真的很好。第二天早上九點，
我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yè)裝，按響了林舒雅家的門鈴。開門的女傭看到我，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鄙夷的神色：「你還來干什么？我們家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我沒理她，
徑直走進客廳。林舒雅正悠閑地喝著燕窩，看到我，嘴角勾起一抹勝利者的微笑?！冈趺矗?/p>
想通了？回來求我了？可惜晚了，我已經(jīng)讓公司把你拉黑了。我們子軒，
可不能用你這種沒有奉獻精神的保姆?！雇踝榆帍臉巧蠜_下來，
手里拿著一把水槍對著我掃射?！笁谋Ｄ罚L出我家！我媽給我找了新保姆，
她會帶我去月球！」冰冷的水珠打在我臉上，我面無表情地抹掉。
我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輕輕甩在光潔的茶幾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噶峙?，
這是我們當初簽訂的《高級家政服務(wù)合同》，你還記得嗎？」林舒雅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翻到合同的第七章第三條，指著上面被我用紅筆圈出來的條款，一字一句地念給她聽。
「乙方（即家政服務(wù)人員）應(yīng)盡一切努力，滿足甲方子女的好奇心與探索欲，
利用所有可及資源，開拓其眼界。
服務(wù)范圍包括但不限于陸地、海洋及……航空航天探索活動。」我抬起頭，
直視著她驚愕的雙眼?！竿踝榆巹偛耪f，他想去月球見嫦娥?！埂父鶕?jù)合同，我現(xiàn)在要求你，
立刻，馬上，給我訂一張去月球的票?！刮翌D了頓，補充道：「現(xiàn)在就出發(fā)?！?/p>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林舒雅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愣了足足有十幾秒，
然后爆發(fā)出夸張的大笑?！柑K晚，你是不是被開除逼瘋了？去月球？你怎么不去見玉皇大帝？
」她身邊的女傭也跟著捂嘴偷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精神病。我沒有笑，
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噶峙浚@份合同是您先生王宸的私人律師團隊擬定的，
具備完全的法律效力。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為了最大限度地約束我，
保證我對王子軒的要求‘有求必應(yīng)’。」
「您用『沒有開拓孩子眼界的奉獻精神』這個理由投訴我，恰恰證明了您對這一條款的認可。
」「現(xiàn)在，我只是在履行我的合同義務(wù)，滿足孩子的探索欲。」
我的目光轉(zhuǎn)向還在玩水槍的王子軒：「子軒，你想不想讓蘇阿姨去月球，
幫你看看嫦娥姐姐和玉兔？」王子軒的眼睛瞬間亮了，他扔掉水槍，拍著手大叫：「想！想！
我要蘇晚去月球！快點去！」林舒雅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終于意識到，我不是在開玩笑。
她的臉色由紅轉(zhuǎn)白，指著我，聲音開始發(fā)顫：「你……你這是敲詐！」「不。」我搖了搖頭，
從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這不是敲詐，這是合法的合同履行要求。如果您拒絕履行，
那么按照合同第十三章違約條款，您需要向我支付合同總金額一百倍的違約金?！?/p>
我將違約金那一頁展示給她看?！肝覀兊暮贤晷绞侨f，一百倍，就是三千萬?！?/p>
「當然，我也可以不起訴。但我會把你兒子想去月球，你卻言而無信，
以及你用荒謬理由惡意投訴我的事，連同這份堪稱‘賣身契’的合同，
一起發(fā)給你所有豪門太太群的朋友們?！埂缸尨蠹以u評理，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p>
「三千萬？」林舒雅盯著那串零，眼睛都直了。她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尖叫：「蘇晚！
你敢！」我迎著她的目光，毫不退縮：「你看我敢不敢?！惯@些年，為了討好她，
我手機里存著她所有社交圈的聯(lián)系方式。哪個太太喜歡什么牌子的包，哪個名媛對什么過敏，
我了如指掌。把這點「小事」捅出去，對她而言，比損失三千萬更可怕。豪門圈最重臉面，
她林舒雅仗著丈夫王宸的勢力作威作福，一旦淪為笑柄，那些平日里奉承她的人，
會第一個把她踩進泥里。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氣得渾身發(fā)抖。
「你……你這個毒婦！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請你！」「彼此彼此。」我淡淡地回應(yīng)。
她深呼吸好幾次，似乎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抓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老公！
你快回來！家里的保姆瘋了！她要我們賠三千萬！」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而有力的男聲，
帶著一絲不耐煩。「什么事，我在開會。」「是蘇晚！她拿著合同來敲詐我們！
你快回來處理！」林舒雅的聲音帶著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然后說：「我讓方律師過去。」掛了電話，林舒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重新坐回沙發(fā)上，
恢復(fù)了高傲的姿態(tài)?！改愕戎?，我老公的律師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癡心妄想。」半小時后，
一個穿著高級定制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提著公文包走了進來。他就是王宸的首席律師，
方銘。方銘先是禮貌地對林舒雅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向我，眼神銳利如刀?！柑K小姐，久仰。
關(guān)于合同的事，我們坐下來談?wù)?？」方銘不愧是頂級律師?/p>
三言兩語就想把事情定性為「勞動糾紛」和「對薪酬不滿」。他姿態(tài)優(yōu)雅地給我倒了杯水，
語氣溫和卻帶著壓迫感?！柑K小姐，我們很理解你被解雇的心情。這樣吧，
王先生愿意做出補償。被扣的半年工資，我們雙倍給你，
另外再額外支付你二十萬作為精神損失費。你把合同原件交出來，我們簽個和解協(xié)議，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顾岩粡堃呀?jīng)填好金額的支票推到我面前。五十萬。
對一個普通保姆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林舒雅在一旁冷笑，眼神里滿是「給你臉了」
的施舍感。我連看都沒看那張支票一眼?！阜铰蓭?，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
我將支票推了回去?！肝医裉靵?，不是為了錢。我是來履行合同的。」
我的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要去月球?；蛘?，你們賠償三千萬。再或者，我們法庭上見，
順便讓全城的人都欣賞一下這份精彩的合同?！狗姐懩樕系奈⑿K于消失了。他收起支票，
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審視著我。「蘇小姐，你確定要這么做？為了置氣，得罪王先生，
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王先生想讓你在申城待不下去，比碾死一只螞蟻還簡單。」我笑了?！甘菃?？那正好，
我在這個城市也待膩了，換個地方生活也不錯?！刮艺酒鹕?，拿起我的文件。
「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方律師，我的律師會聯(lián)系你的。哦，對了，除了違約金，
我還會起訴林女士誹謗，以及家政公司無故克扣工資和惡意拉黑。我們法庭見。」我說完，
轉(zhuǎn)身就走。林舒雅在我身后尖叫：「攔住她！不能讓她走！」方銘卻抬手阻止了她，
他看著我的背影，眼神復(fù)雜。他知道，恐嚇對我沒用。我走出別墅大門，陽光刺眼。我知道，
這只是第一回合。真正的較量，現(xiàn)在才開始。我沒有虛張聲勢。我真的請了律師，
一個在勞動仲裁和名譽權(quán)官司上小有名氣的年輕律師，秦崢。我把所有證據(jù)，
包括合同、解約郵件、銀行扣款記錄，以及我偷偷錄下的和林舒雅、公司經(jīng)理的通話錄音，
都交給了他。秦崢看完所有材料，扶了扶眼鏡，表情嚴肅?！柑K小姐，這個案子……很有趣。
」他告訴我，王家的合同雖然霸道，但正因為它寫得太絕，反而給我們留下了最大的破綻。
「『航空航天探索活動』這一條，簡直是天賜的禮物。他們要么承認合同荒謬無效，
那之前的解約和罰款就站不住腳。要么就得捏著鼻子認下，跟我們談條件?！?/p>
「至于誹謗和公司那邊，證據(jù)確鑿，我們穩(wěn)贏?！刮覇査骸竸偎愣啻螅俊骨貚樞α?，
露出兩顆小虎牙：「不是勝算多大的問題，是怎么贏才最讓你解氣的問題?！?/p>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我不要錢，至少不只要錢。我要林舒雅公開道歉，
要家政公司撤銷黑名單，恢復(fù)我的名譽。我要讓他們?yōu)樽约旱陌谅涂瘫?，付出代價。
秦崢的眼睛越來越亮：「有意思，這已經(jīng)超出普通勞動糾紛的范疇了。蘇小姐，
你這是在向一個階層宣戰(zhàn)?！刮覜]說話。我只是一個想討回公道的普通人。
如果討回公道就是宣戰(zhàn)，那就戰(zhàn)吧。果然，不出三天，王宸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他的聲音比在電話里聽到的更加低沉，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柑K小姐，開個價吧。」
沒有廢話，直奔主題。我靠在租住小屋的窗邊，看著樓下為生計奔波的人們?！竿跸壬?/p>
我的要求已經(jīng)通過律師轉(zhuǎn)達了。我要的不是錢?！闺娫捘穷^沉默了。許久，
他才緩緩開口：「蘇晚，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見好就收。把事情鬧大，
對誰都沒有好處?！埂笇ξ覜]好處，對王先生和王太太，恐怕是壞處更大吧？」
我毫不示弱地反問。他又沉默了。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就在我以為他要掛電話的時候，
他突然說了一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改闩阕榆幋蛴螒虻臅r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
王宸的問題讓我心頭一凜。特別的？那三天三夜，除了無盡的游戲任務(wù)和王子軒的尖叫，
還有什么？我仔細回想。王子軒的游戲賬號，裝備頂級，皮膚全滿，一看就是砸了重金。
但他玩的游戲，卻不止一款。除了時下最火的競技游戲，他還沉迷于一個非常小眾的，
類似沙盒建造的單機游戲。在那個游戲里，他沒有打打殺殺，
而是一個勁地建造一座又一座奇怪的建筑。那些建筑，造型詭異，結(jié)構(gòu)復(fù)雜，
完全不像一個七歲孩子能想象出來的東西。我當時只覺得這孩子精力旺盛，沒多想。
現(xiàn)在被王宸一提醒，一個細節(jié)浮現(xiàn)在我腦海。在建造其中一座塔樓時，
王子軒曾對著屏幕喃喃自語：「要快一點了，『他們』快要來了?！刮耶敃r問他「他們」
是誰，他卻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立刻切換了游戲界面。我將這個細節(jié)告訴了王宸。電話那頭，
王宸的呼吸陡然加重。「他……還說了什么？」「沒有了。他很警惕?！刮胰鐚嵒卮?，
「王先生，這和我們的事有關(guān)系嗎？」王宸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提出了一個要求。
「蘇晚，你明天再來我家一趟。不要帶律師，自己一個人來。只要你來，你的所有條件，
我們都可以談?！顾恼Z氣里，有我從未聽過的急切，甚至是一絲……懇求？這太反常了。
王宸是什么人？申城的風(fēng)云人物，跺跺腳商界都要抖三抖。他會為了一個孩子的游戲，
向一個被他家開除的保姆低頭？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隱情。我沒有立刻答應(yīng)，
只說：「我需要考慮一下?！箳斓綦娫?，我立刻打給秦崢，把剛才的對話復(fù)述了一遍。
秦崢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說：「蘇晚，這水比我們想象的要深。王宸這個人，
極度注重隱私，他不可能無緣無故跟你討論他兒子的事?！埂改莻€游戲，
還有那句『他們快要來了』，很可能是關(guān)鍵?！埂改愦蛩闳?？」秦崢問?！溉ァ！?/p>
我毫不猶豫?！溉绻也蝗?，就永遠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主動權(quán)，
必須掌握在我自己手里?！埂负茫骨?崢說，「那你去的時候，帶上這個?！沟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