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妝錯永和十七年,春,蘇州城十里紅妝。林家獨女婉清出嫁的日子,滿城歡騰。
八抬大轎,鳳冠霞帔,三媒六聘,明媒正娶——這場婚事,是蘇州城三十年來最盛大的婚禮。
我坐在轎中,聽著喜娘高亢的唱詞:"重金娶親,娶得完璧身;八抬大轎,
抬來閨秀女;明媒正娶,娶來賢良德;三媒六聘,聘得知書禮......"每一聲唱和,
都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三個月前,
我還是那個在蘇州河邊與顧輕塵私定終身的婉清;三個月后,
我卻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皇商之子。"婉清,這是命。"父親那日的話猶在耳邊,
"顧輕塵已經戰(zhàn)死沙場,你總要嫁人。陳家與皇家有淵源,文遠公子溫文爾雅,是你的良配。
"喜轎突然一頓,外面?zhèn)鱽硇鷩W聲。我悄悄掀開轎簾一角,
看見一個白衣書生正在與家丁爭執(zhí)。"讓我見婉清!她不能嫁!
"那人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是輕塵!他竟然還活著!我正要呼喊,卻見陳家管家一揮手,
幾個家丁將那書生拖進小巷。喜娘急忙放下轎簾:"不過是醉漢鬧事,新娘子莫要擔心。
"我的心在胸腔里狂跳,輕塵還活著!他來找我了!第二章 新婚疑陳府的奢華令人窒息。
亭臺樓閣,雕梁畫棟,處處彰顯著皇商的權勢。喜宴上,我蒙著蓋頭,
只能看見各色精美的鞋履來來往往。有官靴,有錦履,甚至還有幾雙宮中樣式的靴子。
直到夜深人靜,喜房內紅燭高燃,我才見到我的新郎——陳文遠。蓋頭被掀開的瞬間,
我怔住了。面前的男子生得極好,眉目如畫,氣質雍容,可那雙眼睛——冰冷得讓人心寒。
"娘子。"他淡淡開口,聲音如玉擊磐,卻毫無溫度。合巹酒過后,他吹滅紅燭,
和衣躺在外側,與我隔著一人的距離。黑暗中,我鼓起勇氣開口:"相公,
今日轎外......""睡吧。"他冷冷打斷,"明日還要敬茶。"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分明是知道今日之事的。第三章 囚籠深婚后生活如同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陳文遠待我相敬如賓,每日晨起問安,同桌用膳,卻從不多言。公婆更是深居簡出,
我入門半月,只見過三面。陳府很大,卻安靜得可怕。仆人們走路輕手輕腳,說話低聲細氣,
仿佛每個人都藏著秘密。那日,我實在悶得慌,帶著丫鬟小翠在府中散步。
走到一處偏僻院落,卻見門上掛著沉重的銅鎖。"這是什么地方?"我問小翠。
小翠臉色煞白:"少夫人,這里不能進。
聽說...聽說前年有個丫鬟在這里投井了......"正說著,
身后傳來管家的聲音:"少夫人怎么到這里來了?"我轉身,看見管家陳忠站在月洞門外,
臉上帶笑,眼神卻冷得很。"這里荒廢已久,少夫人還是請回吧。"他躬身道,
"少爺正在找您呢。"我回到住處,陳文遠果然在等我。他正在撫琴,
彈的竟是我最愛的《長相思》。"聽說娘子擅琴?"他抬頭,眼中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不知可否與為夫合奏一曲?"我心中詫異,這首曲子是輕塵最愛,他如何得知?琴聲起,
簫聲和。一曲終了,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婉清,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他的手很冷,可那一瞬間,我竟覺得無比熟悉。第四章 舊夢殘當夜,我做了個夢。
夢見三年前,我與輕塵在蘇州河邊私定終身。他握著我的手說:"待我高中狀元,
定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讓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可是后來邊境戰(zhàn)亂,他毅然從軍。
臨走那夜,他在我院外吹了一夜的《長相思》,簫聲如泣如訴。"等我,婉清。"他說,
"我一定會回來娶你。"夢醒時分,枕畔已濕。轉身卻見陳文遠正坐在床邊,靜靜看著我。
"做噩夢了?"他問,聲音難得溫和。我忽然抓住他的手:"相公,你可曾去過蘇州河邊?
"他眼神一閃,隨即恢復冰冷:"未曾。我從小在京城長大,這是第一次來蘇州。
"可我卻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第五章 蛛絲跡我開始暗中觀察陳文遠。
我發(fā)現(xiàn)他有許多奇怪的習慣:寫字時總喜歡捻筆,喝茶時總要吹三下,
這些都與輕塵一模一樣。更讓我起疑的是,
他右手中指內側有厚厚的繭子——那是長期握筆的人才有的痕跡??申惣沂腔噬?,
他一個經商之人,為何會有這樣的繭子?一日,我趁他去賬房,偷偷潛入他的書房。
書桌最底下的抽屜上了鎖。我用輕塵當年教我的方法,竟真的打開了鎖。抽屜里只有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婉清親啟",字跡與輕塵的一模一樣!我顫抖著手打開信,
信中只有一行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這是輕塵最愛吟的詩句!
我跌坐在地,心中亂成一團。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我慌忙將信塞回抽屜。剛站起身,
書房門就被推開了。陳文遠站在門口,面色陰沉:"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我來找本書看。"我強作鎮(zhèn)定。他一步步走近,
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婉清,你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的眼神銳利如刀,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良久,他忽然笑了,松開手:"為夫與你開玩笑呢。走吧,
該用午膳了。"但我看見,他轉身時,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那個上鎖的抽屜。
第六章 夜驚魂那夜之后,府中越發(fā)不太平。常常在半夜聽見若有似無的哭聲,
起床查看卻又什么都沒有。問起下人,個個面色惶恐,避而不答。
小翠偷偷告訴我:"少夫人,聽說府里真的鬧鬼。
有人說看見后院那間鎖著的屋子里有白影飄過......"我本不信這些,
但想起那日見到的那把銅鎖,心中不由一動。當夜,我等到陳文遠睡熟,
偷偷起身拿了燈籠往后院去。月色凄迷,樹影幢幢。
那間上了鎖的屋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我走近些,果然聽見里面有細微的聲響,
像是有人在哭。我深吸一口氣,正要上前,突然被人從身后捂住嘴拖入樹叢中。"別出聲。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頓時僵住——是陳文遠!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松開手,
將我轉過身來,面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誰讓你來這里的?
""我...我聽見哭聲......"我顫聲道。他嘆了口氣:"有些事情,
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厝グ?。"說著,他拉著我的手往回走。我回頭望了一眼那間屋子,
仿佛看見窗口有個白影一閃而過。第七章 血色真相我決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幾經周折,
我買通了一個老仆,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秘密:陳文遠并非陳家親生兒子,
而是三年前才被認回來的。"聽說老爺年輕時在外有個相好,生了孩子不敢認,
直到三年前才接回府。"老仆低聲道,"說來也巧,少爺回來不久,
老爺的原配夫人就病逝了......"三年前,正是輕塵失蹤的時候。我想起書房那封信,
想起他手上的繭子,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熟悉感......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形成。
這日,我假意要去寺廟上香,實則去找當年為我和輕塵傳遞書信的小沙彌。
小沙彌已經長大不少,見到我,竟一眼就認了出來:"林小姐?
顧施主三年前是來找過我一次,說要離開蘇州,讓我轉交一封信給小姐。
可是......""可是什么?""那天我剛拿到信,就被幾個黑衣人搶走了。
我還被打暈了,醒來后就不記得這事了......"我如遭雷擊。
原來輕塵真的給我留過信!是被什么人搶走了?回到陳府,我徑直去找陳文遠。
他正在書房看書,見我進來,抬頭微微一笑:"娘子回來了?"我關上門,
直視著他的眼睛:"顧輕塵,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第八章 愛恨纏沉默良久,他終于嘆了口氣:"你還是發(fā)現(xiàn)了。"我淚如雨下:"為什么?
為什么不認我?"他起身,走到窗邊,背影蕭索:"婉清,我...不能認你。""為什么?
"我抓住他的手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轉身,眼中滿是痛苦:"那年我從軍途中,
被陳家的人找到。原來我是陳老爺的私生子。他們要我認祖歸宗,我不肯,
他們就......""就怎樣?""就拿你的性命相逼。"他眼中閃過恨意,"他們說,
若我不從,就讓你身敗名裂。我不得已,只好答應。"后來,他被帶回陳家,改名陳文遠。
陳老爺為了徹底斷了他的念想,謊稱我已經嫁人。"直到三個月前,我才得知你一直未嫁。
"他輕輕撫摸我的臉,"正好林家需要借助陳家的勢力,
父親便安排了這門親事......"我怔怔地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原來這些年的等待,
這些日的疑惑,竟是這樣的真相!"那后院的哭聲?"我突然想起這件事。
他的臉色頓時變了:"那是我母親的舊仆。她知道太多秘密,
被父親囚禁在那里......"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管家的聲音:"少爺,
老爺請您去一趟。"他深深看我一眼:"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這是為了你好。"第九章 裂痕生那夜之后,文遠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冷漠的丈夫。
有時我甚至懷疑,那日的坦誠是否只是一場夢。但他偶爾投來的關切眼神,
又提醒我真相并非如此。我開始暗中調查后院的事。經過多日觀察,我發(fā)現(xiàn)每月十五,
陳老爺都會獨自去后院那間上鎖的屋子。這個月十五,我提前躲在后院的假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