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后，宋婉晴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慌了神。穿什么？化妝嗎？他習(xí)慣的應(yīng)該是林薇那種精致的美人，而不是她這樣素面朝天的寫作者。
最終，她選了一條簡單的連衣裙，化了淡妝。看著鏡中與昨夜截然不同的自己，她忽然覺得安心——這才是真實的宋婉晴。
門鈴準時響起。她打開門，陳念站在門外，沒有穿西裝，而是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和深色長褲，少了幾分商界精英的距離感，多了幾分鄰家哥哥的溫和。
“你很準時?！彼χf。
“對于重要的事，我一向準時?！彼抗馊岷偷乜粗?/p>
車上，流淌著輕柔的爵士樂。陳念開車很穩(wěn)，偶爾側(cè)頭看她一眼。
“昨晚睡得好嗎？”他問。
“做了很多夢?！彼蠈嵒卮穑岸际顷P(guān)于舞會的。”
他微笑：“我也是。特別是某支舞?！?/p>
私房菜館隱藏在一片老街區(qū)里，門面不大，內(nèi)里卻別有洞天。雅致的庭院，潺潺流水，包廂隱私性極好。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宋婉晴好奇地問。
“大學(xué)時經(jīng)常來。”他為她拉開椅子，“那時想逃離家族光環(huán)，做個普通學(xué)生。”
菜上得很快，都是精致的家常風(fēng)味。兩人邊吃邊聊，從大學(xué)趣事到閱讀喜好，從旅行見聞到生活瑣事。宋婉晴驚訝地發(fā)現(xiàn)，盡管身份懸殊，他們卻有許多共同話題和相似看法。
“所以，你從沒想過繼承家業(yè)，而是想當(dāng)作家？”陳念好奇地問。
“嗯。小時候總愛編故事，后來就停不下來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雖然父母希望我找份‘正經(jīng)工作’?！?/p>
“追隨內(nèi)心所愛，就是最正經(jīng)的事?！彼J真地說，“我很佩服你的勇氣?！?/p>
“你呢？喜歡經(jīng)商嗎？”
陳思考片刻：“喜歡解決問題、創(chuàng)造價值的過程。但不喜歡應(yīng)酬和虛偽的場合，比如昨晚的舞會。”
“那為什么還去？”
“因為遇到了你。”他直視她的眼睛，“否則那只是一個無聊的商業(yè)活動?！?/p>
宋婉晴的臉頰發(fā)熱，低頭抿了一口茶。
午餐結(jié)束后，陳念送她回家。車停在她公寓樓下，兩人似乎都不愿結(jié)束這次約會。
“謝謝今天的午餐，我很開心?！彼忾_安全帶。
“我也是?！彼D了頓，“下周陳氏藝術(shù)基金會有一個畫展預(yù)展，不知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女伴？不會像舞會那么正式，也不會有很多商業(yè)人士?！?/p>
宋婉晴猶豫了一下。這意味著進一步走進他的世界，接受可能的目光和議論。
“只是作為一個藝術(shù)愛好者，不是作為陳念的女伴?！彼p聲補充，仿佛看穿了她的顧慮。
她終于點頭：“好?！?/p>
他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那說定了。到時候我來接你?！?/p>
接下來的幾天，宋婉晴沉浸在寫作中，靈感如泉涌。她將那份悸動與忐忑寫進了故事里，筆下的愛情故事突然有了靈魂。
陳念每天都會發(fā)來問候，有時是簡單的“早安”，有時分享一首歌或一段文字。他們不頻繁聊天，卻有一種默契的聯(lián)結(jié)。
蘇雨每天都來打聽進展，恨不得替她寫戀愛劇本。
畫展前夜，宋婉晴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宋小姐嗎？我是林薇。”電話那頭的女聲優(yōu)雅卻冰冷，“有時間聊聊嗎？”
宋婉晴的心沉了一下：“請問有什么事？”
“關(guān)于陳念。”林薇直截了當(dāng)，“想必你也知道，陳林兩家的聯(lián)姻是長輩們樂見其成的。你和陳念的短暫交集很浪漫，但不現(xiàn)實。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p>
宋婉晴握緊手機：“這是我和陳念之間的事?！?/p>
“當(dāng)然是?！绷洲陛p笑，“只是作為過來人，勸你不要投入太深。陳念需要的是一位能在事業(yè)上幫助他的伴侶，而不是一個需要他時時呵護的小女人。你了解他的世界嗎？理解他面對的壓力嗎？”
這些話刺痛了宋婉晴內(nèi)心最深處的擔(dān)憂。她沉默著。
“他或許現(xiàn)在覺得新鮮，”林薇繼續(xù)道，“但最終會回到自己的軌道。何必讓自己難堪呢？”
掛了電話，宋婉晴一整晚心神不寧。林薇的話雖不中聽，卻點破了她一直不敢直面的事實。
第二天，陳念準時來接她。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怎么了？不舒服嗎？”
“沒有?！彼銖娦π?，“只是有點累?！?/p>
畫展上，陳念細心為她講解各種作品，引薦她認識幾位藝術(shù)家。大家都禮貌周到，但宋婉晴能感覺到那些審視的目光和背后的竊竊私語。
“那就是陳總的新女友？什么背景？”
“聽說是個寫小說的，普通家庭?！?/p>
“能長久嗎？和林薇比差遠了吧......”
這些議論如針刺般扎在她心上。更讓她無措的是，她完全不懂那些商業(yè)精英們交談的話題，只能安靜地站在一旁。
中途，陳念被幾位重要客戶圍住交談。宋婉晴獨自站在一幅畫前，忽然感到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轉(zhuǎn)身，是一位氣質(zhì)高雅的中年女士，眉目間與陳念有幾分相似。
“宋小姐嗎？我是陳念的母親?！迸课⑿χ?，眼神卻透著審視，“念兒提起過你?！?/p>
宋婉晴頓時緊張起來：“阿姨您好?！?/p>
“很高興認識你。”陳母語氣禮貌卻疏離，“聽說你是作家？很特別的職業(yè)。不過念兒未來的妻子，需要承擔(dān)很多商業(yè)社交職責(zé)，恐怕不是寫寫小說就能應(yīng)付的?！?/p>
這話比林薇的更加直白傷人。宋婉晴臉色微白，仍保持禮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和長處?！?/p>
“當(dāng)然?！标惸肝⑿Σ蛔?，“只是陳家的媳婦，需要有與之匹配的背景和能力。希望你能理解?！?/p>
這時陳念回來了，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母親？你們見過了？”
“正與宋小姐聊天呢?！标惸概呐膬鹤拥氖直?，“你去哪兒了？李董事在找你?！?/p>
陳念看了宋婉晴一眼，似乎想說什么，但被母親拉著走向人群。
回去的車上，陳念打破沉默：“我母親是不是說了什么不當(dāng)?shù)脑挘俊?/p>
宋婉晴望著窗外流逝的霓虹：“她只是提醒我，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p>
陳念將車停在路邊，轉(zhuǎn)身認真地看著她：“婉晴，看著我?！?/p>
她緩緩轉(zhuǎn)過頭，眼中有些許水光。
“我不管別人怎么想，包括我母親。”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的人生我自己選擇。而我選擇你，不是因為你的背景，而是因為你是你——善良，真誠，有才華，讓我感到平靜和快樂?！?/p>
“可是......”
“沒有可是?！彼兆∷氖?，“給我時間，證明這不是一時沖動，好嗎？”
他眼中的真誠融化了她的不安。她輕輕點頭，反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