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張嬤嬤端著一碗黑褐色的藥湯準時出現(xiàn)。
“夫人，將軍的藥好了?！?/p>
林小魚躺在軟榻上，聞言頭也不抬。
“放那兒吧，我喂將軍喝?！?/p>
“那……那老奴就在門外候著，夫人有事就叫我?！?/p>
張嬤嬤遲疑片刻，還是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瞬間，林小魚立刻行動起來。
她迅速將張嬤嬤送來的那碗藥倒進旁邊一個不起眼的痰盂里，然后把自己精心熬制的那一小爐藥湯倒進空碗。
顏色相差無幾，氣味也被滿屋的藥香掩蓋。
做完這一切，她端著那碗凝聚著自己未來希望的藥，快步走回了臥房。
蕭桁依舊靜靜地躺著，呼吸平穩(wěn)，面容俊美如玉石雕琢。
林小魚坐在床邊，用小銀勺舀起一勺溫熱的藥湯，小心地吹了吹。
一邊熟練撬開他的嘴唇，將藥汁一點點喂進去，一邊習慣性地開啟了單口相聲模式。
“兄die，喝藥了！”
“這藥可是我親自給你熬的，獨家配方，童叟無欺?！?/p>
“外面那碗，喝了雖然死不了，但想醒過來，可就難了?！?/p>
藥汁順著他的喉嚨滑下，他的喉結無意識地滾動了一下。
林小魚又喂了一勺。
“我這人沒什么大志向，就想找個地方好好躺著，當條咸魚?！?/p>
“你呢，就是我精挑細選的長期飯票，哦不，是豪華大床?！?/p>
“所以你可得爭氣點，趕緊醒過來。”
她停下來，看著他毫無反應的臉，撇了撇嘴。
“今天你媽又想給我立規(guī)矩，被我用科學理論給駁回去了，厲害吧？”
“你那兩個嫂嫂也不是省油的燈，可惜道行太淺，完全不是我的對手。
“我跟你說，我這投資可是下了血本的?！?/p>
“你哪天要是醒了，可不能忘恩負義，要記得我的好?！?/p>
“要沒有我，你估計早就死翹翹了?！?/p>
“到時候，你得罩著我，給我錢花，讓我天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將自己對未來躺平生活的美好規(guī)劃，全都灌輸給了這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暈。
林小魚喂完最后一勺藥，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
她托著腮，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睡美男，晚安?！?/p>
...............
第二日一早，春杏傳消息時，林小魚正趴在窗臺上，對著一盆快要曬蔫的蘭花發(fā)呆。
“夫人，今日府上有月會，二夫人，三夫人請您去水云榭喝茶?！?/p>
林小魚慢吞吞地轉過頭，打了個哈欠。
“哦，有吃的嗎？”
春杏噎了一下，才僵硬地點頭，這小夫人心真大，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是鴻門宴，可怎么一心只顧著吃呢？
“那行，去。”
有免費的下午茶，不去白不去，這兩個嫂嫂，量她們也搞不出什么大名堂。
水云榭建在府內湖心，四面通透，熏風裹著水汽與荷香，吹得人骨頭都泛著懶。
榭內已經坐滿了人。
珠翠環(huán)繞，衣香鬢影。
為首的正是蕭家兩位少夫人。
一群貴婦人將她們簇擁著，像眾星捧月。
林小魚一進來，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一瞬。
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探究，或輕蔑，或純粹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她身上只穿了件半舊的淺碧色襦裙，頭上簪了根素銀簪子，在一眾華服貴婦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弟妹來了，快坐?！?/p>
二嫂李氏皮笑肉不笑地招手，眼神卻是看一件不上臺面的貨物。
林小魚也不客氣，徑直找了個離點心最近的位置坐下。
她捻起一塊荷花酥，咬了一口，眉眼都舒展開來。
好吃。
這份自在，讓精心準備了一肚子嘲諷話的李氏，一口氣堵在了胸口。
她本想看林小魚局促不安，誰知對方眼里只有吃的。
“四弟妹看著氣色倒是不錯。”
李氏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撇著浮沫，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都聽見。
“不像我們，每日要操心夫君，要打理庶務，哪有弟妹這般清閑?！?/p>
旁邊的三嫂張氏立刻接話。
“可不是嘛，我們都是勞碌命。哪像四弟妹，天生就是享福的?！?/p>
話里話外，都在刺她嫁了個昏迷不醒的丈夫，是個無人管束的“活寡婦”。
林小魚又塞了塊桂花糕，含糊不清地應著。
“嗯嗯，二嫂三嫂說得對。”
她咽下點心，還認真地點了點頭。
“確實挺閑的，這福氣，一般人羨慕不來。”
“噗嗤?！?/p>
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李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這是真傻，還是臉皮厚到了極致？
“清閑是福，可女人這一輩子，若無夫君疼愛，無兒女傍身，再大的富貴，心里也是空的?！?/p>
李氏放下茶盞，發(fā)出一聲輕響，話語里帶上了悲天憫人的調子。
“說到底，還是個可憐人。”
這話就說得重了。
榭內的氣氛瞬間凝固，連風似乎都停了。
所有人都盯著林小魚，等著看她如何應對這幾乎是撕破臉的羞辱。
會哭嗎？
還是會憤怒地反駁？
然而，林小魚只是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她不緊不慢地打開紙包。
里面赫然是一把炒得噴香的瓜子。
“咔?！?/p>
一聲清脆的嗑裂聲，在寂靜的水云榭里，顯得格外突兀。
林小魚將瓜子仁丟進嘴里，看著滿臉錯愕的李氏，忽然笑了。
“二嫂，你這話就說錯了?！?/p>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特的感染力，讓所有人的耳朵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你們都覺得我可憐？”
她環(huán)視一圈，那眼神清澈又無辜，仿佛在看一群想不通事情的凡人。
“你們再仔細想想。”
“咔?！?/p>
又一顆瓜子被嗑開。
“我嫁進將軍府，身份是鎮(zhèn)北將軍夫人，說出去誰不高看一眼？”
“我吃穿用度，月錢份例，樣樣不缺，想買什么就買什么?！?/p>
“最重要的是，”她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像是要分享什么驚天大秘密，“我不用伺候男人?。 ?/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