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做得極好?！绷治妷悍壳榫w：“繼續(xù)留意翠兒。”
“特別是她下次再去清心居時，想辦法確認雅間殘留香灰種類?！?/p>
“務(wù)必萬分小心，絕不能暴露自己。太醫(yī)院那邊……暫勿再跟，太過危險。”
趙嬤嬤鄭重點頭：“老奴明白利害?！?待嬤嬤退下，林微獨坐窗邊。
陽光透過窗欞，卻帶不來絲毫暖意，反照得她臉色愈發(fā)蒼白。
至親不信，仇敵環(huán)伺，毒噬骨血……她仿佛孤身行于漆黑懸崖。
必須拿到更確切的證據(jù)。光靠推測，撼動不了盤根錯節(jié)的敵人。
一個冒險計劃在她心中漸成形——她需親自去一趟那“清心居”。
三日后，趙嬤嬤傳來消息，翠兒再次出府，方向仍是城西清心居。
林微早已準備妥當(dāng)。她換上趙嬤嬤之子的一套半舊青灰男裝。
用布條緊緊束起胸脯，將滿頭青絲盡數(shù)挽進黑色幞頭之內(nèi)。
對鏡自照，鏡中映出一位面色蒼白、略顯羸弱的清秀少年。
她從將軍府后門悄然溜出，快步融入市井人流，按圖索驥走向城西。
清心居店面不大，裝修古樸，客人稀少，果然僻靜。
林微壓低頭上幞頭，尋了個靠里卻能瞥見樓梯口的隱蔽位置坐下。
只要了一壺最便宜的粗茶，心神卻全然緊繃，凝神細聽樓上動靜。
她并不知翠兒進了哪間雅室，只能憑運氣與聽覺捕捉。
時間點滴流逝，茶涼了也未飲一口。
約莫半盞茶后，樓上傳來輕微開門聲及腳步聲。
林微心一提，透過欄桿縫隙，果見翠兒低著頭快步下樓離去。
時機稍縱即逝！林微立刻起身，佯裝尋找茅房，快步走上樓梯。
走廊空無一人，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她迅速走到翠兒方才出來的那間雅室門外，門扉緊閉。
深吸一口氣，她嘗試性地輕輕一推——門竟未鎖！ 或許是伙計尚未得空打掃。
天賜良機！ 她閃身而入，迅速反手將門輕輕掩上。
雅室內(nèi)陳設(shè)簡單，空氣中彌漫著那股極淡的冷檀香氣。
夾雜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藥味，與趙嬤嬤描述一般無二！
桌面茶盞尚未收走，其中一杯沿殘留淺淺胭脂痕印——是翠兒的。
林微目光急掃，鎖定角落小幾上的紫銅香爐，爐內(nèi)香已燃盡，只?；野子酄a。
就是它！她需帶走一些作為證物！
她從袖中取出早備好的油紙小袋，小心翼翼欲將香灰倒入一些。
正當(dāng)她全神貫注于此，窗外檐頂突然傳來一聲極輕微的瓦片響動！
有人！林微渾身汗毛倒豎，瞬間吹熄桌角蠟燭，閃身躲入厚重帷幔之后。
屏住呼吸，連心跳聲都仿佛擂鼓般轟鳴。
雅室門被無聲推開一條縫。一個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滑入室內(nèi)。
動作輕盈得幾乎未發(fā)出任何聲響，顯然身懷武功。
月光透過窗紙，勉強勾勒出來人輪廓——身形高大挺拔，黑巾蒙面。
唯露出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在昏暗中警惕掃視室內(nèi)。
他不是伙計！是來查看情況的？還是同她一樣，另有所圖？
黑衣人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香爐被移動過的痕跡。
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點散落桌面的香灰，置于鼻尖輕嗅。
林微藏于帷幔后，一動不敢動，毒發(fā)的灼痛因緊張而隱隱作祟。
黑衣人似確認了什么，站起身，目光如電般射向林微藏身的帷幔！
林微心跳驟停，指尖冰涼。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樓下突然傳來伙計清晰的吆喝聲及腳步聲！
似是前來收拾雅間。黑衣人動作一頓，顯不欲與旁人照面。
他毫不猶豫，身形一閃，如夜梟般敏捷掠出窗口，瞬間融入夜色。
林微癱軟在帷幔后，后背已被冷汗?jié)裢?。方才那一刻，死亡威脅近在咫尺。
伙計腳步聲漸近。她不敢久留，趁其未至，迅速從帷幔后鉆出。
將那小袋香灰緊緊攥入手心，拉低帽檐，從另一側(cè)樓梯快速下樓。
低頭混入街上人流，疾步離去，未曾回頭。
直到遠離清心居，拐入一條漆黑小巷，她才敢靠墻大口喘息。
那個黑衣人是誰？王延齡派來善后的？還是蕭景珩的人？
他是否發(fā)現(xiàn)了自己？無數(shù)疑問盤旋。
攤開手心，油紙小袋已被冷汗浸濕一角。 雖驚險萬分，但證物，總算到手。
而在她方才躲藏的帷幔角落，一枚玄鐵所鑄、樣式特殊的衣扣，悄然遺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