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檸原不知謝老夫人的佛堂抄經(jīng)規(guī)矩這般深重。
但她懂事地什么也沒問,福了福身子,輕手輕腳往佛堂里走。
佛堂不大,處處掛著厚厚的帷簾。
薛檸一走進,便覺眼前昏暗,鼻尖都是裊裊的佛香。
好不容易走到佛祖像前,卻發(fā)現(xiàn)那紫檀木雕花長案旁已經(jīng)坐了一人。
薛檸靠近兩步,看清男人清雋面龐,又忍不住往后一退。
那種皮肉被灼燒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讓她呼吸有些困難。
“才進來就要走,這便是你想替祖母抄經(jīng)的誠心?”
薛檸驚愕,“你……你怎么——”
蘇瞻嗤道,“你不是知道我在此才會過來?”
“我——”薛檸欲哭無淚。
難怪她之前說要來抄佛經(jīng),男人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謝老夫人臉色也不太好。
原來,在大家眼里,她是故意要來的,就是為了親近蘇瞻。
可她真不是故意的啊……
她與蘇瞻成婚十年,重活一世,過了不知道多少年光景,早忘了這會兒蘇瞻為了替謝老夫人祈福,日日會過來抄一陣經(jīng)書。
她羞惱地站在原地,絞著手指,有些進退兩難。
乍然離開,怕為老夫人不喜。
可要她跟蘇瞻在一處抄經(jīng),她又不愿。
蘇瞻撩起眼皮,眼神淡淡掃過薛檸蒼白的小臉,“還愣著做什么?”
薛檸想找個理由,“我還是第一次——”
蘇瞻淡道,“過來,阿兄教你?!?/p>
昏暗的燭光下,男人一襲玄墨長袍,眉似青峰,眼如寒霜,五官精致俊美,側(cè)臉立體葳蕤,沒有半點兒瑕疵。
他僅僅只是坐在那里,便讓人望而生畏。
更何況,從小她便在他嚴(yán)苛的教導(dǎo)下長大。
若非男女之情,只論兄妹之誼,她也沒理由忤逆他。
薛檸無奈,只得褪下繡鞋,在他身旁的空位盤膝坐下。
蘇瞻看一眼她的腳,隨意扔給她一個軟墊,又拿過宣紙,替她鋪展開,再將毛筆遞到她手里。
其實,不做夫君時,他對她也沒有那么多惡意,甚至可以說是與阿蠻一般的疼寵。
只是在知道她的心意后,男人對她的態(tài)度才變了。
薛檸心底暗嘆一口氣。
她盡可能保持冷靜,抿著紅唇接下,眼神盡量不看他,身子往外挪了又挪。
蘇瞻見不得她這般畏畏縮縮的模樣,伸出長臂,如同幼時那般,一把將她纖腰撈過來,想讓她坐正。
可薛檸死過一回,如今最害怕的便是與蘇瞻接觸。
她渾身血液凝固,驚得瞪大了雙眼,在他差點兒將她抱進懷里時,急急將他推開。
但男人力氣大,氣息噴灑過來,哪是她那點兒小貓力氣能隨意推開的……
薛檸只感覺落在腰間的那只大手,炙熱無比,叫她心頭亂晃。
她咬緊嘴唇,仿佛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一般,整個人惶恐害怕極了,“阿兄,我……我自己可以?!?/p>
蘇瞻抬眸,神色漫不經(jīng)心,“什么時候開始的?”
薛檸沒敢直視男人的眼睛,垂著眼睛,“什么?”
蘇瞻漫不經(jīng)心道,“想做我妹妹?!?/p>
薛檸老實道,“昨……昨晚才想好的……”
果然是臨時起意。
少女懷春,總是幼稚得可憐。
這點兒小把戲,竟也鬧到祖母面前去。
不過,薛檸總是如此,看起來軟糯沒心機,腦子卻比誰都小聰明。
她總有法子讓那認(rèn)親宴辦不成,再到他面前來討好一場。
蘇瞻沉悶的心口驟然輕松了些,輕呵一聲,沉著俊臉,垂眸湊過去。
瞥見少女臉上的慘白,只覺她勾引他的這點兒小手段實在沒趣。